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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三人正是大胡子的三名同伴!沈易安立即蹲下查看三人的情况,皆已毙命!一声轻叹从口中送出,最近瞧见的死人太多,沈易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再细看三人死状,具是一脸惊异,双眼通红且瞪大,嘴角溢血。

尸体没有中毒异象,屋内也没有打斗痕迹,三人显然是同时被人一掌击碎脑袋,瞬间毙命,动手之人武功极高。案几上他们之前喝的茶还是热的,说明他们刚死不久。是谁杀死他们?又为何杀死他们呢?

沈易安到客栈柜台,此时掌柜的正在记账,眼角瞥见有人过来,赶紧笑脸相迎道:“客官有何吩咐?”

沈易安道:“掌柜的可还记得今日死在大堂的大胡子?”

掌柜笑容完全没有变化,说道:“记得记得,尸体还是我亲自带他的同伴搬到柴房的,大堂那摊血迹还未来得及清洗。下雨天的,也没个地方好放尸体,少不得在我那柴房里也留下一摊血迹。”

沈易安道:“他的三名同伴也死了,就死在他们的客房内。”沈易安掏出一张银票摆在柜台上,继续说道:“麻烦你替他们收尸,连同大胡子一起好好安葬。”

掌柜瞧见银票笑得更加灿烂,立马说道:“公子放心,公子放心,公子的吩咐我一定办好,办得妥妥当当、仔仔细细的。此事我也定会保密,不管谁人问起我都不会说的。”然后他仔细将银票折好收入袖中。

沈易安道:“他们不是我杀的,你跟什么人,说什么,都与我无关。”

“是是是……”

之后沈易安跟掌柜的要了一壶酒,在大堂坐下默默喝起酒来。不知喝到第几杯的时候,他瞧见了凤秋梧。凤秋梧依旧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端着酒杯,步步生风走到沈易安面前坐下。沈易安几乎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时刻都随身带着酒?

“沈兄不是回房去了吗?怎又出现在此一个人喝闷酒?”

“凤兄何时会一个人喝闷酒?”

“何时会一个人喝闷酒?一个人的时候,醒着的时候,我都在喝酒。”

“也是,凤兄是个爱酒之人。我只有在心烦的时候才会一个人喝闷酒。”

“沈兄竟会心烦?沈兄年纪轻轻武功非凡,气度非凡,见识非凡,又有佳人在侧,无垢七君为友,任何一样都足以羡煞旁人,我实在想不通沈兄有何心烦的?”

“大胡子今日下午被人投以银针毒害,他的伙伴,今夜又被人暗中杀害。”

凤秋梧那精神又浓密的眉毛微微皱起,道“他们庸俗粗鄙,确实不讨人喜,可也不至于落此下场,杀他们的人属实心狠手辣……不过……他们死了关沈兄何事?沈兄为何心烦?”

沈易安从怀中掏出玉佩给凤秋梧瞧,玉佩正面雕刻着精美的枫叶图案,色泽也与枫叶一般无二,背面以隽秀的楷书字体刻着一个“叶”字。沈易安说道:“此玉佩是今日我从大胡子身上夺来,但却不是他的。”

凤秋梧道:“此玉佩雕工精美,种水上佳,乃是玉中极品,确实不是该出现在大胡子身上的。”

沈易安道:“不错。玉佩上刻有‘叶’字,它的主人,乃是当今武当派首席大弟子叶处之!”

凤秋梧微微有些动容,他当然知道叶处之,是个年纪与他相仿,在江湖同辈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且叶处之品性谦和、待人恭敬、正直侠义,武、德双馨,深得武当派掌门元清真人和同门师弟的喜爱,亦受不少武林同道的钦赞。相传他的武功,尽得掌门真传,虽还不及掌门,却也差不了一二。可他这样一个人物的玉佩,却出现在一个武功平平的莽夫身上,这倒令人匪夷所思。

凤秋梧道:“沈兄心烦就是因为这个?”

