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西山日起东,百草谷外响起阵阵马蹄声,惊动了早起觅食的鸟儿、展翅高飞。
“驾!”马蹄渐行渐近,隐约可见人影,原来是徐英莲、刘英等人赶到,在谷外与洛佑成、叶凌云会和。
才下马,徐英莲便将陶然轩的一应事说与洛佑成,洛佑成听后沉默些许,看了看披上霞光的谷口,问,“凌云,你怎么看?”
“谁也没有把握刘辉能不能把人拖住!现下之计,唯有攻谷!”
谷外的人忙着商议攻谷之事,而谷内忙活到月儿落才堪堪歇下的几人,也同样被突兀的声响惊醒。
“宁儿?”床沿边缘的赵仙来最先有反应,睁开眼后连忙看向竹床,见床上人儿双眼紧闭,无半分转醒之意。心中失望之余,仔细辨别着那响声,却好似从竹屋外传来,赵仙来心下一惊:莫不是魔教杀了进来?两道视线看过来,龙啸与应天仇明显也有同样的想法。
赵仙来与应天仇手握宝剑,慢慢向着房门走去。有影落在门前,四目相望、宝剑悄无声息出了鞘,然赵、应二人还未有动作,童儿的声音先在门外响起。
“哎?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啊!”
应天仇听童儿尖叫,心忧其安危,不等赵仙来开口便“哐”的推开竹编房门,正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将手伸向倒坐在地的小童,顿时火起,手中宝剑顺势便劈向了少年头颅。
“镗!”银枪横挡在前,一双虎目看着握剑之人,嘶哑的嗓音在院中响起:
“什么人?胆敢偷袭小爷!”
“好嚣张的小贼!闯我家院门、伤我仆人,反倒质问起主人来了!”应天仇见这人虽一身粗衣打扮、面上横一可怖刀疤,可目光炯炯,虽带风尘、却精神不减,一身浩然正气围身侧,心道奇了:想不到魔教竟还有这般正气之人!心中念想着,手下动作却也不停,竖劈的宝剑倒下、贴着银枪向少年的手划去。
那少年见状,忙松开左手,避开应天仇的剑,右手转过枪头,一招“黄龙捣海”便使了出来。应天仇见状,左手捏剑诀,淡淡水雾缠绕断水剑,使出了分水剑法对上银枪。
这时黑影闪过,宝剑挡下银枪锋芒、剑鞘接住断水利刃,赵仙来挡在二人中间,开口先与应天仇道:
“应少侠先莫动手,此人乃残阳剑林慕天林少侠义弟,在陶然轩多次相助,不是那魔教贼人!”转身又对张业平道,“张少侠,这位少侠亦是七剑中人,而非歹人!”
“张少侠,怎不见林少侠?”见二人收了手,赵仙来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人说话的机会,连忙问起了另一个不见身影的人。
“我大哥没有来!”收银枪与身后,看向几日未见却还穿着黑衣赵仙来,道,“出了陶然轩,我与大哥便兵分两路,他留下引开刘辉等魔教众人,我先行一步赶来百草谷,大哥找机会甩开刘辉等人后便赶来与我们会和!”
“什么!”
“那你怎么不留下?”应天仇心中记得师父的话,这时听到张业平说林慕天一时半会来不了,立刻急了,若不是赵仙来还隔在二人中间,只怕应天仇就冲上前去了,“你来这里干嘛?该来的不来!”
“咳咳!”竹屋内,搭在少女腕间的手指动了动,龙啸看向不知何时苏醒的文熙宁,道,“丫头,将你的真气收了,不然不用等残阳到来了!”染了血色的唇一张一合,龙啸又开口道,“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这就去给你把人叫来!”说着,收回手、起身向外走去。
“嚷什么?”龙啸才出了房门,恰好听到应天仇这一声吼,吓得一个激灵,皱眉道。
“龙前辈,宁儿怎么样?”见龙啸身影,赵仙来收起心绪、问道。
“……只盼姓林的小子能在入夜时分赶到!”龙啸摇摇头,叹道。
“入夜时分?”赵仙来将龙啸的话儿低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看了看站在院落中的张业平,抱拳、向龙啸鞠了一躬,道,“前辈,可还有办法?”
“怎么?”
“林少侠为引开魔教远离,赶到可能尚需时日!”
“为什么引开魔教的人不是你?非得他去!”赵仙来的话音刚落,龙啸还没开口,应天仇先开了口。
没了赵仙来在中间挡着,应天仇又一次上前、伸手便要抓住张业平的衣领。可张业平哪里会让他如愿,双脚后退一步,看着成爪状的手从眼前划过,张业平取出银枪、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我大哥这般安排,我便这般行动!你小子是什么东西,敢对小爷指手画脚?”
“张少侠、应少侠,且慢动手!”见二人又打了起来,赵仙来连忙上前阻止。
“混小子,嚷什……”听林慕天不能及时赶来,龙啸低头沉思、医典接连出现在脑海,可独独没有解决办法,不免心急气躁,偏偏自家不成器的徒弟还直在耳边怒吼,于是气急了抬头打算训斥一声,不料想一张熟悉的脸进入眼中,“四哥?”
