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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证明了芜真的很紧张。

陡然间——踏碎树叶的脚步声响起。

是那头犀牛,他开始往芜的方向走去。

脚步声越来越清楚,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沉重。

笨重的呼吸声开始吹拂著自己,平坦的胸膛快被心跳震开。似乎那只犀牛就在自己的身旁。

一旁的泰尔与列维基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生怕惊动到对方导致芜送葬于对方的杀手之中。

至此,芜仍然不敢睁开双眼。

现在的心情错综复杂,希望自己能够逃跑,却也希望自己能够顺利抵达酒虎山。

究竟是任务的份量比较重要?还是贪生怕死的心态更胜一筹?

答案没有呼之欲出。

不过现实却有意外的转变——自己背上的负担似乎变轻了?

变轻?我原本揹著什么东西……?

是昏沉的男子!?

芜连忙睁开双眼,不可置信的一幕映入眼帘。

昏沉的男子躺卧在犀牛的背上,不知何时被这两头魔物抢走。

伫立在犀牛背上的猫头鹰撑开右翅,轻柔的覆在男子的身体上,貌似正在抚摸他?

闭合的眼眸表现出明显的享受。

难道牠们想把男子吃了?

似乎犀牛与猫头鹰的眼中只有昏沉的男子,两者都没有对自己造成半点伤害。

明明已经与自己近在咫尺了,却没有任何的作为。

大可吃掉我,也可折磨我——但眼前两只魔物却没有这样做。

好像满意似的,犀牛就这么揹著昏沉的男子,转过身去并逐渐离开了自己。

但芜并不同意男子就这么被带走。

尽管不知道这两只魔物在想什么,芜不想在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从自己的身边离去。

“你们——给我等一下!”

“王子大人?”

芜愤恨的大喊著。

不过这并没有让犀牛停下离开的脚步,逐渐远去的身影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可恶!我说了给我等一下!”

完全不清楚魔物是否听得懂自己的话,芜是以强烈的情绪挽留着魔物。

也不知道魔物有没有感受到芜的情绪——犀牛停下了脚步。

虽说停下了,不过仍然没转头看向芜。

突如其来的静止顿时让芜茫然一会。

还真的停下来了?是因为我的请求吗?

算了,试着沟通吧。

“我无意冒犯!但那位男子是我们的同伴,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随意将他带走,请问可以还给我吗?”

“王子大人!这种危机时刻并不是顾及他人性命的时候啊!”

“住嘴!就像泰尔你们愿意舍身保护我一样,那位男子也是我至关重要的伙伴。”

“可是您不一样啊!您是王国的王子,与我们这些囚犯的地位不同啊。”

“我认为泰尔先生说的没错,您是迪森特皇上珍惜的瑰宝,与我们的性命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我可不是这么认为!”

不顾两人的劝戒,芜继续向背对着自己的犀牛谈判著。

一厢情愿的谈判。

“拜托了!我们擅闯这座森林是我们的错,我们愿意离开这座森林,或者说要惩罚我——但请不要轻易带走我的伙伴。”

犀牛仍然没有回应,连芜都不看一眼,傲慢的背对着芜。

但牠会因此停下,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也许不是因为芜的呐喊,总之——芜的心中仍然有能够与犀牛交谈的希望。

“这是我小小的请求,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但好歹感受我的心情吧!”

“既然王子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一起请求吧!”

“怎么连你都……”

列维基奴如此附和著。

看来泰尔不管怎样都想要弃男子的性命于不顾。

在泰尔的眼裡,这样的行为无疑于自寻死路。这或许才是最正常的想法。

确实——区区人类妄想与残暴的魔物交谈或交换条件,这无疑是非常疯狂的举动。

但何尝不疯狂一次,总会有圆梦的时候——不过绝对不是这一次。

都这么苦苦哀求了,犀牛仍然没有打算转过头或是将男子还给芜。

反倒是犀牛身上的猫头鹰却有了行动。

振开双翅露出那一双诡异细长的双腿,牠飞向了芜的右肩上。

强而有力的利爪狠狠紧抓着芜的右肩膀,尖锐的扎进肉裡,痛得让芜惨叫一声。

“啊————!”。

“王子大人!” “您还好吧?”

泰尔与列维基奴纷纷道出担忧的关怀。

“没……没事!”

痛苦难耐的芜苦笑着——没有必要害怕,这无疑是预料之外的发展。

强烈的感受到了,源自于猫头鹰翅膀内的恐怖力量,仿佛正在恐吓著自己。

或许自己会死,但也有可能得到了猫头鹰的认可。

“做好……决定了吗?”

强忍的右肩的疼痛,芜仍然保持苦笑的将视线转移到右肩上的猫头鹰。

歪曲九十度的头部面向着芜的侧脸,水汪汪的眼眸直视著芜。

那是双稚嫩却冷漠的眼眸。

貌似正在打量著芜。

尽管真切的感受到害怕,但仍然不能表现出来。

陡然间,猫头鹰再次振开双翅——芜等人迎来的是完全没想到的发展。

周围的景象瞬间没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周遭被大面积的布疋覆蓋住。

芜意识到了这一切,是猫头鹰利用羽翅覆蓋住我们。

这得要多么大的羽翅?

