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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晚餐,因为兴致所致,杨平喝得也有些微醺。但他不胜酒力,而且年纪也未完全长成,又有师姐席莫愁的从旁提醒照顾,所以虽然作为名义上的晚宴主角,不过直到结束,他还是成功保证了自己头脑的清醒。

可是,包括苻出云在内的其他出云府成员,却都没有了这样的节制,觥筹交错、胡吃海喝的,甚至已经有人在晚餐当场就倒地睡去,所以晚餐结束后的不多时,整个出云府里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今晚,恐怕已经不会有人还能打起精神,或者保持清醒的头脑再去考虑冥想修炼的事情了。

杨平也不例外,他虽未醉,但在酒精的作用下思维却变得异常活络,各种异想天开的想法犹如扬蹄的烈马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狼奔豕突,纵使他有心想要静下心来,可再三努力也仍然是无能为力。

但此时入夜未深,杨平体内的酒精还不足以让他醉倒沉睡,于是坐在自己卧榻上的他又唤出证基剑,握在手里把玩。

“一晃这么多年,老朋友终于再次见面了。”杨平的意识里出现了欧阳靖的声音。他的声音不似以往的自信轻浮,反而充满了荒凉沧桑,似经历了沧海桑田。

“师祖,这柄法剑,我师父说原来属你所有,是真的吗?若是真的,可现在又怎么会选择我了呢?”听见欧阳靖的声音,杨平也回过神来,正好趁此机会向师祖询问一番。

“哼,选择你?”欧阳靖对杨平的说法嗤之以鼻,“她那哪是选择你呀,要不是你体内流转着我的原气结晶,它又如何看得上你?要不是我影响主导着你在剑冢里继续等待,你早就被一般的凡俗法器捷足先登了,又哪能等到它呢?”

“果然是师祖呀,我说怎么自己的神志突然就控制不了了呢。”相处得久了,杨平对欧阳靖的脾气也十分了然,所以对他的贬损也不以为意,“不过师祖,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明证基剑与您之间的联系?”

“老友相见,哪顾得上你?”欧阳靖不以为然道。

“不过既然师祖曾经与证基剑一道仗剑天涯,不知师祖是否可以向晚辈讲讲你们当年的辉煌事迹呢?”杨平希望可以从欧阳靖的口中得到更多关于证基剑的介绍。

“不说!”欧阳靖直接了当地拒绝,“好汉何提当年勇?如今既然证基剑融入了你的体内,未来成就如何就要靠你自己去努力了。不过我再提醒你一句,如今这证基剑能够为你所用,根源全在我的原气结晶,所以什么时候你能够完全消化我的原气结晶,什么时候你也才能真正与她形成主从关系,而在这之前,证基剑的威力也不会超过普通法器多少。”

听到欧阳靖如此说法,杨平突然有些灰心,不过这种情绪转瞬即逝,就如原气结晶一样,反而成了他美好的盼头,努力的动力。

“好了,你向你师父坦白秘密一事且不追究,不过切记不可太过张扬。修真之人虽然看起来超脱,但也不全是圣人君子。”欧阳靖最后又提醒了一句。

继续把玩一会儿了证基剑之后,杨平仍觉时间尚早,而且自己也没有一丝睡意,索性从床垫下摸出那两本从藏书楼禁地带出的有关鬼谷门与尹家修炼功法的书籍,然后再从方桌一脚地面上的一块有些松动的地砖下面取出笔墨纸砚。这笔墨纸砚,还是当初苻梦楠为了教他识字,偷偷从苻出云的书房里夹带出来的呢,如今识字基本上已经完成,但这些东西却被杨平小心保管了下来,现在正好可以被他用来誊抄书籍。

杨平再次仔细查看了一遍门窗,确信已经完全锁好关牢之后,这才坐到方桌旁边,提起放好纸砚,提起笔墨,安心誊抄起来。杨平知道一定得尽快将这两本书籍誊抄完成,虽说藏书楼禁地的拱门长久未被他人开启,但是他现在做的事情毕竟见不得光,如果不早些将书籍放回去,夜长总怕梦会多。

杨平抄得小心翼翼,因为他知道这些东西,将会成为他未来成就的理论基石,所以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他现在不仅拥有对自己的未来的美好向往,更背负着欧阳靖的遗愿和期待。

杨平端坐桌前,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夜深人静,烛光摇曳,慢慢的,就连夜鸟的啼鸣也渐渐消失不见。在酒意的作用下,杨平的头脑渐渐昏沉,终于模糊欲睡。杨平撑起双手伸了个懒腰,便准备收拾好东西睡觉。

然而正是此时,紧闭的窗户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而后,便有什么东西开始不断冲撞已经紧闭的窗户。杨平受到惊扰,睡意也就消失了大半。顾不得先将书籍及笔墨纸砚藏好,他便去窗户处打算看个究竟。因为杨平知道,这个时候并不用担心有人会夜闯出云府,也没有人会选择从窗户处硬闯他的卧房。他觉得,应该是什么动物在黑夜里迷了路,所以看到他卧房里发出的光亮,便循着光源撞了过来。