沈易安道:“不错。此玉佩是叶处之的祖传之物,他视玉佩如同自己的生命,时刻随身携带,这么多年他也从未将玉佩遗落过……人不离玉,玉不离身……”

凤秋梧道:“所以,你见到玉佩落入别人之手,担心他出事了?”

沈易安重重地点头,玉佩今犹在,故友可安好?

凤秋梧道:“看来沈兄与叶处之交情颇深。”

沈易安道:“我与他是好友。”

凤秋梧安慰道:“也许玉佩只是他不小心弄丢,也许是被不知哪个梁上君子窃了去,沈兄也不必太过忧心。”

沈易安道:“玉佩的事除我以外,他从未与人提过,平常亦都是贴身戴在胸前,而非大胡子般系在腰间,旁人不可能知道他有这块玉佩,更不会有人偷他的玉佩。我本想从大胡子口中问出如何得来玉佩,不料他还未开口就被人杀死。我只能转而去问他的同伴,不想连他的同伴也都遭人杀害。”沈易安仰首一股脑饮尽杯中的酒。

凤秋梧默默替沈易安满上,说道:“如此看来,线索岂非断了。”

沈易安道:“倒也不是。我去找大胡子的同伴时,偶然撞见今日大堂内与年轻女子同桌的那个样貌奇特的女人。”

凤秋梧惊奇道:“人是她杀的?”

沈易安道:“极有可能。大胡子同伴的房间与她的房间相隔四个房间,我瞧她进门时的模样,是从大胡子同伴的房间方向回来的。”

凤秋梧道:“沈兄既然认定人是她杀的,接下来打算如何?”

沈易安道:“暗中跟着她们!”

……

沈易安回房的时候,慕容回雪就坐在椅子上,刚将门打开,就对上慕容回雪投来的目光。慕容回雪又倒一杯茶递给沈易安,道:“你身上的酒气比出门时更加浓厚。”

沈易安道:“我又喝了些酒。你不问我干嘛去了?”

慕容回雪道:“肯定不只是喝酒,你直说了罢。”沈易安遂将离开房间后经历的一切告诉慕容回雪,与凤秋梧的谈话内容也一并告知了她。

慕容回雪道:“叶处之……我也曾听父亲提过,武功、德行具佳……他既是你的朋友,只盼莫要出事才好。”

“但愿如此。”

“你说那丑妇为何杀死大胡子的同伙?大胡子会不会也是她杀的?”

“极有可能,玉佩若与那丑妇有关,大胡子一伙必是她杀的,为的就是隐瞒大胡子是如何得来玉佩以及玉佩背后的真相。”

“倘若真是如此,叶处之岂非真的出事了?”

“恐怕是的。”沈易安眉头深锁,眼神也带着些许忧伤。

“那丑妇究竟是什么人……她……长相……不怎么好看,与她一行那位红衣姑娘却是长得异常出众,二人在一起形成极大的反差。”

“她们二人待在一起确实……有些奇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长得好看的人身边,大多也都是些好看的人。相似的人往往都能走到一起,而互相之间存在巨大差别的人,则往往是水火不容的。

“你说……是那红衣姑娘长得好看些,还是若芙妹妹长得好看些?”

沈易安刚喝进嘴的茶差点喷出来,李若芙和红衣姑娘的相貌都属美人中的凤毛麟角,二人相较倒是难比出个谁优谁劣,可慕容回雪怎会提如此奇怪的问题?

“自然是你好看些。”沈易安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他道:“长相是天生的,是父母给的,谁好看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

慕容回雪道:“那……你觉得若芙妹妹这个人如何?”

