2010年的夏天,从未离家超过300公里的我,趁着暑假很想去看看真正的一线城市是怎样的,那个通讯只有手机电话和QQ的年代,19的我很单纯或者现在可以说是很傻,用爹妈说的,完全是被人卖了还会卖力帮人数钱那种,不过现在想想也是一种不错的经历。
因为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一方面想去看看大城市,一方面想趁着暑假去赚下学期的生活费,通过好朋友认识了一个同乡的朋友,同乡的堂姐在那个城市,他先放假先去投奔了他,等我确定去的时候已经是7月中旬,我这说干就干的性格容不得我拖拖拉拉,于是乎花了76元买了一张绿皮车的火车票就去了深圳。
因为并没有见过同乡,于是在手机短信约好的公交车站碰面,当时的松岗很乱,我站在站台一边伸着脖子看哪个是同乡一边看着这个传说中的深城,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身边处处是危险,一个戴鸭舌帽的看着就不是好人的中年猥琐男正在拉我的行李袋,我居然还很礼貌问他是谁,他说我就是来接你的人呀,我再问他名字他支支吾吾躲闪,还说着反正我就是来接你的人,因为很容易辨别他不是我同乡也不是个好人于是我双手将行李袋用力拉着,还大声喊说你不是我认识的人,你别拉我的东西,也许对方顾忌旁边太多人,所以松手就自己骑着那辆烂摩托走了。过了十几分钟,我也终于等到了同乡。现在想想,如果当时那个人用点什么手段对付我,那我绝对就变成任人宰割的鸭子了。当时也理解了为什么高考后我要出去看世界为什么老妈拿菜刀也要阻止我的原因了,毕竟如果那天我被带走,那我后来会遇到什么真的无法想象。
后面的几天同乡带着我在堂姐住的地方附近的小厂找工作,说实话那个地方很荒凉,很多小工厂连保安都没有,这种地方一个女孩子确实并不安全,而那些大的工厂人家不要暑假工也没有门路进去,于是找了一圈下来发现没有合适的,此刻就有点尴尬了,如果直接回去又觉得并没有看成世界,真正的深城,传说中的深城我还没看到呢,可是留下又没有地方可去。
最后,在和家人通电话以后,发现有一个亲戚在深城,于是乎联系以后便打算投奔去看看,如果能找到工作最好,就算没找到我去看看我想象的地方也值回我的火车票了。
同乡将我送到公交车站,我需要先坐公交到汽车站,再坐汽车到罗湖站,再坐公交去亲戚家,临上车的时候我问司机,这是不是去汽车站的公交,司机点点头,傻傻的我为了再次确认回了一句“真的吗?”司机回答我“我骗你有糖吃吗?”司机的回答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非常深刻,现在想想当时真的是很傻很天真。
到汽车站后,我清楚记得问了3个人才确定了去车站的班车是哪个,那天天气很热,我不知道是中暑了还是几日的奔波太累了,总之,我吐了,人生第一次坐大巴车吐了,至今我都还记得坐我旁边的人那脸嫌弃的表情,那就像一个城里人看见一个乡巴佬第一次进城然后还晕车的那种不屑,至此这次大巴车的吐给我今后一生都产生阴影,至今我看到大巴车都反胃,更别说要我坐车。
熬到终于到了车站,然后就是去转公交车,我清楚的记得那趟车是自动投币的,车票是3元,那个没有微信支付的年代,我因为没有零钱投了一张5元的纸币,待我坐定后,看到后面的没有零钱的人会在门口等一会,等到有人投零钱的时候就找钱后再投标,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当时居然还有几秒的心疼,毕竟对于没有收入的学生来说,2块钱就是一顿早餐了。
10站公交到了,我一边问路终于到了亲戚家,这是对我人生影响很深的一家,也许没有他们我和深城的缘分也不会这么深。亲戚家住在**,那是那个时候深城繁华的位置,相对于松镇来说,真的是城市和农村的感觉,那时候是还分关内和关外的,松镇就是关外,我非常清楚记得亲戚的叮嘱,要我不要一个人跑到关外去,因为关外有飞车党,有偷包贼,甚至还有拐卖儿童妇女的人,我听进去了。
在亲戚家借住的时候,我看到了传说中真正的深城,车水马龙,昼夜通明,晚上可以步行去荔枝公园看看花草,也可以去东门感受感受人流的热闹,只是很有一种感觉,这些都不属于我,一种身在异乡的孤独,这种孤独一直伴随我很多年。
因为还是想有一个工作赚点生活费,又实在不想太打扰亲戚,所以一直也在找是不是有别的机会,不知道是幸运还是走运,一个老家的邻居告诉我有一个同乡在长镇的一家工厂做事,刚好管招人的,可以介绍我过去,保证一定可以进去工作,连消息是否是真的都来不及验证,就收拾好东西打算就过去那边,亲戚担心我的安危,一直问情况也一直叮嘱我,最后,我还是背着我的黑布书包提着我妈给我买的25块的行李袋去了长镇。
在长镇发生了我此生都难忘的事情......
