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场比赛，玄光的记忆是模糊的。

只记得一切都是孜华安排的，他带着她下了场地，还和她练习了一会，对她进行了一些指点，然而，他都指点了什么，她根本一个字都没记住。

她只是机械的反应着，回答着，都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对他那么放心，把自己就全部交给了他，感觉那么安全，那么可靠。

孜华的参赛显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每场比赛都围满了观赛者，大家叫着喊着兴奋无比。

玄光也被这种热情带动了，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就活跃起来，斗剑带来的开心和比赛带来的刺激使她开始恢复兴奋，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展现出最佳的状态。

虽然，她分明地感受着心头的刺痛，却也很快就投入了比赛的状态之中。

那是伊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孜华，她完全没有想到玄光的搭档竟然是他。

他根本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话，是她梦中高高在上的第一男神。

伊人是个很含蓄而胆小悲观的人，她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说出来过，她只把他藏在心底，把他当作一个永不可能实现的幻想神话。

而今这个幻想就出现在眼前，出现在玄光的身边。

这个神话人物竟然和她有了交集，伊人兴奋的心情远远超过看这场比赛了。

她的眼睛都没再离开过孜华，嘴巴里叫的也是：“孜华，加油！”把自己本来是给玄光加油的事忘得精光。

因为参赛的人比较多，所有的比赛都是一场定输赢。

输的立刻就淘汰，赢的就继续打下去。

一场比赛结束了，又一场比赛结束了，接着，再一场，每场结束时都只有片刻的休息时间。

孜华带来了水饮，玄光接过来就打开喝。

孜华又在她耳边说些技术技巧和下一对对手的优缺点，她就点头听着，两个人看起来好像时间很久的一对搭档了，显得那么默契。

然后，就是又一场比赛，再一场比赛……

玄光和孜华前后一共打了十八场比赛，真的越来越有默契，后面的对手越来越厉害，可是玄光和孜华却打得越来越顺手。

最后他们就真如孜华说过的那样夺得了第一。

金眉也来看玄光比赛，看见玄光一组得了第一，觉得开心极了，拉着玄光的手跳着，兴奋的喊叫。“玄光，我就知道你行的，这个合璧剑阵，有一点缺陷都不行，你真的很出色！”

玄光却木木的没什么反应。

金眉兴奋了一阵，就被子佩拉着走了。

孜华突然把一卷锦缎放在玄光的手上，看着她，微笑着说：“奖书归你了！”

玄光什么也没说，微笑了一下，手上感受到了锦缎的重量，忽然心底里也变得异常沉重。

比赛时暂时屏蔽掉的心痛慢慢又回来了，越来越重，压得她觉得呼吸困难。

周围的人群还在兴奋，密密围着他们，让玄光感觉到窒息，她立刻低了头转身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玄光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把锦缎书放在书袋里，向外走去，本能觉得好像应该和伊人在一起的，可是伊人现在在哪里呢？

玄光已经想不清楚这件事了，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安静一下，做几个深呼吸，然后再梳理一下杂乱受伤的心。

玄光听见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也想不清楚是谁在叫她，也不想去理会这件事。

玄光离开了比剑馆，沿着大路边走了一段，转身走进了一个树林。

这个树林里有一条小路，中间还有一些木凳子，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来静一静，想一想今日发生的事情。

比赛的疲劳感这时也在袭击着她的身体，让她觉得自己好无力。

这个时候听到了脚步声，有人在她身后向她跑来，还叫她的名字，“阿光，等一下。”

“阿光”这名字只有木洲家里的亲人才这样叫的，很久也没听过这个叫法了。

玄光转过头去，就看见了孜华。

玄光这个时候真的不想看见任何人，也许金眉适合跑过来，但显然，自从金眉有了子佩，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了，她不会在第一时间感觉到玄光的情绪，再也不会了。

孜华跑到了面前，有点兴奋，微笑着，“我们得了第一，应该庆祝一下，我请你去吃东西吧。”

玄光几乎没听懂他的话，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不用了，谢谢你。”

孜华有点失望，笑了笑，说：“你一定是累了，要回去吗？我送你回去吧。”

玄光很吃力地听着他的话，皱了皱眉，“不用了，你走吧。”说完，就自己转身走了。

玄光只想离开，只想一个人呆着。

孜华却没打算离开，跟着她，走在她的身边，又说：“以后，我们一起练剑好吗？我来给你当陪练，你一定会进步的更快，我们还可以参加更多的比赛。”

玄光沉默着，向前走着，脑海里出现羽鹤冷笑的面孔，耳边响起她冰冷的声音。

……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你每天都那么开心，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大的压力，你从来不知道我在你身边是怎样生存的。”

“所以我恨你，我想要看见你伤心，我要看见你的痛苦。”

