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这是哪一款狙击枪啊？”

“FR-F2，”陆虎收回空洞的视线，麻木地叙述着那些烂熟于心的枪械知识，“枪管外面塑料套管是用于散热的，目的是减少使用时热辐射形成薄雾，对瞄准镜以及瞄准视线的干扰，同时降低了武器的红外特征，便于隐蔽射击，装备有防热装置，长时间被太阳晒也不影响全枪，很适合在我们这种地方作战，精度高，威力大，声音小，适合中远距离隐蔽狙杀。这可是当今世界上最优秀的狙击步枪之一，毫米口径，800米有效射程，用弹北约弹。”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下来，似乎想到些什么。

陆虎跳下车，跑到装运武装分子尸体的车前，他找到了FR-F2的主人，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家伙。他用力撕开尸体右臂的破布，虽然大部分被烧焦，但那剩下一半的火烈鸟还是闯入陆虎的视线。短暂愣神后，他又撕开另一具尸体的衣袖，是火烈鸟组织！全世界最出名的杀人机器特有的纹身，这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

陆虎还想再继续证明自己的猜测，因为他根本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干掉了两倍于自己的敌人，一时间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他多想和夏立龙他们一起分享这个惊人的发现！眼泪夺眶而出，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拼命往下滚，攥紧敌人衣角的手开始瑟瑟发抖。

“陆虎！你在干什么？”协助清点敌人尸首的负责人一把按住陆虎的手，“你应该知道作为一个军人，你必须遵守什么!”

“是！不该说的秘密不说，不该问的秘密不问，不该看的秘密不看，不该带的秘密不带，不在私人书信中涉及秘密，不在非保密本上记录秘密，不用普通邮电传递秘密，不在非保密场所阅办、谈论秘密，不私自复制、保存和销毁秘密，不带秘密载体浏览或探亲访友。”陆虎强忍回泪水，一字一句重复着，他是重复给负责人听，也是重复给自己听。

“接下来，用这十条把你看到得覆盖掉！”负责人放开陆虎的手，平和却不容抗拒地说道：“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是！”

“你可以回到自己岗位上去了，把眼泪擦干，我们为的是人民安居乐业、国家利益，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是！”陆虎努力挺直腰板，才可以让自己转过身时看起来没有那么脆弱。

陆虎回到车前对林和安说：“把枪给那边那个清点尸体的人拿过去。”

6时30分，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最后一辆车起步跟上车队开始返回，留下一个连弹壳都不剩的战场，什么痕迹都没有，似乎昨晚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车队慢慢驶进市区，这时早餐店铺已经开始为迎接新的一天做准备，虽然忙碌，脸上却洋溢着幸福，今天是周一上班的人很多，生意肯定很好！他们不会知道昨晚有很多为保护他们宁静生活的年轻小伙子为此献出了生命，但是他们知道，车里坐着得都是他们的亲人，是人民的子弟兵，是会永远屹立在危险和他们之间的一道屏障。

车队驶入营区时，J团其余单位已经开始出操。营区分两层，外环和内环，南北长3124米，东西宽2046米，直属连都在外环的西南角，沿着正在对门口的这条15米宽200长的水泥路，穿过二营的坦克库和修理营的修理工间才能进入内环。

交了车，陆虎和林和安跟着汽车营的一个连队后面跑着，他们跑得很慢，懒洋洋的。从这里顺时针跑回去还有1公里半的路程，他们会经过修理营、工化营、3营、2营，抵达军营南门的时候离直属连就不远了。

找排长报道后，林和安赶去交枪。陆虎摘下头盔往自己班里走，楼内静悄悄的，他发现头盔上的盔布破烂不堪，还有两个对穿的枪眼，运气真好，再向下几分，现在的自己恐怕也回不来了。推开门，床上所有的被子整齐地摆放在干净的床单上，阿布来提的那个小熊维尼毛巾和其它军绿色的毛巾摆在一起十分显眼，小熊维尼的眼睛看着陆虎，似乎期待着主人会从他身后走出来。桌子上那个透明玻璃杯里静静漂浮着几片绿色的茶叶，那是胡向杰在出发前冲泡却没来得及喝的。夏立龙的手机响了，陆虎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乖宝贝三个字，那是他的未婚妻，手机躺在陆虎的掌心震动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手机每震动一下，他的心就痛一下，因为她还不知道，家里的餐桌前将会少一把椅子。视线逐渐被溢出的泪水模糊，手机依然执着的一遍又一遍震动着，只是它微弱的光线早已变得浑浊不堪。

与此同时，刚开完会的陆海文被陆虎所在连队的指导员徐伟强拦住了去路。

“团长，指挥部早就知道恐怖分子花大价钱请来了3支雇用军，甚至知道这些人曾经在一些知名特种部队服役过，为什么情况通报里面却没有？我的人损失惨重……”只要想到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战友，徐伟强的情绪免不了激动起来，他渴望能为逝去的人讨回一个说法。

“徐指导员！”陆海文呵斥住徐伟强的话，严厉的目光牢牢锁住他的眼睛，缓慢而有力地回答道：“不是只有直属2连有伤亡，你问问参加行动的所有主官，哪个单位没有伤亡！还有你给我记住！这是党的军队，不是哪个人的！我们的命不是自己的！是国家的！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任务就要执行到底！另外，我正好有事情要找你，战场上牺牲了那么多警察是怎么回事！支援工作怎么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失误！”

“那不是我们的错，”徐伟强正色道：“我勘察了现场，听取了汇报，当时的情况太突然，没有料到有漏网之鱼，所以……”

“徐伟强！”站在团长身边始终没有开过口的政委忽然打断他，厉声道：“J团三个没有是什么？”

“没有不可能，没有攻不下，没有任何理由！”徐伟强绷直身体严肃地回答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你们为什么不在警察收尾之前剿灭他们！你们移动位置为什么不通知友邻？你们没有清场为什么没有通知友邻？”

政委的问题让徐伟强无言以对，陆海文看着他说：“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对付120多人却要出动我们J团？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难道要我们对你们进行一次深入浅出的剖析才可以吗？”

徐伟强沉默难言，陆海文和政委转身离开，留下他独自站在原地发呆。尽管徐伟强理解团长的话，军人的命从来都是寄托给国家的，这是军人的责任，也是军人最可敬可贵的地方，可是牺牲了那么多兄弟，徐伟强的心里有委屈也有不甘。

然而让他更加意外的是，经团党委商议即刻撤销2连陆虎班的第四分队代号，指导员对本连损失负主要领导责任，年底服役期满后班长陆虎不得再晋升上士，至此结束了他八年的军旅生涯。

【emm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