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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日起,连夜催鞭赶路的一行男女,来至溪河边,一阵左观又望、确定身后无人跟随后,几人方才拉紧缰绳,下马稍作整顿。

一行人中唯二的两名少女下马后与林慕天几人说了一声,便结伴去了溪流对岸的树丛之中换衣。留下的及人,相视一眼后,也各自寻隐秘之处,换掉那一身代表着魔教的黑衣。

“大哥,我们接下来作何打算?”利索地脱掉满是血渍的衣服,套上自己的一身布衣,张业平胡乱扒拉几下腰带,便活动着筋骨向身旁的林慕天询问道。

“大哥?”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回话,张业平转身,看林慕天半低着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提高音量问道。

“嗯?啊?”突然增大的声量,唤回林慕天的注意,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张业平,问,“二弟,刚刚你说什么?”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打算?你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怎么叫你都不回应?”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林慕天将两人换下来的衣服藏在草丛之中,道,“现在虽然不见魔教踪影,但想来他们应该已在追赶的途中。我们这般全部聚在一起,目标太大,倘若百草谷一战再来一次,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你的意思是,化整为零?”处在少年变声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二人转过身子,见应天仇搀扶着龙啸一步步朝他们走来,一边走一边说,“昨日我们几人联手,面对魔教尚只能险胜,如若分开,不管谁被魔教追上,不都等于送命吗?”

“应兄所言有理!昨日谷前一战,确是险胜!”林慕天向着龙啸行了一礼,而后才对应天仇说道,“在这之前,除了龙叔父,谁也没想过魔教实力如此之强!若非二弟与文姑娘袭击重伤魔教少主,后又祭出和‘三才剑阵’,那么败于魔教之手,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没有二弟没有重伤洛佑成,如果那些暗卫一开始就出手,那又会是什么结果呢?”少年清澈的眼中,却满是江湖老道,看着身边三人,一字一句分析道,“魔教的少主、夫人、护法以及堂主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那些个暗卫实力也绝非等闲,如果没有这些变故,我们的胜算又是多少呢?”

“……”听了林慕天的话,应天仇脸色变了变,转身扶着师父坐在一旁树下,不语。

“应兄的顾虑固然没有问题,以目前情况分兵却是于我们不利!但,”林慕天看了眼应天仇,接着分析道,“分开也有分开的好处!第一,分兵,魔教便不能将我们一网打尽,若一方被擒,尚有里应外合的生机;第二,我们兵分,魔教也有可能会兵分,‘两仪剑阵’,也可一战。”

“第三,魔教复教已有数月,江湖各门各派人人自危,可我们七剑尚未齐聚,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来一个一个寻找了!”听完林慕天最后的一句话,原本有所松动的应天仇又一次皱起眉头,看着张业平,嗤笑道:

“游光贪生做了魔教的走狗,追风现在何处我确是不知,至于雷影剑嘛,林少镖头,这雷影剑传人不就一直在你面前吗?”

“唉!我信我兄弟!”知道应天仇在说张业平一直隐藏自己身份的事,林慕天拍了拍张业平的肩,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二弟他一定有不能说的理由!”

“哼!你信他是你的事!”应天仇看了眼张业平,随后才对林慕天说道,“游光我们已经知道是叛徒,雷影是这姓张的,如今只有追风还未可知,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只需找到追风剑主或传人便可,完全没有必要兵分两路?”

“还有你方才说‘两仪剑阵’?可姓张的这小子手里压根没有雷影剑,怎么布阵?”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一定要分两路!”应天仇的话音刚落,没等林慕天、张业平反驳,一道清冷的少女声传来,四人齐望过去,见一蓝一白两道倩影款款行来,不多时便到了四人跟前。二女向着龙啸行了一礼后,赵仙来才接着说道:

“张大哥虽然是雷影剑传人,可雷影剑现不在他手上,没有剑,七剑剑招、剑阵均不能用,张大哥得回一趟樾府取剑。至于追风,我记得林大哥曾说过追风剑传人现在下江,因志不在江湖而做一名教书先生。”

“所以我们得兵分两路,一路取回雷影剑,一路劝说追风剑!”赵仙来才说完,文熙宁软糯的嗓音接着补充道,“下江与樾府虽同属江南地段,但却是一南一北,魔教势力日益见大,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找人上面。”

“那就我们几人去找追风剑传人,姓张的自己一人回去取剑。”因着文熙宁的话,应天仇语气稍好,几乎是在文熙宁话音一落便响起,“谁让他身为七剑之一,偏要使什么枪!”

“呵!你什么时候成老大了?小爷凭什么听得你的啊?”张业平望向应天仇,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但张业平自幼便不是吃亏的主,开口便是一阵怼,“你算什么东西啊?小爷用枪用剑干你什么事?”

“你……”

“张少侠一个独自取剑不可!”应天仇正要回应,文熙宁抢先一步道,“竟然要兵分,那么人数分配最为重要,一旦分配不均,或是不合理,遇到魔教,只会是一场血战,甚至有可能会因此而丧了命!”