窗户被杨平关得紧紧的,所以窗外那迷失的动物的冲撞,除了发出一些“梆梆梆”的响声之外,就只能使窗户产生一些非常轻微的抖动。

杨平轻轻解开锁着窗户的木销,然后慢慢地将窗户推出一条细缝,没有遮挡的亮光立刻从细缝里钻了出去,打到窗外的地面上,变成了一条更亮的润黄色光带。

细缝一开,窗外的东西似乎受到了惊吓,突然安静了下来。于是杨平就想将窗户继续开大一些,以便可以看得清楚窗外的究竟,不料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循着光带的来源疾速地冲了过来。杨平吃了一惊,等到想要关上窗户阻止黑影进入的时候,已是来不及了。

黑影窜进杨平的房间,绕着房顶飞行了数圈,最后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方桌上那方还盛着墨汁的砚台上面。

杨平转身看时,发现落在砚台上的黑影,原来是一只仅有拳头大小的小鸟。这小鸟长得十分奇特,双眼呈赤色,巨大而又凸起,鸟喙细短,全身被着墨绿的羽毛,而羽毛之下,竟然只生有一只短脚。

杨平认得,这是一只赤睛鸟。赤睛鸟聪颖机敏,又喜昼伏夜出,而且还能被人驯化为人所用,但因为长得实在有些丑陋,而且连叫声也特别刺耳,所以也鲜有人专门驯养。

“可这只赤睛鸟又怎么会突然往我这里闯呢?”杨平有些奇怪但也不以为意,此刻他只有十分的担心,因为赤睛鸟站立的砚台旁边,正放着藏书楼禁地里带出的那两本书籍。万一小鸟受惊,带着沾满墨汁的小脚跳到书籍之上,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杨平向赤睛鸟缓缓靠近,欲要在出其不意的时候迅速将它驱离,然后在第一时间收起书籍。可是那赤睛鸟聪慧异常,仿佛明白杨平的意图一般,赤红凸圆的大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杨平,最后更像是故意挑衅,张开细短的小嘴发出了一声刺耳挠心的声音,翅膀微张,不偏不倚正跳到了一旁的书籍上面。

“诶呀,我的书!”杨平大惊失色地叫出声来,吊着的心也因此凉了半截,微醺的酒意更被刺激得完全清醒过来。于是不再顾忌动静,紧跑两步就蹦到方桌前。而此时,赤睛鸟也早已重新飞了起来。

杨平迫不及待地去看被赤睛鸟踩过的书籍,只见那本记录着鬼谷门“原意决”的书籍首页上面,小小的一个五指鸟爪,已经清清楚楚地留在了那里。

“这可如何是好!”杨平哀叹一声,把怒气发泄到正在房顶上旋转翻飞的赤睛鸟身上。

“这可是你自找的。”杨平咬牙切齿,抬手聚气成球,对着赤睛鸟狠狠地砸了过去。可惜赤睛鸟的动作十分轻盈,杨平盛怒之下的攻击也失了准头,几次三番尝试下来,竟然拿这小鸟没有丝毫的办法,反倒是赤睛鸟的叫声越发嘹亮,像极了对杨平的嘲笑。

“你!”杨平被气得浑身发抖,可又束手无策,徘徊良久正感觉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想出了新的策略。于是杨平不在聚气成球,而是认认真真看准分析了赤睛鸟的飞行轨迹,然后声东击西,右手仍然将原气聚起攻击,但左手置于身后,悄悄在赤睛鸟的飞行轨迹前用原气又聚起了一张细网。赤睛鸟躲避攻击时一时不备,刚好便撞入了网中。杨平看准时机立刻收网,赤睛鸟终于被他牢牢缚住。

赤睛鸟在细网的裹缚下,被杨平轻易抓到手中。

被杨平握在手里的赤睛鸟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因此不断挣扎尖叫。可惜它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无论如何也难以从怒气正盛的杨平手中挣脱出来。

杨平手上用力,赤睛鸟的叫声虽然凄厉,但已经越来越虚弱。

“早知如此,你一进来的时候,我就应该用原气把你驱逐出去。”杨平想着,似是突然顿住,而后手上便不再用力,手中赤睛鸟的叫声,虽然仍然刺耳难听,但似乎感到了杨平的心意,已经更像是苦苦哀求。

“算了,你一只小鸟,虽然讨厌,但哪里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倒是我自己,明明可以有更好地处理方式,却关心则乱怒急攻心以至于遭到这样的失误,所以这也不能完全怪你。虽然我现在可以轻易伤了你的性命,可于事又有什么用呢?”杨平握着赤睛鸟走到窗边,半推开窗户,用力地将它扔到了半空。

赤睛鸟终获自由,脆鸣一声,扑扇着翅膀就往夜色深处冲去,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卧房里,只剩下杨平盯着被留下爪印的书籍唉声叹气。这样的书籍若是还了回去,只要有人简单翻看便能发现这额外的污迹,书籍被动的事情也就隐瞒不了,甚至还能顺藤摸瓜,轻易就怀疑到他的身上,这让他如何不胆战心惊,背脊生凉。

“可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办呢?”杨平无力地坐倒在方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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