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10日,王庄村委会。
呼唔——!呼唔——!
眼下,每个村的包村干部、包村干事和环卫都在积极地带领大家清扫路面上的积雪,就连孩子们也因为受到热潮而乐意奉献和应援,尽管这雪厚得他们推都推不动,尽管那些没有被清理出来的地方他们连爬都爬不上去。
“一,二,三——!”汉子们用双手抓按着推雪板,他们站成一排更把推雪板全部并成为一道,更将所有的力量都团结成一道推进线。
然,这里只是一段已经被挖平的低矮的雪路,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能一次性地推进到最前端。
“一,二,三——!”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组,还有更多组接着往前推、往前干,因为雪太厚了,即便是这一层被挖过的矮雪路段也需要三组推进才能铲出下面的冰层路面。
库唔!咵啊!
“妈的!”
“干!舅的!”
“快——!加油干!不然雪要大啦!”
前路的雪墙高足一米,五六个正在用铁锹挖雪的汉子们已然是全部赤膊上阵,但饶是如此还累得满头大汗,以至于头上戴的帽子和眼眉之上全是冰霜,可他们手上穿戴的手套却已经因为湿汗而被冻硬。
库唔——,呼唔——
“烦死了!”
“怎么扫都扫不完!”
“后面的小心一点!别滑倒摔着了!”
妇女们正在用扫把、用铲子、用钉耙扒扫这些已经被暂时清理出来的路面,尽管这些工作看起来比较轻松,可雪一层一层落下来,她们往往前一组才往前清扫出去七八米,后面的一组就又迎来了松软的厚层。
“快!”
“快点!”
“你们去给前面的送!我们去后头!”
“那边的别扒拉啦!咱们弄不动!赶快去家里帮忙看锅添火接热水!”
从文带着孩子们一蹦多高、一蹦多高地蹅着雪窝子从路边上的积雪路面走,他们相互招呼着分工也明确,不过这手里拿着或者怀里搂抱着的茶瓶和水杯只一会儿就沾染了一层霜。
这里是小李庄,是位于李传红家灶屋后面的主路,但这只是这条南北路、只是整个小李庄的几条大主路上的一处场景罢了。
放眼望去,五十米路一队人,各自分工配置都一样:一队体力健壮的汉子负责挖雪路,一队力量足够的汉子自行分组推铲被挖矮之后的路面,一队妇女同志负责清扫残雪,再一队妇女同志和老爷们儿组成一支大队伍负责把清扫出路面的积雪打成厚实的雪墙。
门板,柜面,三合板……各种各样的长板子都成为了“打雪墙”的好工具,只是这个活儿太累,尤其是负责顶住板子的人,要承受太大的冲击力。
彼时,刘爱莲正在灶屋里面腾热水,烧锅的人是急得想出去但又被刘爱莲喝喊回来的二大爷,就连这一大排炉子也都有三位大娘负责照看着,以免煤球烧透或放多,还要注意水开之后及时撤,再者还要特别注意不要烤坏了位于炉子后方的那个接水的大红桶,以及更后面的那根用湿毛巾缠住的水管子,而且还要及时往缠绕在水管上的湿毛巾上倒热水,以免管道结冰不能出水。
农村里面几乎家家户户都打有机井,但如今机井早就都被冻住了,若非是刘爱莲忧心突然降温可能冻坏了水管子从而把炉子移到水龙头的旁边暖了一夜的水管子,另外还接了一条用破布包裹着的软管子而且还挂在墙上往外面放了一长夜的水,这第二天根本就连水都吃不上。毕竟在当天夜里的时候,原本那个盛水用的大白桶就被冻碎了。
是如今,莫说整个小李庄,就是整个王庄村委会也是十有九点半家没有水能吃,若非是有个别人家晚上把炉子移动到水管旁边暖烤着,就只能从外面铲雪砸冰回来烧水喝。
与此同时,位于传承家后面的东村路上。
“快——!”李传红大手一挥就开始拼命挥挥锹,眼下他也是光着膀子且挂着一条毛巾在埋头猛挖雪,因为眼下这辆被生生埋在路上的轿车已经连轮子都和地面冻住了。
……
与此同时,大王庄东边的小十字路口。
“哎哎哎!哎——!”这穿得跟个狗熊一样的家伙儿还敢骑上三轮车出门儿,那是在刹车之后还一路从北上路侧滑下来,乃直接侧翻进了路边这座还没来得及打实的雪墙堆里。
呼唔!
这下倒好,连人和车子都快要看不到了……
“啥玩意儿?”精着肚子的国梁一听到动静都猛地挺直了大弯腰,但他一看那个还在雪堆上面滚动的车轮子就直咧嘴,当下便抄着手里的铁锹朝前头那个被车埋了的蠢货赶过去:“你他嘛的还敢骑电瓶车出来?!合着我们在这扫路就是让你翻车的?还他舅的能被自己给埋了,你他舅的怎么不翻门口的大雪沟里去哪!”
王国梁所言不假,这条小十字路口的西北、西南、东南三个路口角全都是雪沟,尤其是这个被车埋了的蠢货,他家所在的北上路那一条几十米过去的房屋前面就是一座大雪沟。
“他舅的!”