“你,你叫什么名字?”交错在一起的三人被龙啸这突然的一声叫停了动作,就见龙啸冲了上前,将碍事的徒弟推开,抓着张业平的手又问了一声,“你叫什么?”
“……小子姓张名业平!”张业平虽鲁莽冲动,却也知江湖礼节,方才见赵仙来向他询问小傻子,那眼前这人想来便是大哥所说的“神医”吧!既是前辈,虽不喜这人突然的举动,却也能平下心来回答。
“张,业平?业平?平业?哈哈!”龙啸嘀嘀咕咕几声,突然放声笑道,“平素之业!哈哈哈!这是什么日子,老朋友一个没见着,倒先把儿子给见了几个!”晚辈们还没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龙啸便一把拉着张业平向竹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来来来!残阳不在,有你也是一样!”
“混小子,赵丫头,想来魔教要开始攻谷了,你们两个去想办法拖时间!至于文丫头?”进了竹屋,龙啸好像才想起还愣在院落里的两人一般,关上门之前对赵仙来说道,“文丫头这里你无需担心!文丫头这里就交给我和这小子,你们切记莫让魔教攻了进来!”
“什么意思?”应天仇还没自家师父突然的转变中清醒过来,一旁的赵仙来大脑却已经在活跃:
“听龙前辈这话,莫不是认识张少侠父辈?难道张少侠也是七剑之一?”赵仙来却从龙啸的话语中得到别的答案,“可若他是七剑之一,得知我与林少侠正在寻找七剑,他为何不说?莫不是信不过我们?从这一路相帮,不像是信任!或者说最起码他对林少侠是信任的!难道是,有什么苦衷?”
“赵姑娘,赵姑娘?”身边声音逐渐加大,赵仙来这才从思绪中回神,看着眼前的景象,将心事统统藏起、目带寒光,看着谷前摆阵的一行人。
“赵宫,啊,不对!应该是赵姑娘,昨夜可还睡得好?”虽有谷风,可叶凌云手中的折扇依然轻摇,面带笑意,少年人特有的声音随风入耳中。
“劳护法操心!”雪铭出鞘、寒霜降临,少女回答着少年的问题,两人双剑哪怕面对着不知吉险的阵法,却也立得堂堂正正,除却赵仙来些许的失神,并不见得半分畏惧。
“如此甚好!”啪的一声收起折扇,叶凌云又复笑道,“昨日赵姑娘与这位?”说着目光看向应天仇,话儿便停顿下来,看样子应该等着应天仇的自我介绍。
“呵!”都是聪明人,岂会不知对方的意思,故而应天仇一声冷笑,道,“尔等小贼听好了!我乃断水剑传人,你们的祖爷爷应天仇!”
“天仇?与天为仇?应兄倒是有个好名字啊!”不去理会应天仇的挑衅,洛佑成接过叶凌云的话道,“昨日赵姑娘与应兄送了我们一份‘大礼’,我二人想着来而不往非礼也!故,今日特奉上‘小礼’一份,望笑纳!”洛佑成话音刚落,叶凌云手中折扇挥下,刘英挥拳从谷口上方半坡落下。
“什么时候?”呼呼拳风让赵、应二人抬头向上望去,见刘英身影出现于此不免大吃一惊。然刘英的拳头可不等二人吃惊,双拳似有千斤力,携带着凛凛寒风便砸向二人面庞。
赵、应二人双足轻点、连忙退后闪避,身后耳边又有风声起,原来是洛佑成和叶凌云攻到,脚尖转动、两柄宝剑便于玉箫折扇相碰。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给二人片刻喘息时间,徐英莲手持宝剑后续杀到……
百草谷外刀光剑影、杀气重重,百草谷内却也是一片狼藉。
“咳!”文熙宁盘膝坐在竹席上,额前细汗层出,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有黑如漆墨的血从左手掌心划破的伤口处流出,滴滴血珠无一例外、在接触到地面瞬间凝结成冰。
被烛火烧烤过的银针在龙啸的手中游走在文熙宁各大穴位,而性烈如奔雷的真气通过张业平的指尖时时汇入体中,直让少女蹙眉不平。
“小子,风府、灵台!”又一针落在百灵之穴,龙啸一边指挥着张业平、一边仔细观察着文熙宁的神情状况:雷影乃七剑中至阳至刚、玄木则为至阴至柔,二者相遇,势如冰火。更何况这小子除五雷真气外,还有那重杀伐的云家枪法,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倒是挺能抗的!
“不过,”视线从文熙宁身上暂时移开,龙啸看着如同怒目金刚的少年,心叹,“也难怪与徐英莲正面交兵她会认不出来!谁能想到这一身草莽会是当年名满九州的‘玉面书生’的儿子啊!”
……
另一边,持续了一夜搜索毫无结果的刘辉,看着风吹草低、眼扫过埋头吃草的马群,总算想被自己忽视掉的第二匹马:
“不对!向那个方向跑去的,有两匹马!”然而此时天色已明,想要追上林慕天显然已经不太可能,但好在知道他的目的地。刘辉咬了咬牙、连忙集合部队,向百草谷行去,“走,去和堂主他们会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