“这是我想到肯定会伤害到你的办法。”

……

孜华还在说话，他有点紧张，“阿光，做我的女友好吗？我……我喜欢你。”

玄光低着头，完全没有听见孜华的话。

脑海里出现了无缺害羞的脸，他说：“小光，我还是送羽鹤回去比较好，天已经很黑了。”

……

没有听到玄光的答复，孜华向前跨了一步，转身拦在了她的面前。

他有些急切，他从来没有对女仙说过这句话，他观察玄光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要向她表白，可她怎么好像没听见一样。

孜华其实因为自己心里有事，所以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玄光今天的不同，他只觉得玄光今天好温柔，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敌对的情绪。

他以为是因为比赛，使玄光对他产生了信任和依赖。

玄光被他挡住了路，只好停了下来，低着头，也不说话。

这个时候泪水已经涌上了她的双眼，为了不被人看到，只能把头深深的低着。

孜华有点激动，抓住她的双肩，轻轻摇晃，“阿光，我喜欢你，做我的女友吧。”

玄光觉得全身都要散掉了，被他抓住的双肩传来疼痛，她想要挣开，却毫无力气，只好抬起头迷惑地望着他。

月光下，玄光的脸上满是泪水，眼中露出那样绝望的、无助的、伤心的神色，她就那样看着他，把他的心都看得融化掉了。

孜华的脑中轰然作响，只觉得浑身发热，眼前这个满脸泪水的小女仙一下子就触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地想要去爱他。

而她那样看着他，仿佛把全部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孜华忽然低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使玄光脑中一片清明，突然回过神来，吃惊地发现这个纨绔公子正在非礼她，她使劲地挣扎着，想要把他推开。

孜华感觉到了她的挣扎，从来没有女仙在孜华怀里挣扎过，能够被孜华拥入怀中的女仙几乎都是迷醉的表情，这个挣扎反倒燃起了他的熊熊欲望，他伸手把她抱的更紧，更加迫切和侵略性地吻她。

玄光彻底清醒了，她恼怒地挣扎，奋力的挣扎，可是，由于比赛的疲惫，她的挣扎实在是有限的，她根本没法把他推开。

她忽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啊!”

孜华松开了手，唇上的剧痛使他清醒过来，丝丝的血腥味使他的热情立刻退去，正在这时，脸上也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

“唉，你怎么咬人，还打人？”

孜华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亲吻女仙，被咬，被打，也是吃惊非小。

孜华的记忆中，怎样姿色，怎样性格的女仙，被他这个第一男神拥入怀中后，都会主动送吻，被亲吻以后，都如痴如醉，无限娇羞。

可是今日，居然被这个相貌普通、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仙咬破了嘴唇，还打了一记耳光，真是破天荒的事情。

孜华一脸难以置信，恼怒地说道：“你为了见我爬山轩辕壁，又搞仙居联盟，拿你的姐妹一个个来试探我，还一直通过无缺打听我，撑了一年多，我都累了，今日终于放下架子跟我打了比赛，可是现在为什么打我？我配合得不好么？”

孜华话音未落，玄光的清风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脖颈间。

玄光仍然满脸泪水，更是满脸愤怒，伸出手臂狠狠擦自己的嘴唇，仿佛被他亲吻是件肮脏不屑的事情。

孜华看见宝剑，又看见玄光这个擦嘴的动作和愤怒的神色，开始意识到自己弄错方向了。

玄光几乎用尽全力打他这一下，她实在恨他，这个男仙居然在她最虚弱的时候侵犯她，还说出这么一番自作多情的话来，他伤害过那么多女仙，他把她列为下一个目标了吗？在她最虚弱的时候，他以为他就会得逞吗？

可是玄光没有心情跟他辩解，也没有力气去斥责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情都快支撑不住了，只是狠狠瞪了他一下，收了宝剑，然后转身走开。

孜华摸着流血的嘴唇，有些气恼，又有点不知所措，楞愣看着玄光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玄光一路尽可能快地走回了女仙居苑，进到女仙居苑，开始感觉到了安全和放松，但走到无忧阁门前，却停了下来。

她不想就这样看见羽鹤，她冷酷的话语还回响在耳边，这个原本温馨的无忧阁，一直是姐姐妹妹的港湾，今日却成了给人最深伤害的地方。

玄光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而且全身湿冷，需要洗澡和换衣了。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这天夜里，玄光在被窝里默默地哭了一整夜，从小她就那么喜爱姐姐妹妹，跟玄玉在一起五万年，如今她却不在身旁。没人理会她受到的伤害，她被一个姐妹仇恨，被初恋的情人欺骗，被纨绔公子非礼。

那一夜是失去初恋的夜晚，也是姐妹情变的夜晚，时隔多年，玄光都一直能感受到那一夜的无助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