纵使猜测起来尽是满满的不合理,但在魔物的认知中,也许稀松平常。

紧接着,是足以深刻在每人心中的震撼。

绚丽的星河浮游在三人的身边,浩瀚的天际眺望着三人。

那是第一次,三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但也将是最后一次。

《西元1927年7月14日,时间未知,地点未知》

这片曼妙的景象过后,接踵而来的,竟然是阴暗潮湿的不明洞穴。

一切的画面都是突如其来的剧变,甚至连怎样转变都没有反应过来。

自己的屁股现在正坐在冰凉湿润的碎石上,与原先干燥的草皮完全不同。

显然的,自己被传送其他地方。

“你们——还在吧?”

“禀报王子,泰尔还在!”“列维基奴也在。”

“看来……我们被传送到某个地方了。”

不过又会是哪裡?

在厘清这个问题之前——芜焦急地站起身。

慌张的双眼四处张望着,但就是没有他心目中的目标。

是的,不仅是犀牛与猫头鹰,连失去意识的男子也就此丢失。

看来那只猫头鹰的目的就是将我们传走,并没有半点愿意与我妥协的意思。

该死的,谈判失败了吗?

又没能救下同伴,自己还真是糟糕。

“王子大人……”

泰尔茫然的叫唤著芜。

“怎么了?”

“请您看看头顶上。”

“头顶上?”

抛去刚刚的怨恨,芜缓缓抬起头。

同时间,列维基奴也抬起头——

——几乎是同步的反应。

两人皆露出叹为观止的震惊,就像是看到不该看的禁忌似的。

“难不成……这裡就是……?”

“你可能没猜错,列维基奴。”

酒虎山。

芜三人正在山洞裡面。

不祥的氛围流窜在众人之间,刺骨的寒风摧残著三人的肌肤。

三人的亲眼所见,头顶上悬浮着密密麻麻的不明符纸——还是由漆黑火焰焚烧的符纸。

悬挂在头顶上,那一阵阵黑色火焰简直就像是鬼火,怎样都燃不尽半张薄薄的符纸。

符纸上刻画著某种经文与诡异图像,是一头近乎四不像的怪物。

只有偶尔飘符的小火花与纸屑,轻浮的飘扬在三人的身边,仿佛正在欢迎三人的到来。

太诡异了,从这股寒风就能感受到排斥的敌意与杀气。

这裡明显就是酒虎山,是囚禁邪恶之神——饕餮的不祥之地。

甚至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这样贸然进来,这肯定不是明智的抉择。

于是乎,芜的脑海闪过了一个念头——撤退。

左顾右盼著,芜却找不到能够离去的方向。

应该说迷失了方位。

只有左右两侧的道路,实在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离开山洞的方位。

毕竟自己是被强迫传进这裡,并不是从入口走进来的。

就连现在的确切位置都不清楚了,何来离去的方位。

“真是困扰,这可真的会迷路……”

“不如我们先往右侧走吧!”

“列维基奴说得有道理,准备好武器,尽量放轻脚步声,难保前方没有半个敌人。”

“遵旨。”

于是乎,三人开始踏上了进入酒虎山后的初次行动。

同时间,芜感到非常困惑。

据地图上的标示,倘若走出兰华森林之后,便是前往酒虎山的道路。

那只猫头鹰并不是将我们传送至兰华森林与酒虎山之间的道路,而是直接将我们传送进酒虎山裡面。

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节省我们抵达酒虎山的时间吗?

不对啊!那只猫头鹰又是如何知道我们这次旅途的目的地?

追根究柢的说,那只猫头鹰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帮助我们。

况且,也不知道为何牠们决意要带走那名男子。

话又说回来,那名男子似乎存在着某种特殊的气息。

总是说不上来,感觉就是非常温暖的气息。

总觉得在哪裡遇见过……?

能确定的是现在已然顾不及男子的生死,要紧的还是探索这附近——

——就这么探索著,半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头顶上的符纸仍然在燃烧,周围还是阴暗潮湿的岩壁。

仿佛走进了死胡同,三人就这么一直走着。

“不对呀!”

“怎么了?王子大人?”

“这座山洞有这么长吗?”

“的确——都走这么久了,周遭的景象不应该如此一成不变啊。”

“这简直就跟‘兰华森林’一模一样。”

有些疲倦的列维基奴不免哀怨著。

——就是一句不经意的哀怨,似乎解答了半小时前——芜心中的疑惑。

难不成……这裡也是兰华森林的一部份?

不……逻辑上不应该是这样吧?

这裡飘散着明显与森林不同的溼气,不太可能是森林该有的环境。

除此之外,山洞内的窒息感也不是森林所拥有的,是真真实实被岩壁围绕住的感觉。

“禀报王子,还是我们试着走回原路看看?”