后来我背着黑书包提着行李袋走出了亲戚家的电梯,一个人坐车去了汽车站,等去长镇的大巴,离开的那一刻,我想我是喜欢上深城这个没有冬天到处是花草的城市了。
来到长镇,我记得那是一个没有站台的站点,在车上问了售票员,她很厌烦,不晓得是嫌弃又一个乡巴佬问路还是心情不好,每次这种问路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松镇的那个“骗你有糖吃”的司机,旁边一位乘客去的地方和我不远,他告诉我那个地方没有站台,还要坐一会,等下到了他告诉我,因为他就在我的下一站下车的,这个大哥也是印象深刻的,我记得他戴着一个大金表,筷子粗的金链子,再拿着一个黑皮手提包,一度我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好人,经历过松镇的那几天加上亲戚跟我讲的一些在外注意事项,我已经开始慢慢学会如果去保护自己,于是乎为了确保万一,我又问了问旁边的一位阿姨,那个阿姨态度很友好,她跟我讲的和金表大哥说的一样后,我就放心了。
到站后,那是一个广场,因为是中午,所以人不多,接我的是我朋友说的老乡,和我差不多年纪,讲了家乡话后,确认过语言证明不是外地骗子,于是坐着他的电摩托去了他家,他们一家都在长镇很久了,叔叔好像因为是给里面一个负责人当助手,所以进人还有安排啥都能特殊照顾,于是跟着叔叔去了工厂,安排了宿舍,他告诉我过两天还有两个老家的侄女过来打暑假工,和我刚好有个伴。
宿舍里面还有几个别的姑娘,具体的已经记忆模糊了,但是有三个我记忆深刻,她们两个都是和我一样的暑假出来赚生活费的,一个姑娘非常淳朴叫阿娥(化名)一个姑娘叫秀(化名)还有一个是佳(化名),淳朴的娥每天就是工作然后闲暇时间去小卖部看电视,在那个智能手机还不发达的年代,许许多多的厂弟厂妹都是在工作之余去逛夜市,看电视和吃路边小吃作为消遣。
秀的闲暇就是谈恋爱和做销售了,那时候她在做的完美,有产品,但是我总觉得信不过,所以她拉我入伙我给拒绝了,那个也不清楚是合法的销售还是后来变成了传销,反正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毕竟她本人长的不差,而且能说会道,偏偏找的那个男朋友让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小学毕业,家境贫寒,长相普通得不特意介绍根本不会去正眼看那种,但是秀就是迷上了他,她说看中的就是他对她好,百依百顺的好,她从小兄弟姐妹很多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额,我心里只觉得这又是一个受原生家庭影响被耽误的女孩子,在她沉浸在爱情美好的笑容下,我只是预想到后面可能会发生的悲哀,所以无法跟着她一起觉得很快乐。
佳是另一个让我们都觉得有点厉害的姑娘吧,长相很普通,因为表哥在这工作所以暑假也是来赚生活费,不可思议的是她来了没多久就成功俘获了车间众多男性的芳心,活给她派最轻松的,吃饭还有人给加餐,下班闲暇有人请吃烧烤夜宵,也有人带去买漂亮衣服,我们一起待了一个多月,我们都没明白这个什么样的神操作。
后来,来了三个小伙伴,两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都是老家那里的人,也都是暑假来体验生活加赚生活费的,因为有那两个女孩子,我的暑假工生活有了很多欢乐,因为年纪相仿,又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所以更加心心相惜,男生是其中一个女生的朋友,我没有很多的记忆了,只记得我们回去的时候,在东莞的火车站他拿一百元的钞票买东西结果被骗找了60元的假币的事情了。
两个女孩暂且叫二美吧,因为真的是美女,我们三个基本是行动一致的,一起上一个班,一起下班去逛夜市,吃零食,一起去电话亭给家里人打电话,一起去买衣服,一起去看演出,那段时间一起真的挺快乐,印象最深刻的有三个,一个是我生日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外,我还记得不开心的时候二美给我带回来的几串麻辣烫,那就是我的生日,但是很开心,因为觉得有好朋友一起。
