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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大家最需要的就是摸清楚四周的情况,特别是脚下的深渊,否则这巨大的黑暗,只会增加人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武功高强而消失。

人就是这样,对黑暗有着天生的恐惧,追求光明才是天性。在光明下,一切可见,见之,则一切不怪。

为了更清晰地观察周围的环境,穆元书捡起几块较大的石头,根本不需要灌注内力,只需借助宝剑之利,唰唰几剑挥出,便削出几个石棒分给大家,大家把自己的外套撕成条状缠在上面,做了个简易的火把。

众人把火把举起来,顿时照亮一大片。借着火光,基本看清了四周的情况。石像周围的地面都已经塌陷,只剩下众人脚下两丈见方还算结实,再往下看,依然是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此时的他们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有“门”,只不过这地上的“门”下面不知道还有着什么未知的风险。

雪涯对众人说:“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恐怕没有别的办法了。”

众人也都认可,经过商议,还是由雪涯下去一探究竟,理由很简单:在他们中间,谁让他武功最高。

灵月有些担心地说道:“你......身上还有伤,千万要小心。”

雪涯心里一阵暖意,温柔地盯着灵月说道:“小伤,不要紧,我会很快回来的。”

灵月被雪涯这么一盯,有点不好意思了。

舞蝶见状,偏偏嘴说道:“咱们这里谁都有可能死掉,只有他死不了,阎王不收。”顿了顿,又说道:“喂,一会儿有啥情况,你就赶紧上来!”

汤臣对雪涯说道:“嗯,那个,雪小子,其实吧,本来我应该下去,毕竟作为你们的大爷,我岁数大,经验丰富,遇到危险也完全能够很轻松地化解,可以说是弹指一挥就能搞定,怎奈刚才,被穆小子拉了下我的腰,我这老腰有点疼......嘶......属于有劲使不上,只能把这次立功的机会让给你,不过好在我还能在上面给你指点,你就放心吧。”说着,他咧着嘴,瞪了穆元书一眼,接着道“我说,你这个怂包软蛋,还不过来给你大爷捶捶腰?”

他这话说得着实有点不要脸,众人满脸黑线,穆元书本来就尴尬,被他这么一说,更是敢怒不敢言,谁让自己刚才抓人家裤子了。没办法,他只能憋这个脸不说话,但也没有给汤臣捶腰。

雪涯也不再犹豫,向穆元书借了宝剑,向下凌空跃下。他一手拿火把,一手持利剑,发动空明大法,仗着高超的轻功,在下落的过程中,每隔十丈,便用宝剑刺进石头借一下力,避免身子连续下坠,同时,也可以借势观察周围的环境和变化,预防突然袭来的风险,毕竟剑灵的事情,让他认识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约摸下至三十丈的时候,雪涯能隐约听到了流水的声音,这就意味着离地面不远了。于是他放慢下落的速度,摸索着向下攀爬,流水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终于,在火把可见的范围内,它看见了一条地下暗河。这条地下暗河约莫三丈宽,顺着一条一人高的溶洞往前流着,流速不慢,发出“哗哗”的声音,在这逼仄的空间中不断回荡。

雪涯在这深深的地下,无法判断方位,抬头向上看,已经看不见上面众人的火光。此时的他仿佛置身与黑暗和虚无之中。这里仿佛是被诸神抛弃的暗域,它只有黑暗的色调,任何光线到达这里,照亮的也只是黑暗背后无尽的黑暗。

在这里,时间的法则被抛弃,没有曾经和未来;在这里,领域的探索被禁锢,没有东西和南北;在这里,神识的力量被阻却,没有欢喜和哀伤。

旁边的河水后不见来处、前不见何往,仿佛是一条永恒之河,孤独地流淌了千万年,亦像是地狱的冥河,流向那深不见底的幽暗,“哗哗”的水声不仅没有将寂静驱散,反而是将寂静无限放大,不断地告诫每一个来访者,让其从心底里产生歇斯底里的恐惧。

饶是雪涯武功高强,处在这幽暗之中,也不免胆寒,他感到自己的神识仿佛在抽离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消散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盘桓在心里的恐惧,不断填空充斥整个心房,于是赶紧调动内息在全身涌动,极速发动空明大法,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火把的火小了些,雪涯抽出一条衣布,裹在火焰外围,保持火把的亮度。他知道自己需要加紧探索,因为火把不可能一直燃烧,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这是唯一的光明。

他蹲下试了试河水,冰冷刺骨,随后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河里,根据石头落水的声音判断,河水很深。掌握了这次基本情况后,他决定往河流的上游走,这是唯一的选择。

上面,阳生、汤臣、舞鞋、灵月四人,起初还谈论这雪涯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既担心雪涯的安危,又担心他们是否能活着出洞。结果越聊,越觉得信心渺茫。于是,渐渐地谁也不说话了。

阳生、舞蝶二人,本是杀手,常年与死亡相伴,本来也看得开,但是此时,他们身处这幽闭的环境中,却体会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事,那就是绝望。明明知道绝望后面就是死亡,但是这等待未知死亡的过程,却让人更痛苦。

偏偏这个时候,不知道谁的肚子叫了一下,大家才意识到,饥饿也开始威胁他们。

汤臣讪讪地笑到:“年纪大了,不抗饿啦,不过,不要紧,老夫还有两个馒头的存货。你们看,关键时候,还得看老夫,还是那句话,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嗯,不对,我不是小魔丸的大爷,我是他师父。”说罢,傲娇地看了看众人,将馍馍分给众人。

穆元书也是个被饿怕的,接过来二话不说,低头就啃,结果吃得太着急,噎得直翻白眼。

汤臣笑骂道:“小瘪犊子,你就是个饿死鬼投胎,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穆元书吃着馒头不断对汤臣翻白眼,也不知道是噎的,还是对他表示不满。

阳生、舞蝶、灵月三人,看见汤臣从怀里掏出的馒头,想起他的腰带、想起他的裤子和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顿时没了胃口,大家都觉得他的手太那啥了。

穆元书很快把手里的馒头吃完了,两眼放光地盯着汤臣手里剩下的几块。汤臣见状赶忙拿起来,舔了几下,故意递给他,贱兮兮地问道:“你还吃不吃了?”