“可是泰尔先生,这样岂不就白白浪费了我们前半小时的路程?”

“并没有这回事,列维基奴。”

“怎么说?”

“我并不认为这是正常的山洞,恐怕我们前半小时所走的路径根本不是扎实的半小时。”

“怎么会……?”

“我认为泰尔的推论很有可能。”

芜冷静地附和著。

“虽然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还是回头走看看吧。”

“遵旨……。”

看来列维基奴有些崩溃。

不过这倒也正常,如果泰尔的推论是正确,那的确令人感到沮丧。

说实在的,兰华森林也不算是正常的森林,作为与这种禁忌之地相连接的怪地方,自己并不意外。

自己也只不过是凡人,万一最终自己真的死于这种未知中,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啊!”

来自于列维基奴的小小惨叫声。

“怎么了!?”

“有一块特别尖锐的石块……扎进脚掌裡了。”

“我看看。”

疼痛的列维基奴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将右脚掌翻开并面向前来关注的芜。

石块表面湿润光滑,再加上这块石头的形状特别畸形,导致尖锐面深深的扎入脚掌肉裡。

这光用看的就觉得痛。

“忍着点!待我慢慢帮你拔出来。泰尔,扶著列维基奴。”

“遵命。”

遵循着芜的指令,泰尔蹲坐在列维基奴的身后,用那一身圆滚的肚肉当作他的躺椅。

看起来真是舒服呢。

忍耐著不断从额头滑落的汗水,芜注视著这块特别畸形的石块。

紧握著石块,然后慢慢拔出。

“来喽——!吸气!”

“呜————。”

“很好,再来慢慢吐气!”

“呼————。”

期间,列维基奴不忍露出痛苦的神情,但强忍着痛意,列维基奴没有叫出声。

也许是不为了让芜担心而展现的矜持吧。

最终在规律的吸吐气与芜的轻柔拔出后,这块偌大的石块终于从列维基奴的脚掌肉中拔出。

拔出的瞬间,伤口将近两公分之长,血流如注。

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一片石子地,相当大量。

芜也没有多想,拔出腰间的长剑,陌生的操使著剑刃割向自己的布甲。

“撑著点!等我一会!”

“恩——!”

泰尔紧压着列维基奴的双肩,以压迫感减缓脚掌肉的疼痛。

终于,在来回无数次的切割之后,芜终于割下布甲右下角的一块布料。

再来连忙包扎著鲜血直流的右脚掌。

尽管包扎的手法相当不熟练,但芜仍然还是很好的将喷涌而出的血液止住。

打上最后一个完美的蝴蝶结,就此也大功告成。

“呼——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谢谢两位,王子大人还有泰尔先生,感谢两位的帮忙。”

“哪裡——治疗的人是王子,我什么也都没做。”

“这样包扎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这脚可不能走在这条石子路了。”

“那么我就靠着左脚前行吧。”

“说什么话?谁让你自己走了?我揹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这万万不可啊!”

“没什么,现在背后没有揹人都感觉怪怪的,揹你正好。”

“还是不行啊!小的可是万恶不赦的罪犯,岂能让我们肮脏的躯体污染了您的龙体。”

“你说肮脏吗?呵呵呵呵……”

不以为然的冷笑声从芜的嘴中发出。

接着他拉起自己的布衣——

原先洁白的衣甲却因为不断的奔波而染黑,甚至还掺杂了血液的鲜红跟杂草的青绿。

俨然就像是绚丽的七彩颜料盘。

“要说肮脏的话,我也不为过。”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你就乖乖听话吧!泰尔,帮我扶起列维基奴。”

“遵旨。”

右脚的疼痛使得列维基奴没有余力抵抗,再加上芜的态度强硬,列维基奴最终只能作罢。

“嘿咻!这样就行了吧?王子大人。”

“恩恩——可以的。”

顺着泰尔的推扶,列维基奴终究还是趴上芜的背后。

忽略脚下染红的石子地,芜等人就这么往原路走回去。

路途中,芜抱持着积累已久的疑问,主动向两人搭起话。

“我实在不能理解一件事情。”

“请问是什么事情?”

“像你们这样善良的人,究竟是犯过怎样的罪刑?”

“虽然称不上善良——曾经,我为了我女儿的医药费,独自掠夺一间小金库。”

陷入回忆的列维基奴如此说著。

“最后呢?女儿还好吧?”

“在下被抓获之际是在金库裡面,那时未能利用窃夺的钱财治疗女儿,不过王国却承担了女儿的医药费。”

“喔?是谁决定这么做的?”

“这人似乎是九大席次中的其中一员,但我并未知道真实身分。”

魔导师团九大席次。

王国中最强的魔导师兵力,每一席次分别拥有着不同的代号。

从第一席次依序下去,分别为——慈爱、终焉、愤怒、冷漠、激躁、热情、正义、忌妒与仇恨。

代表着不同的性格,每个席次的能力也都不同。

唯一的共通点,应该就是那股望尘莫及的实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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