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归走到河边,目光之中闪现出一丝悲哀,然后开口说道。
“我确实叫肖归,但我是冀北沧州府人士,并不是什么岭南人,我的年龄也不是记录在册的十八岁,而应该是二十三岁。”
听到肖归的阐述,这一点秦霄倒是没有什么太大惊讶,因为在秦霄看来,肖归所表现出来的冷静与沉稳,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应该有的。
“屯长你看的也没错,我的武功确实也入了品级,只是我不想展现而已,如今的我只想在这军中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小兵,直到战死沙场的那一天。”
此时,秦霄略有疑惑地问道。
“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身陷囹圄,到后来修改年龄重新从军?”
肖归听到此处,惨然一笑,继续说道。
“屯长,你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说。我十七岁入伍,进入冀北边军服役,服役期间立了几件军功,当我二十一岁的时候,也是冀北边军的一名队长。”
“我入伍四年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回过家乡。一日,我于军中找到我的屯长,准备休几天假,回乡探望一下父母。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一贯待我不错的屯长竟然拒绝了我的请求,并且一纸调令,让我去往了边境巡防三个月。”
“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能将回乡的计划搁置。于是我听从屯长的安排,去往了边境巡防。那时恰逢东渤国在冀北骚扰边境,我便又参与到了对东渤国的征讨。”
“我得胜而归,再次与我的屯长请求回乡,但是仍旧被拒绝。这一回,我察觉到了异样。当屯长再次准备将我调离的时候,我便私自出了军营回了家中。”
“当我回到家中,却发现我的父母此刻早已不在人世,就连家中赖以生存的几亩薄地也被那豪强夺了去!”
“我在当地奔走询问,才知道了我那父母是被冀北的王氏一族迫害,就为了那几亩薄地,他们竟然将我父母毒杀,尸首扔进了乱葬岗!”
秦霄听到此处,也是攥起了拳头,说道。
“太可恶了!他们欺人太甚!”
此刻肖归的眼眶里已经浸满了泪水。
“那乱葬岗中无数枯骨,我的父母的尸骸早已无处寻觅!就在那个时候,军中竟然给我发来一纸通报,说我私自出营劫掠村民,要与那府衙一同逮捕诛杀我!”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是那王氏一族知道我在军中服役,所以早用三百两银子贿赂了我的上级,让我不得回乡。”
“得知此事,我一怒之下趁着夜色潜入王家,将他们王氏一族全部斩杀殆尽!之后又找到机会,手刃了我那见利忘义的屯长!”
说到这,原本站在肖归前面的秦霄感觉到后脖梗子一阵发凉,不由得回过身,问道。
“若是这么说,你这杀了那王氏一族,又杀了你的屯长,你若被抓住,可是死罪啊!”
肖归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没错,是死罪。在将这些小人屠戮殆尽之后,我便去了州府衙门自首,判了个斩立决。”
两人再次对视,肖归笑了笑,说道。
“屯长,你是不是也好奇为何我现在为何没死?”
秦霄点了点头,肖归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好奇为何我没有死。我本在那大牢之中等待着秋后问斩,但是后来却被押解去往了济南府,在济南府的死牢里待了半年,我又被押解到了台州府,之后,我就在各地州府的死牢之中辗转。”
“这是为何?”
秦霄一头雾水的看向肖归。
“后来我在广州府的死牢遇到了一位与我经历相似的老头,这才知道了其中原因。这是因为各州府之间,若是有人被判了死刑,但是家里出了高价买活,那么他们就会从其他的州府寻找像我这样孤身一人的死囚,来进行抵命。一个死囚,一千两银子!”
秦霄惊愕,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操作。
“那你为何又辗转各地呢?”
“哈哈,当然是别的州府又有人出了高价,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这个脑袋在哪都一样!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最后一次,竟然是被拉到这军中充数!”
肖归笑了笑,似乎这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
秦霄也笑了笑,说道。
“既然再次回到了军中,那就好好干吧!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之前的上级一样为了钱财出卖你的!”
秦霄拍了拍肖归的肩膀,继续说道。
“我的过往估计你也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我们是同袍,既然你在军中呆过,那么带兵,你的经验胜过我,所以我需要你全力相助,将我们这队兵马训练成一支劲旅,不为别的,只为兄弟们将来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
肖归听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秦霄见状,赶紧上前搀扶。
“你这是做什么,按照年龄算,你应当是兄长,此处又没有其他人,你快快请起!”