“快快快!赶紧把人弄出来!”
“你他舅的我一看这破轮子就知道是谁!”
其他跟着王国梁一块挖雪路的爷们儿也全部气急败坏地小跑了过去,而且他们的手里全都抄着家伙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干仗呢。
……
同一时间,大刘庄东边的岔路口。
“哎呀——老师!”这个原本不正混的家伙儿现在倒知道把恩师往后面带了,更是一旦把人给带回房檐下面就气得直拍大腿面:“这雪大得跟个锤子一样!你这拄个破棍儿再给摔着了!”
“我是干什么的人哪?!”老高老师虽然没胡子,但真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就这程度的雪?能跟以前挖砂浆挑运河的时候比?”
话一说到这里,老高老师当下便一蹶一蹶地往前走,当真是要用自己右手里拿着的长锄头去挖路:“你别管我!我自己心里有数!”
“哎呀你有个屁数!”劣徒当下便气得原地顶天作臭骂,随后上去就夺走了老高老师手里的长锄头:“诶亚你给我!”
但一夺走,这家伙儿便即刻怒冲冲地闯向了小刘他们那边的战场:“你赶快回屋儿!要不就坐门口两边的墩台子上,总之别过来!”
“嘻、嘻、嘻——”老高老师气得龇着嘴巴一连指点了这个劣徒好几次,随后便气急败坏地走向了门口右边的墩台子:“好——,我看,我看你能干什么样子!”
只不过,老高老师这拄着拐棍走步的样子……实在是跟个点头大鹅鹅往前挪步子一样,可谓一点拐棍一点头,步子移动得太短了。
……
小刘庄,十字路口。
“快——”大崔子跳着跳着就一头扎进了雪堆里,随后便气急败坏地爬出来开吐雪沫子:“噗——,妈的,路口这边赶快儿点!不然到再过一会儿冻高了!”
“知道啦!”旁边的光膀汉子气得硬点头,随后便气急败坏地把大崔子给从雪窝子里拖拽了出来:“你他舅的可真有出息!就这他奶奶的一块儿十字地儿你他舅的都能戳进去!”
“别闹了!雪大啦!”后方的光膀汉子大手一挥就抱着铁锹低头往后跑,可谓一路都在搓着手,不过逢人便喊话:“小孩儿都回屋里去——,娘们儿等会儿再出来扫——,别给把手冻坏了!哎呀那谁他妈!大扫把从手里掉了!”
“哎诶——!”大姐气得龇着牙齿就要回来抓扫把,但这即时跑过来的光膀汉子却先她一步把扫把抓了起来:“别管了!”
这汉子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直接抄着两个工具往更南头跑了过去:“回去帮手泡上!那谁——!别他娘的搓耳朵!耳朵搓掉啦!”
“烦死了!”大姐气得一甩手,随后一把摘掉右手的手套便甩着自己满是水泡的右手跑向了前头的灶屋:“别把手摸炉子上!知道热的时候手就坏啦!”
……
大进庄,二武叔家。
“舅的——!”梁建设一把铁锹竟然铲起了足足一米多宽的雪块子,如此沉重的大雪块儿,便是浑身都是腱子肉的梁建设也被压得站不直两条腿:“都让……一下……”
噗通。
梁建设终于是没能坚持到底,不过好歹是把这一大块厚雪给翻到了旁侧。
时下,梁建设一伙儿人正在忙着帮二武叔抢救这座被压塌了房顶的灶屋,而外面的土路、更远处的大路小路上更是到处都是人,而且但凡是爷们儿没有一个是穿着外套的,可谓十有九个都是光着膀子,剩下一个也只是穿着背心罢了。
……
林院儿北头,水泥路和土路交界处。
“一,二,三,走——!”长征和一帮汉子并合着推雪板从北往南推,可单是这段三米多长的积雪便足足推摞起大半米之高,不过不等一帮人开始推不动,另外一伙人便全部冲了过来,更是一旦来到便纷纷上锹推铲子:“走——!”
呼嗡——!
三米长路四米宽的积雪,真如同一辆三轮车一般翻滚进路沿子下的大雪沟里,以至于在雪坑之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坑洞。
“妈的。”长征禁不住切齿低骂,随后便抄着推雪板跳上前头的积雪往前跑:“从这边推!先给这一段靠沟的弄了!”
“得嘞!”
“弄!”
“舅的!雪又大了!”
一群汉子纷纷咬牙切齿地蹦上积雪往前蹅,但这积雪太厚,一个个都跟在原地倒跳着扭秧歌一样……
……
南邱庄,东西大路上。
轰隆隆……
一颗大树的树冠突然被整个压断,而它倾斜下来的积雪和巨冠更是将旁边的菜园子全部掩埋!
“快!走!”正在打雪墙的雪莉一眼看到这边的情况就带着一群妇女同志赶了过去,那一园子的菜都是后头老大娘的命根.子,如今一旦被埋那还得了。
“雪莉呀——!”老大娘一从院里的灶屋冲出来就看到雪莉等人在拖拽巨枝或者挖雪堆,当下便拄着拐杖赶过来劝阻:“别弄啦!不要啦!”