穆元书难得地表现出一副恶心状。汤臣这才心满意足地说道:“是你不吃的啊,不是我老头子小气。唉,现在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咱啥也捞不着,要不然,我给你做一顿烤全羊,那才香,用蜜蜡封住表皮,烤至微焦,下面是鲜嫩的油汁,撕一块下来......啧啧啧,香飘十里......”他自顾自这么一说,其他人肚子又饿了。

几人为了转移饥饿,拿着火往下看了看,依然没有雪涯的踪迹和信息。汤臣安慰道:“放心吧,他武功那么高,不会有事的。”

舞蝶看着下面,说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地震呢?”

这句话惊醒梦中人。刚才他们都想着怎么逃生,却忘了这地震的原因。

阳生点点头说道:“地震俗称地龙翻身,但这次,真的是地龙翻身吗?有些蹊跷。”

汤臣凑过来说道:“小魔丸,你想到什么了?”

阳生说:“我也琢磨不透,只是有两个问题觉得奇怪。一个是,门口那块巨石,不偏不倚地挡在门口,而且是在我们刚要出去的时候落下。另一个是,地面塌陷如果真的是地震所致,为什么来得这么巧?”

舞蝶说道:“这也好解释,这里是溶洞,本来就千疮百孔,碰到地震,塌陷也是正常的。”

阳生说道:“你说得不错,但是,你注意观察,四周的塌陷处,除了雕像的周围,似乎周围都是悬空的,就算是溶洞,也很难解释一下子都塌下去。我刚才借助绳索荡过来的时候,看了看头顶,发现有些石钟乳落下后,端口处居然十分平整,好像是被强大的剑气切开的。”他陷入自己的想象,接着说道:“而且那些掉落的石钟乳按排列的顺序连接起来,好像是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大家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充分说明,他们一直在被人算计。

灵月犹豫道:“刚才,我感觉到,先是地面震动,然后才是石钟乳落下,把地面砸塌的。”

阳生、舞蝶吃了一惊,同时说了一个名字:“七星锁魂镇?”

众人正在进行前前后后的推测,汤臣大骂了穆元书一声,说道:“穆小子,你脱老子裤子还不够,怎么还要往老子裤腿里摸?!”

穆元书大声辩解道:“我离你这么远,哪里能摸到你的裤腿?”

这时候,阳生和灵月同时惊叫了一声:“师父,不要动”。“汤前辈,不要动!”

灵月惊叫了一声。汤臣感觉不对,腿上一阵凉凉的感觉传来,顿时冷汗下来。

众人一看,一条拇指粗细的赤色蛇正顺着汤臣的裤腿,往里钻。

穆元书见状,手执利剑便向汤臣削去。汤臣不敢动,但嘴里骂着:“小瘪犊子,老子刚才就说了你几句,你就要恩将仇报,这条腿可是你的救命恩腿呀!”

阳生急忙掏出两根金针,一根射向穆元书的宝剑,逼停了他的剑势,另一根,责刚好钉到了赤色蛇的脑袋上。那蛇被金针入脑,顿时一命呜呼,瘫软了下来。

汤臣见自己的危险已经解除,正要跳着脚,对穆元书开口大骂。不想,阳生揽住他说道:“师父,元书是想要救你,不要怪他!”

汤臣一顿,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听到阳生喊了自己一声,不对,是两声“师父”,而“师父”这个词对他而言确实有点陌生,也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喜悦。

阳生自小心性极为孤傲,拜师之事,也是宫主一力促成。虽然阳生当时小小年纪,却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这个嘻嘻哈哈的厨师师父,从未叫过一声“师父”,一直是以“贼老头”称呼。好在汤臣不在意这些,每每以美食诱惑,才保全了这层关系。但是,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阳生也逐渐改变了汤臣的态度,他能感到汤臣对他的关爱是真心实意的,有时候自己在噬窟中闯了祸,也不知道汤臣用什么方法,总是能够把宫主说服,让他一次次避免被处罚,可以说,这在森严的噬窟中是绝无仅有的。就在刚才,只有他和灵月知道情况有多么危险。钻入汤臣裤子的那条赤色蛇,叫赤练王蛇,是蛇类中的顶级存在,被它咬一口的话,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于是,情急之下,一声“师父”脱口而出。显然,这个师父他早已经认可和认定了。

汤臣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白了一眼穆元书,说道:“他哪里是救我的样子?”

穆元书本来就嘴笨,被汤臣一阵白话,真是“茶壶煮饺子—有话说不出”,但是,他是真的想救汤臣,原因嘛,也有,就是救命加馒头。

阳生也听着汤臣嘴硬,撇撇嘴说道:“贼老头,小穆确实是救你,他的功夫完全可以做到把蛇斩断,又不伤你的腿!”

汤臣一听“贼老头”三个字,顿时满脸黑线,一个大写的“囧”出现在脸上,心想:完了,师父又变贼老头了。

穆元书一听阳生的说明,顿时脸上一阵傲娇,将宝剑舞出一个绚丽的剑花,“噌”一声,插入剑鞘。

灵月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个活宝,柔声笑着说道:“元书,你可知,如果那一剑你真的把那条蛇斩断,会有什么后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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