沈易安苦笑道:“她是个麻烦,大麻烦,谁都招惹不起的麻烦。如果可以,我只盼多避着她些。”

慕容回雪道:“我瞧若芙妹妹率真可爱,冰雪聪明,长得美,出身也好,该是极讨人喜欢才是。与她短短几日相处,我已是打心底里喜欢她,却不想你竟如此看待她,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慕容回雪说的不错,李若芙自是有她讨喜的一面,可沈易安所言亦非虚,单看先前在长安发生的麻烦事,乃是因李若芙才将沈易安和慕容回雪牵扯其中,否则慕容回雪何至于险些死于王庆之手,后又被扣上杀死龙玄的嫌疑呢?两人对李若芙的看法相左,许是因为看人的角度不同罢了。

沈易安不想再继续有关李若芙的话题,便道:“不说她了,我们回无垢山庄的行程大概会耽搁,方才已经跟你说过玉佩的事情,我决定跟踪那丑妇三人,待查清玉佩的事情,我们再启程回无垢山庄去,你看如何?”

慕容回雪清浅地笑,说道:“你做主便好,一切都听你的。”

沈易安亦回之一笑,转头看向紧闭的窗户,听屋外雨滴放肆拍打墙壁和窗户的声音,沈易安喃喃道:“希望明日一早,这雨便能停下……”

……

雨果真停了,天刚一亮,雨便戛然而止。一日未见的太阳勃勃从东边山头升起,晨光将乌云逐渐驱散,一切又变得明朗起来。

将近一日的雨,将黄泥铺成的官道淋得泥泞不堪,马车走在上面并不轻松,既慢,也不稳。在泥泞中行走,可要比平常费劲许多,但坐马车的人倒也还好,毕竟不用出力,真正苦了的,是那拉车的马。

道上只有两辆马车,前面一辆坐的是丑妇、红衣少女、冷峻少年三人,后面一辆坐的是沈易安、慕容回雪,还有……凤秋梧。昨夜沈易安说要跟踪丑妇三人时,凤秋梧便提出与沈易安同行,至于原因嘛……一来是过了客栈以后,下一站就是长安,无论他们各自要去向何处,这一段路总归都是要走的;二来是凤秋梧近来确实闲得无事,好不容易碰上沈易安有闲事可管,他怎么都不愿轻易舍沈易安离去。

听了凤秋梧的理由,沈易安欣然答应。凤秋梧素有侠名,又是沈易安颇为欣赏的一类人,有他随行,对自己只有利无害,甚至能帮上大忙,毕竟自己带着慕容回雪,追踪丑妇三人有诸多不便,若得凤秋梧相助,那真是再好不过。

沈易安的马车没有跟得很紧,始终与丑妇的马车保持视线内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即便如此,丑妇三人要发现后面有马车跟着并不难,难道沈易安不怕被丑妇三人发现我们在跟踪她们?慕容回雪便是如此疑虑的,她索性问出来,道:“我们的马车就这么跟在她们马车后面,不怕被她们发现吗?”

凤秋梧笑道:“一定会发现!”

慕容回雪更疑惑了,继续问道:“那就不怕她们起疑心吗?若是知道被人跟踪,只怕她们定会有所戒备。”

凤秋梧道:“她们一定会发现我们的马车跟在她们后面,至于会不会起疑心,那不好说,但是可以肯定,目前她们肯定还没有起疑心。”

慕容回雪道:“为什么?”

凤秋梧道:“从客栈出发至今,她们的马车速度并没有变化,她们若是起了疑心,势必会突然加快速度,看我们是否会追上去,以验证她们的疑心。但她们并没有这么做,说明她们还未起疑。你看我说得对吗,沈兄?”

面对慕容回雪的疑虑,沈易安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凤秋梧说的话,也正是他的想法,他微笑说道:“凤兄所言极是。其实要到长安,只有这一条路最近、最便捷,且又是官道,后面有马车相随不足为奇,她们未必会因此起疑。不过……”

慕容回雪忙问道:“不过什么?”

沈易安继续说道:“不过,不排除她们知道我们在后面跟踪,故意不摆脱我们的可能。”

凤秋梧放声笑道:“沈兄实乃多智,我倒是未想到有此种可能。”

沈易安道:“凤兄过誉,我们且就如此跟着吧,一切等到长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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