但老大娘实在走得太慢,这腿脚又哪能在雪地上走快呢?
“哇哇哇哇哇哇!”被拴在矮墙院里的大灰突然就挣断绳子冲了出来,更是一旦来到跟前就直接咬住树枝拼命往过后拖:“唔——!呜呜呜呜!”
“灰子!”老大娘又气又急,随后便火急火燎地去找雪莉:“别弄啦,不值钱哪——”
“你别管,你先回屋里去!”
“大娘!往后退!”
“大妈!——回去灶屋看炉子!”
“哎呀——你们干嘛呀!我都说不要啦……”老大娘是拉谁也不好,摸谁都怕自己会碍事,差点就被气急得当场哭出来。
……
杨楼,中心大路上。
“别动——!”学武瞪着怒眼就跨跑了过来,更是急得连手里拿着的铁锹的锹头被雪磕掉了都不知道:“线上有电没电还不知道哪!都让开!”
时下,这一个原本装挂着大喇叭的电线杆子已经倒在了大路上,但幸好是没人因此受伤。
“你别管这边!”文斌用大钢叉插拄着深雪路从南头跑了过来,他如今也跟学武一样光着膀子,就连已经戴到额头上的眼镜儿都已经变成了冰镜片:“去东头儿二羊他舅那里!那边的砖头房子被压塌了!”
“他妈——的!”学武一听这话就两眼一瞪,随后一把扔掉手里的破棍就掉头往东跑:“大平——,二狗——!把秋儿也叫上——!跟我一块儿去二羊他舅那——!”
“舅的!”
“妈妈皮!”
二人大嘴一咧就臭骂,随后扛着家伙儿就往学武那边跑:“秋儿——!换地方——!”
“干!”秋儿一听这话就恼骂,当下就将手里的大铁锹从厚雪里面拔出来追了过去:“学武儿你他舅的靠北走!南边儿是坑——!”
“啊!”学武当场就一脚滑进了雪坑里,直把三位好友气得七窍生烟,当下便慌忙赶过去把这个从沟洞里爬出来的蠢货拖拽了上来:“他舅的……”
……
与此同时,赵庄。
“妈的!”大胡子气急败坏地用铁锹猛铲大门口的积雪而且是往右边的空地随便撂,但他还没完全铲出一条通向外面大路的路线呢,就直接抄着铁锹冲到了大路上转圈喊:“都干快点儿——!虽然咱们这边儿的房子高出路不少!但等不到把门口儿完全清完啦——!赶紧弄出一条走路的地方就直接上大路——!”
“好——!”
“你他舅的赶紧给村室打电话!”
“手头的家伙儿都快——,舅的干断啦!”
“那边儿过不来——!咱们这边儿也过不去!怎么整?大胡子——!”
实为不假,大胡子他们这一块儿所在的中院因为以前积水严重的缘故所以但凡是近年来新建的房子都要比路面高很多,不过即便如此也快要看不出落差了,所以这些全在各家自扫门前雪的村民才会如此气急败坏,因为当他们吧自家的门口清扫通关的时候路上的积雪已经开始上冻了!
“妈的!”大胡子气急臭骂,随后便猛地跳起来蹦跺了两下立足出的雪路:“干!邦邦硬!”
臭骂过后,大胡子即刻便抄着手里的铁锹冲向了北村:“都把家里的大锤和凿子拿出来!凿洞往里面塞大雷子炸——!不管拆炮拆烟花全都给用上!”
“妈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东间搬炮!”
“舅的!”
在大伙儿开始行动的时候,大胡子已经跑到了北头的中心路口:“全武儿——!去把上回村室拉过来的发电机架出来!把二龙家里那个大的也抬出来!给我上电钻——!”
……
钟庄,超市所在的中心十字路口。
呼唔——!库唔——!
良子本就比较瘦,如今在合力推雪的时候更是憋得全身发红,可饶是如此他还坚持着跟众人一块把冻雪给推倒了路沿子上:“翻——!”
呼唔!
一大团雪块子如同滚石柱子一般翻滚下路口的低洼处,但不等这雪块子再往前翻滚两圈就被即时赶过来的老爷们儿们用竹竿当场别停在了那里。
早就等在旁边的妇女同志们更是不用多说,当场就架着板子和雪锹赶了过来。
“走!”良子大手一挥就跑去了下一段路,连身上流淌下来的热汗都顾不得擦:“妈——!屋里的热茶别断了!不然累得没水喝!”
“知道了——!”店里即时便传出良子母亲的回喊声,但随后她便调转了声道:“玉琴他妈!过来帮我照着炉子!我去楼上搬茶叶!”
“好!”
与此同时,大路上的爷们儿们也开始热火朝天地赶进度,但这干着干着就有不妙和隐患被发现。
“那边的都小心点儿!”
“柏油路刺的很!磕着就破肉!”
“知道、哎——!东边儿的——!别往房子靠太近!楼上雪掉下来砸人头!”
“好——!”
“都加把劲儿!今天道子不清完明天连走都走不了!到时候都在门口挖洞睡觉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