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两日,杨平等紫光阁弟子仍然在紫云宫前的八卦平台上做着迎候及为紫光阁增辉添彩的形象工程。
而因为有之前在食堂的一幕冲突,杨平等人若是与鬼谷门的弟子偶遇,双方都有剑拔弩张的态势,恨不能再斗一场。同时对尹家的几位弟子,鉴于他们当时的态度,杨平等人对其也没什么好感,若有遇见,也只当视而不见。当然,在这几日,一清府的冯博仍然会时刻出现在杨平与苻梦楠的身边为杨平答疑解惑,不仅不辞辛劳,反而激情四射,像是寻觅良久的久旱遇甘霖,终于找到了杨平这个如此愿意倾听的听众,非常契合地给与了他展现自己的学识渊博的机会,而苻梦楠,对待冯博却依旧不冷不热爱答不理的样子。
杨平为此十分奇怪,等到二人落空独处的时候,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惑:“小师妹,你和冯师兄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苻梦楠听到杨平的问题,突然变得一脸娇羞,脸上起了红霞,如薄雾氤氲,也如漫天飞花。
苻梦楠的反应让杨平更加大惑不解,忍不住又多问了几遍。
杨平的穷追不舍让苻梦楠终于招架不住,愠怒道:“那还不得怪他和他那个老爹。你可千万别被他这副正人君子的假模假样给骗了。其实他这人内心里龌龊着呢?”
“冯师兄心里龌龊?”杨平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杨平哥哥你竟然不相信我!”苻梦楠有些愠怒道,“怎么就不可能了?你不知道,就在前段时间,他竟然不知羞耻地怂恿着自己的老爹到我爹爹这里提亲,厚颜无耻地说要娶我,哼,他以为他是谁啊,年纪轻轻就想着成亲,也不知道害臊,……”
说到这里,苻梦楠咬牙切齿嘴角蠕动,已是不知该如何继续组织语言了。
“啊,提亲?”初闻这消息的杨平有些哭笑不得,“那师父呢,他答应了吗?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就要成亲了?”
苻梦楠气呼呼的样子,让杨平玩心大起,忍不住戏谑。
“杨平哥哥,你希望我爹爹答应吗?”苻梦楠着急得眼角泛起泪花。
“希望呀,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咱们紫光阁内的婚礼到底是怎么办的呢。”杨平故作向往地说道。
“你,说得是真的吗?”苻梦楠已有些冷语冰人。
“真的呀。”杨平点了点头。
“你!”杨平的木然让苻梦楠大失所望,一颗热心似落入寒夜冰泉,难受的不止是阴冷,更有凛冽的刺痛。苻梦楠一反任性的常态,她没有发怒,也未曾责怪,更不知如何表述情感,只将一副热切的心肠付之于喟然长叹,“杨平哥哥,我早晚是要嫁人的。”
此番对话之后,等他们再次遇到冯博,苻梦楠的态度突然有了巨大的转变,她不再冷若冰霜,而更多了许多怡然自在。
苻梦楠的态度转变让冯博受宠若惊,自觉一定是自己渊博的知识打动了眼前的丽人,于是攀谈卖弄起来更加尽力。
但这样的苻梦楠,却让杨平很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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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山飞云峰,紫光阁主殿紫云宫内,一场丰盛的晚宴正在进行。
应紫光阁阁主林逸之的邀约,禹洲大陆大大小小的各种修真门派几乎尽数来齐,近百位各门各派的至尊掌门及紫光阁阁主、长老,在主殿内济济一堂,共襄盛举。
待众人就坐已毕,酒至半酣,位于主座之上的林逸之站起身子,举杯说道:“各位同修,我紫光阁开宗立派至今已历数千年有余,但直到今日方能有此荣幸邀请到诸位同修前来鄙门相聚。鄙人不才,忝为紫光阁阁主,再次感谢各位同修的捧场下架,愿以此略备的薄酒先干为敬,祝各位修仙证道一途,得偿所愿。”
言罢,林逸之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林阁主过谦了,敬林阁主,敬紫光阁。”众人举杯回敬说道。
“这第二杯酒,”林逸之再次满杯说道,“再敬秦仪掌门与尹卜家主。二位贵为当世修真的翘首,也能不远万里亲临鄙门,不胜荣幸。”
林逸之对着坐在自己左右的秦仪与尹卜举杯颔首,再次一饮而尽。
秦仪与尹卜闻言,也起身站定,将手中的酒水饮尽。
林逸之招呼秦仪与尹卜座下,手中的第三杯酒也已经满上,继续说道:“这第三杯酒,我暂且不喝。各位接到鄙门的青鸟传信,已经知道此次相约各位前来所为何事,所以这第三杯酒,不然就等我们议定正事之后,再敬不迟。”
说着,林逸之便把酒杯放下,言词恳切:“想我修真一脉安存于世,不与人争,过的是清闲日子,想的是大道真理,有的是保境安民的信念,为的是天下苍生的福祉。但如今外敌突如其来,乱我清静毁我根基,我本不欲轻启争端,怎奈邪教崇洛步步紧逼,但也因我们名门大派未及准备,眼见邪教做大而我等却对其知之甚少。如今我修真一脉受到威胁,唇亡齿寒的道理不必多说,我们理应同仇敌忾,因此,特与各位商议应对之策,以为万全。”
林逸之刚一说罢,当下便有一人站起来说道:“保境安民共扶正义是天下大道,这对于我等修真之人本就难辞其咎。但如林阁主所言,敌明我暗,可若要一致对敌、统一谋划,就必定需有盟主,然后众听约束,才是当务之急。”
林逸之循声看去,原来是金蝉帮帮主梁安平。
金蝉帮位处禹洲大陆东部海洋的金蝉岛上,拥有数百徒众,也是除紫光阁、鬼谷门、尹家之外,首屈一指的修真门派。
林逸之闻言点头说道:“梁帮主所言甚是,令出一门,随从调度,才是取胜之道。”
“既然在这样,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今日我们都是应了林阁主的邀请来赴约的,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我就是佩服了紫光阁的实力和林阁主的胸怀,这才赶来紫光阁一叙,所以我说要是会盟,那这盟主之位,林阁主您坐去便是。”响亮的声音来自五蕴门的门主王邵。
“王门主说的是,紫光阁不仅源远流长,阁内精英子弟更是层出不穷,由林阁主来坐盟主之位是再合适不过了。”众人中多有人附和。
林逸之看到民意可用,非常满意,本想回话谦让几句,突然又有人站立起来提出了反对意见。
“笑话!我们是应林阁主的邀请赴约不假,但一起对付崇洛邪教又不是请客吃饭。说到门派历史与门内精英,想那鬼谷门和尹家难道就差了不成?”提出反对意见的是来自大陆西部紫薇峰上的紫薇堂堂主马元,只听他接着说道,“现在鬼谷门的门主秦仪先生和尹家尹卜家主都在这里,他们还没有发话呢,难不成就能让我们这些人给草率决定了?”