“而且,龙啸前辈能在第一眼就认出张少侠的身份,同是经历过二十年前一战的徐英莲只怕也能想起。”十四五岁少女软软糯糯的嗓音透着些许的乏力,重伤初愈的人偎在清冷少女身旁,继续道:

“先前在陶然轩里,徐英莲的主要精力在于玄木剑的去处,还有仙儿姐姐和林少侠身上,从而忽视了张少侠!但过后她若是细想,张少侠的身份便在魔教藏不住,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我们现在加上龙啸前辈,一共六人,最好便是一边三人!”赵仙来看了眼文熙宁有些苍白的脸,道:“宁儿的病并未痊愈,还得麻烦龙啸前辈,所以龙啸前辈与宁儿为一队。”

“林少侠与追风传人相识,必须去往下江,如此一来,我们最好的分配便是这般,”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赵仙来将自己的想法画在地上,“宁儿、龙啸前辈与林少侠前往下江,我与应少侠陪张少侠前往樾府,之后在处于两地中间的春望城汇合。”

“咳咳!”文熙宁看了眼对于分配无所谓的张业平,又望了望皱起眉头的应天仇,接过赵仙来手中的树枝,道,“或者还有一种分法,仙儿姐姐的雪铭,与应大哥的断水属性相生,而林少侠的残阳则为强攻,如此,面对魔教应能在最短时间内脱困!”

“可是这样分配的话,那一队如果遇到魔教,不是……”

“宁儿的意思是,让我们三人去吸引魔教追兵,吸引大部队的视线?”赵仙来将文熙宁方才的话想了一下,突然明白,问道。一旁旁听的龙啸起身,对着几个少年少女道:

“七剑合璧最重要的便是内力,文丫头内伤未愈,这个时候贸然合璧,稍不注意便会对文丫头造成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在不用合璧的情况下解决问题。”龙啸看了眼自家弟子,道,“若是大部队被另一行人吸引,剩下的不管来人是谁,我们三人应该足够应对。”

“竟然如此,那,我们便这样分队吧!”

……

江南边城,春望城

这一日,城门依然在日光照在城墙之上时准时开启,络绎不绝的人群在与守城士兵的打招呼中进进出出。

“难怪人们总说春望城好风光,繁华犹胜帝都三分荣啊!”一身红衣侠女装的少女站在梁桥之上,艳丽的容颜在晨光的照映下更添一分美,过往路过的行人都要望上那么一眼。对于落在身上打量的目光,少女一律不过问,只静静地看着暖阳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滚开,都给大爷我滚开!”远处传来的一阵喧闹将这份美好打破,少女那英气的眉微微皱起,微微偏过头、看着招摇过街的一行人。

几个家仆打扮的男子围绕在肥头大耳的富家公子,不断动手推搡着大街上来往的行人,霸道的行为让繁华的街头瞬间空了许多。

“哎哎!爷,您看,有美女哎!”衣袖被身旁小厮拉扯,富家公子顺着小厮的手望去,见前面不远处梁桥上站着一红衣少女,那容貌好似芙蓉女,脸色红润,绝非是春望城这些个娇柔的女子可比的美!富家公子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两眼便放光芒,与小厮“嘿嘿”笑了两声,抬脚走了过去。

“晦气!”少女见几人向自己走来,低声骂了一句,便要离去。刚要转身,一股淡淡的清香混在空气中涌入鼻口之中,少女暗暗吃惊,抬起头来,一袭白衣进入眼眸之中。

白衣胜雪、素纱掩面,暗红的七弦琴抱在怀中,如水似雾的眼眸含着丝丝笑意,望着有些呆愣的红衣。

“你,你怎么……”

“小圣女,好久不见啊!你这是,又离家出走了?”红衣少女才开口,清纯的声音便随后响起,望着那人的脸,虽有薄纱的掩藏,可她偏生能清晰地透过薄纱看到白衣少女那扬起的嘴角。

好看的眉纠缠在一起,少女抿着嘴不回话,思考着现在就转身离去是否可行?她不说话,白衣少女亦不再语,相望不过咫尺。

河风轻轻拂过,青丝交缠,夏日烈阳下,显得红衣越发的鲜艳,白衣越发的脱俗,两个绝世的佳人,让路过的行人不由得停下脚步偷望数眼。

而就是这么短暂的思考时间,富家公子已带着随从来到凉桥上,家丁们推攘着停步不前的行人、自觉地为富家公子赶人,“哎哎哎!走开走开,没看到县太爷家公子吗?快走开走开!”

“嘿嘿!今日出门爷听闻喜鹊喳喳叫,果然有好事!”上了凉桥,那富家公子将少女看得清楚,一双色眯眯的眼更加移不开:

少女穿着一件轻柔简约的红色侠女装,腰间束着暗红的腰带。两眉微微蹙起,一双杏眼不大也不小,眼中没有寻常女子家才秀之气,倒多了一丝傲然凌厉,叫人难忘。

而红衣少女身前,比先前多了位十七八岁的少女,少女一袭白衣,头发上束了条红带,面上带着一方白色的薄纱,朦朦胧胧倒更添了份美;一双眼如水似雾,目中无他,只眼前红衣一人;怀抱暗红的七弦琴,在艳阳之下,更是灿然生光。

江南四季如春,山水清秀养得多少令人称赞的美人,可与这二人相比,真真一个天一个地!

“啧!”后退之路让人挡去,落在身上毫不掩饰的目光,叫少女心烦,且富家公子一行人在看到白衣少女后,发出的吞咽声音,更让她的不悦加深些许。抬眸瞪向无所无谓的少女,咬着牙回了白衣少女的话,“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有何关系!‘七弦阁’的少阁主什么时候也热情起来了,开始管闲事了!”

“你的事,算不得是闲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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