肖归拒绝了秦霄的搀扶,说道。
“我本已经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觉得一切纷争与我无关。若不是看到你敢于跟那帮纨绔子弟对着干,来维护我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人,我也不会接受这个队长的职位。现在,我向你保证,我必定竭尽全力履行我的职务,将这一帮在别人眼里的废物,训练成凉州边军最锋利的长矛!”
秦霄大喜,再一次上前努力将肖归搀扶起来,说道。
“那就多谢兄长了,我也必定与兄长共克难关!”
肖归这一次被秦霄强拉起身,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哎呦!我们哥俩辛辛苦苦地训练新兵,你俩倒是找了个地方躲清静来了!”
“哎呦!话不能这么说,人家一个屯长一个队长,本来就不用干活的啊!”
来人正是李佰伍李佰六两兄弟。
秦霄看了一眼肖归,意思便是让他放心,刚才的谈话定不会告诉这两个厮。
见到二人走得近了,肖归对着秦霄抱拳说道。
“屯长,我就先回去了。”
秦霄点了点头,说道。
“你先回去吧,这俩厮,还是留给我一个人享受吧!”
肖归拜别了秦霄,与李佰伍李佰六两兄弟擦身而过。
“肖队长这是要回营中了吗?”
“肖队长为何见到我兄弟二人就走呢?莫不是不喜欢我们俩?”
李佰伍李佰六两兄弟见到肖归离开,于是你一句我一嘴的说道。
肖归不像秦霄,他实在懒得搭理这贫嘴二人组。
秦霄见到此状,于是对着李佰伍和李佰六说道。
“两位李兄是如何找到此地的?”
李佰六走到河边,挑了一块趁手的石头,开始打水漂。在扔出一个五连飞之后,回答道。
“这还不容易,小爷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李佰伍此刻也挑了块石头,似乎觉得,李佰六打水漂了,自己也要打一个,而且要比他飞得更多。
嗖!噗!噗!噗!噗!噗!噗!
六连飞!
这下满意了。
“嘿嘿,我们本以为你跟那薛落同一起进城找乐子去了,所以赶紧跑出来追你,没想到一出大营就看到你俩在河边。”
秦霄无奈,说道。
“两位李兄可是太高看我了,我哪里有钱去找乐子啊!”
李佰伍点了点头,说道。
“你不找乐子,我们得找啊,来到凉州这么久,也该进城更去看看了!”
李佰六马上附和道。
“是啊,是啊,刚刚出营门的时候,我们可报备的是有要事进城寻找秦屯长,若不进城,岂不是寻不到秦屯长了?”
说罢,两人上前架起秦霄冲着凉州城的方向开始飞奔。
这一段时间,在秦霄的帮助下,这李佰伍和李佰六的武功也有了很大的长进,也入了品级,此刻两人架着秦霄奔走,也是虎虎生风,一刻不停留。
秦霄也确实有心去凉州城中看看,只是一直没腾出时间。此刻被这两人架着,倒也算是轻松,约莫奔走了半个时辰,三人便已经来到了凉州城的南城门之下。
秦霄抬头望去,南城门一个苍劲有力的牌匾,上书三个描金大字:昭武门。
三人此刻仍旧衣着边军的训练军服,刚准备进城,就被城门守卫的士兵拦了下来。
“薛将军有令,凡是进出凉州的边军士兵,都需要登记在册!”
听到此话,李佰伍和李佰六都是自动后退一步,并且站得笔直。
拿着纸笔的士兵见到此状,便也毫不犹豫的走到秦霄面前,说道。
“这位将士,请你登记下姓名军属以及进城事由吧!”
秦霄接过登记册看了一眼,见到那薛落同的进城事由写的是进城看病,于是也大笔一挥,写道。
边军新兵营屯长秦霄,进城接看病的薛落同屯长回营。
那守卫的士兵看到秦霄写的是去接自家将军的侄子,于是合上登记册,招呼秦霄等人赶紧进城。
进城之后,秦霄也不由得感叹,这凉州城的繁华,虽然比不过国都长安,但与自己自小生活的临海,可是繁华了许多。
而且,放眼望去,这凉州城里胡人的数量可是比长安城多出不少。
看着一些容貌秀丽姿色卓绝的女胡人,李佰伍和李佰六的哈喇子都已经流淌到了地上,一边擦嘴一边感叹。
“怪不得历朝历代都要去征服西域呢,果不然,这西域女子真是好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