林逸之听马元说起,知道原本看似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已经起了变数。他的心下微嗔,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被人看出端倪,而且马元所说的秦仪先生和尹卜家主就坐在自己两旁,更不能得罪了二人。于是林逸之强装镇定,笑颜满面地说道:“在下觉得,马堂主的意见合情合理,若要比资历和人才,鄙门德薄力浅,不仅鬼谷门与尹家皆在鄙门之上,即使在座各位,也有许多与鄙门不相上下的。况且盟主之位职责深重,是要担起整个天下的正义的,实在轻佻不得。”
“林阁主过谦了,以紫光阁的实力,放眼天下,谁人敢说能出其右?若说让林阁主来坐这盟主之位,其实并无不可,只是大家的意见,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一直坐在林逸之右手边的尹家家主尹卜终于站了起来,看似公正地说了一句。
“我也觉得该当如此。”左手边的鬼谷门门主秦仪等尹卜说完,轻描淡写地表示了自己的赞同。
三为大佬发话,虽然彬彬有礼,但所有人都听得出里面的互不相让。盟主一位,虽然只为应付崇洛教而临时设立,但其传递出来的信息,等于是对禹洲大陆上修真一脉之牛耳的确认,即使将来崇洛即没、同盟不在,但那为首的功劳都得算在盟主的头上,其中的利益好处,又有谁能忍受诱惑不为所动?
于是,余下的各派掌门至尊,便围绕着盟主之位的人选开始互相争吵起来的。因地域、利益、交往等所不同,各执己见,莫衷一是。当然,紫光阁占了地利的优势,其拥趸还是占了多数,毕竟紫光阁盛名在外最为出世,而且又是因其邀约才得以让众人聚首议事。其次是尹家。尹家虽然实力出众,但严格说来只是一个家族,甚至算不上一个门派,所以名望上要少了一些。而鬼谷门仅获得了零星的支持,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鬼谷门的行事准则便是尽可能少的参与外事纷争,所以行事向来隐秘,如此一来,在盟主一位的竞争上便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
可若此就说紫光阁志在必得也是言之过早,任凭阁主林逸之如何心向往之,他也不敢轻易擅做主张,若是不能使鬼谷门、尹家二派倾心相助,那么会盟也便没有了意义。
林逸之知道人多口杂,意见必定难以统一,如果就此争论下去,这次会盟的努力恐怕只能付之东流。
那么,就以实力论高下吧。林逸之想着,定下计来。于是附身与秦仪和尹卜悄悄商议。
“各位,请静一静。”与秦仪和尹卜商议良久之后,三人的意见终于达成了一致,于是林逸之终于展眉舒心地道,“刚刚我与秦门主、尹家主商议,定下一个遴选盟主的方案,我且说与各位听听,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然后我们再行定夺。”
“林阁主但说无妨。”
林逸之微微含笑,继续说道:“盟主之位,不仅体现着渊源,更是实力的象征,也考验着一门的潜力,于是我们提议,不如就从各派中各自筛选七位精英弟子一道前往覆海丛林的擎天崖,寻找遗落在擎天崖下的法宝’蔽日珠’。无论哪个门派中的弟子最先寻找并得到’蔽日珠’,他所在的门派,便是当之无愧的盟主,其余门派都得听其差遣,如何?”
“蔽日珠?”林逸之的消息带起了众人的骚动,尚未等他讲话说完,主殿内已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林逸之静默良久,心有悲戚,在法宝利益面前,各怀己见的同修让他颇感失望。不够野心勃勃的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良久之后,又是金蝉帮帮主梁安平出众表态:“如此甚好,大家凭实力争取,任谁都无话可说,也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展露头角的机会。”
“正是如此,同意。”
“同意!”
……
“既然如此。”林逸之间众人再无异议,终于长舒郁气。只见他眉目苏展,拿起那杯已被搁置许久的佳酿,举杯说道,“既然大事已定,这第三杯酒再敬大家,希望各位门下弟子于肇天崖一行中,都能大放异彩,得胜凯旋。”
要事已毕,众人开怀畅饮,觥筹交错,紫云宫内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