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等一行人被安排在了洛洪观的西院厢房内居住,这白夫人要为丈夫念经通宵达旦,彭无祖便让几个道童彻夜陪同。
这前半宿白飞飞也强忍着困意陪着母亲一起,但是亥时一过,便实在坚持不住了,坐在蒲团之上一个劲地点头打盹。
白夫人见到女儿如此困顿,再看其余的随行人员,此刻也都陪在大堂之内,一个个也都是哈欠连天,于是说道。
“飞儿,你回房休息去吧,有这几位师父陪我就可以。还有程管事,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赶路回长安。”
白飞飞听到母亲的话,便从蒲团之上站起了身,说道。
“娘,那我可就先去睡觉,好困。”
之后便退出了诵经堂,回到厢房倒头便睡。
程勇将其他侍女随从都安排去睡,自己又回到了诵经堂。
“程管事,你也歇息去吧。”
白夫人见程勇又折返回来,便又劝他去休息。
“多谢夫人关心,我在这里陪您吧,其他人我已经安排妥当,不会耽误明日回长安。”
白夫人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继续焚香念经。
这程勇本是裴家的一个小厮,裴薇嫁给白靖的时候,一同从姑苏跟了过来。这些年在白府中任劳任怨,把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白靖让他跟着夫人前来烧香,也算是一个最放心的人选。而这白夫人听得程勇说所有事务已经安排妥当,那么必然是已经安排完好,所以便不用再多操心什么。
这一夜,檀香悠悠,诵经朗朗,当东方鱼肚微白,白飞飞突然被一声哀嚎吵醒。
“哎呀!怎么大清晨的就又开始宰猪了!”
白飞飞将头埋进被子中,试图隔绝这烦人的噪音。
在诵经堂中的白夫人也听到了这声哀嚎,陪伴诵经的道童立刻解释道。
“这是师父在助人疗伤,师父交代了,若惊扰到夫人,可以请夫人去前殿的诵经堂,那里声音会小一些。”
白夫人摇了摇头,说道。
“就在这里吧,彭真人是在救死扶伤,我们不能对之厌烦。”
说罢便继续诵经。
“噢!啊!”
又是几声嚎叫,白飞飞从被窝里猛然坐起抓狂。
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由于这次来翠微山目的是烧香念经,白飞飞便没有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跟着。
于是穿好衣服,草草洗了把脸,便冲出房门,想看看这彭真人一天到晚的都在搞什么鬼。
白飞飞今年年方二八,乌黑的头发,随手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走起路来,流苏就摇摇曳曳的。她那白白净净的脸庞,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搭配着一身翠色的衣裙,行走在这深山道观,便如同精灵一般灵动。
白飞飞寻着声音从院中走过,那些或是打扫院子,或是挑水砍柴的道士们,都被这一抹翠色所吸引。
白飞飞对此倒是没有发觉,她来到后院,看到一个扫院子的道童正在愣神,便走过去询问。
“小师父,你知道这叫喊声是从哪里来的吗?”
小道童痴痴地看着白飞飞,羞涩地说道。
“施主,是师父房间,他,正给人疗伤呢,让我们不要打扰。”
“哦。”
白飞飞轻声回应。
这个时候,又是一声惨叫从小道童身后的房间传出。
“啊!”
白飞飞绕开小道童,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门外,想看看有没有缝隙。
“施主,师父说了,不能打扰!”
小道童见白飞飞跑到门边偷看,便着急地追了上来。
“嘘!放心我就看看,我不出音!”
白飞飞刚刚说完,就听得房间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郡主殿下既然有兴趣,那就进来观看吧!这次穿着衣服了!”
正是彭无祖的声音。
白飞飞一阵无语,本想转身就走,但是又觉得有失颜面,便硬着头皮推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进到屋内,白飞飞先是用余光撇了撇,发现屋内除了彭无祖还站着一个年长的道士,除了这两人,还有一个人躺在床榻之上,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容,看不清长相。
嗯,没有裸男。
“彭真人,我只是被这哀叫声吵醒,询问得知,说是您在施术救人,所以心生好奇,若是打扰到您,我现在就退下。”
“不打扰,既然郡主殿下好奇,那就可以站在一旁观看。”
白飞飞听到此话,便点了点头,站在了一旁。
她确实是好奇,好奇是什么样的救人方式能让人如此哀嚎,更好奇这被救的人是不是昨天水潭中泡着的那人。
彭无祖转过身,抬起秦霄的右手,猛然一拧,只听得咔嚓几声筋骨折断的声音。
那本就昏厥的秦霄再一次被疼醒,嘴中原本塞着的破布再次被咬碎!
啊!
同时惊呼的还有白飞飞,她自幼跟随父亲出入军营,也见过一些受伤的军士疗伤,但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哪里是疗伤,分明是在伤人!
站在一旁的那个年长的道士,看上去虽然满脸心痛状,但也是一动不动,并不阻止。
眼见彭无祖将秦霄的肩膀,手肘,手腕,甚至是每一根手指,都一一折断,之后又注入真气,又将所有折断的关节,强行回接!
这期间,秦霄已经疼的青筋暴起,满头大汗,而白飞飞早就转过身捂着耳朵,不忍再看!
不知过了多久,秦霄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随后便是彭无祖的声音。
“好了,结束了!师弟,还是把他泡进水潭吧,等到明日,我们再开始通脉。”
“好的师兄,我先去了。”
凌云子对着彭无祖拱手作揖,之后便与一位道童,将秦霄抬着走出了房间,直奔后山水潭。
当从白飞飞面前经过的时候,白飞飞忍不住去看了一眼。
发现这人竟是一位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年,额头浸满了汗水,此刻已经昏睡过去。
虽没看清楚全貌,但是从那如簇的眉峰来看,应该还算是俊朗。
“郡主殿下,这下还好奇吗?”
彭无祖走到白飞飞身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飞飞见状,便走到屋内的椅子坐下,说道。
“这样的救人方式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打断筋骨重新连接,不怕他成为了一个废人吗?”
彭无祖也坐到了一旁,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说道。
“他本就是废人,不打断筋骨,怎么能让他重获新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