第二件深刻的事情,是那次发工资,那个年代银行卡还没这么普及,所以工资是发的现金,我记得我第一回拿着这么多现金,其实也就是一千九,但这是自己第一回赚的这么多的钱,所以我们都很小心也很开心去想着把钱存进去,然而附近没有营业厅,有的只是一两个取款机,我所带的中国银行的卡周边是没有服务点的,最近的走路大概十几分钟的只有一个邮政银行的24小时ATM机,因为带着现金放在宿舍不安全,所以当晚,我们一起很开心走路到了机点,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门口有辆摩托车上坐着一个非善类,50米不远处蹲着一个非善类,因为身上有现金周边没有其他点,所以不得不进去,我们三个就一个操作两个在后面把风着,两个非善类看到了我们的现金,他们有点行动了,开始在门口踱步,也许是忌惮ATM机点的监控所以才没有直接进来硬抢。
轮到我存钱了,糟糕,我的卡不被接受,只能取不能存,但是身上的现金一旦出门想都不用想是很危险的,所以和二美商量了存在他们的卡上,回学校后我再办一张卡她转我,扣的手续费都算我的,二美同意了,我把风着他们操作完了后,三个人战战兢兢赶紧往外快走,我们的脚步已经很快了,但是两个非善类一直跟着我们,而且越跟越近,我们三个手拉着手一边在想办法一边又不能停下脚步,索性那条路有路灯而且时不时有一些人骑车或者走路经过,两个非善类才没有直接硬抢,我们三个是发抖的,我一直在回忆看过的电视里面那些人遇到这些情况怎么办,突然想到曾经有看过一个电视有相似情节,也是一个女孩子被盯上跟踪,于是她急中生智找了刚出门的阿姨叫她妈妈,才躲过一劫。
非善类越追越近,眼看还有个50米就要跟上我们了,此时刚好前面20米处有十几位阿姨刚跳舞结束往回走,我们三个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接冲上去,然后很热情的跟阿姨们聊天,假扮做和阿姨们认识很熟悉的样子,也不管他们往哪里走,总之就是和他们待在一起就好,慢慢我们回头看非善类刚开始跟了一会后来就离我们越来越远,直到后来没有再跟着了,我们才松了一口气,此时也已经到了主干道上,晚上的八点多还是挺多人流和车辆的,才觉得安全了一点,于是三个人也顾不上领了工资的喜悦直接快步回了宿舍,再回想下刚经历的事情,说实话,那个晚上我都失眠了,一直在想万一被他们真的抢了或者劫持了会怎么办,幸好,我理解为我们三个吉人天相吧。
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件事情,是我们三个去虎门炮台玩的事情,找同事借了个相机,然后三个人开开心心坐了一辆公交车,只觉得有人撞了我一下,也没在意,等到付车费的时候发现我的钱被偷了,所幸只丢了后面口袋的钱,没有丢手里的手机,于是二美帮我付的车费,吃零食也是借的二美的钱,被小偷偷的经历并没有影响我们游玩的心情,于是在那个所谓的海,其实就是一个水浑浊不堪的海湾的位置,我们拍了很多照片,以致于现在我再看到都会深深想念和二美在一起的那一段时光,在此后的很多年,都很难再找回当初那种三个人一起的美好。
后来我在深城后,偶然的一次我回到过长镇,实话说已经记不清楚那个打工的地方具体的地址了,但是再一次去长镇找朋友的时候,我路过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真的很熟悉,只是旁边新修了房子,可是那条被跟踪的路,还有车来车往我们目睹过飞车党抢项链的道路,依旧是那么熟悉,是的,我想我曾经待过的地方就是那里,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了。
【长大后,你会不会时不时回忆曾经的青春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