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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的夜,月亮在浓雾中探出了头,上官绣珠与安金藏出了阴神司的大门,走在中京的街道上。三更已过,街道上行人稀疏,只剩一家卖馄饨的摊子还支着灯。

安金藏走到摊前:“老板来两碗馄饨。”

上官绣珠道:“我不饿,店家只要一碗。”

“不是,是我饿了,叫的两碗”安金藏笑着说,随后又招呼店家“店家给她来壶茶。”

上官绣珠噗嗤一笑:“你总是这样,哪壶不开提那壶。你明明知道岳指挥使跟梅指挥使·····”

“不要胡思乱想,我可什么都没说。”安金藏打断了上官绣珠的话

“听说岳指挥使还在失踪名单里,上面在找他。”上官绣珠道

安金藏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梅指挥使本来前途无量的,那次边关遇袭事件后岳指挥使便失踪了,他知道的太多了,上面想找他的人很多。我是怕如雪····”安金藏察觉说错了话改口道“怕她做傻事,你没觉得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吗?”

上官绣珠盯着安金藏没有瞳孔的眼睛,好像要看穿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你该不会是喜欢梅指挥使吧?”

安金藏也看着上官绣珠,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两碗混沌,来啦”老板道“马上再给您沏壶茶”

店家到来打断了二人间的沉默“吃完,去六扇门查案,还有徐公子哪里要去把事情问清楚。事情还多着呢”说完安金藏端起一碗馄饨吃了起来,还不停在夹另一碗的馄饨,放在吃的那碗里。

四更天的六扇门灯火通明,在中京城内的黑暗中如此显眼。六扇门捕头周鸿对上官绣珠和安金藏的到来,显然有所预料的,提前就吩咐衙门值班站岗的弟兄把二人带到了后堂。

“安司命,这案子我们六扇门查了好久了,我们还损失了两名弟兄呢。弟兄们家里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你不会就这样把案子从六扇门带走吧?对了,你傍晚把惊鸿楼搞炸了,也是弟兄们收拾的残局。”周鸿道

安金藏没有回话,背过身看着六扇门衙门后堂房梁上的浮雕出神。

“这次是上面带了话,我们也没办法,忘周捕头多多包涵。”上官绣珠见安金藏不答话,便指了指头顶,然后对周鸿抱拳陪笑道

“章龙,带他们去殓尸房”周鸿大吼道

门口站着捕快,进门禀报“是”

二人跟随章龙离开后堂,刚转身出门,就听见屋里传来砸杯子的声音“他妈的,我们六扇门就是后娘养的!谁都可以来踩两脚”

安金藏转过身对着章龙说“小兄弟,你回去告诉周捕头,这次就算我欠他一个人情。我知道殓尸房在哪,就不劳烦兄弟了。”随即塞了二钱碎银子给章龙

“我替周捕头谢过大人了。”章龙婉拒了安金藏的银子抱拳道

上官绣珠与安金藏走在通往殓尸房的廊道上,灯火通明的六扇门唯独通往殓尸房的廊道没有光。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难怪他这么火大。”上官绣珠道

“要是阴神司的案子,被人半路截胡,还是上面的命令,你也火大。”安金藏道

“你倒是干得好啊,坏人我来做,人情你倒是做全了。”上官绣珠有些不满的揶揄道

“都是给司里做事,我在外面跑,也有自己的难处。这次我也欠你一个人情”安金藏道

“你以前是刑部的吧?”上官绣珠道

“我以前在刑部做主事,这种事很多。同在一个衙门当差,同吃一锅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做事还是要留余地。”安金藏道

廊道的尽头一阵透出些许微光,安金藏二人顺着廊道进了殓尸房。房间中央的地上有一些焦黑的尸块,尸块下画着法阵。房间紧挨着墙的两侧的木板上放着七八具完好的尸体。墙上贴满了符箓,房间周围的储物柜,摆着瓶瓶罐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房间天花板上也画着一个法阵。

法阵后方的蒲团上盘坐着一个连胡子都白了的老头。老头姓白,六扇门的人都叫他白老头。只见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以天为誓,以地位盟,心印到处,万法皆灵,归原”。

老头单手一指,法阵中央焦黑的尸块开始褪去黑色,渐渐的长出了肉体,各个尸块也联结在了一起,重新长出手脚来。不一会儿就复原成红衣赤足,头戴紫阳花的少女的尸体。

安金藏二人静静的看着白老头施完法睁开了眼睛

“我一把老骨头了,还搞这么麻烦的活给我。你就是把这姑娘的打成碎片的人吧?你灵力残留的气息还在呢。”白老头看着安金藏道

“是的,老先生”安金藏抱拳道

“下次对女人温柔点,你这样可讨不到媳妇”白老头道

“她杀了两个人,都是六扇门查案的弟兄,还绑了吏部徐大人的公子。”安金藏道

“我用搜魂术搜查过了,是摄魂勾,妖族的东西。在周朝是禁止在市面上流通的,黑市上买得到。她的魂魄被设了阵法,会放大她的情绪,让她按照摄魂勾的意愿去行动。但是摄魂勾是提前安排好了行动方式的。”白老头道

“她死前反抗很激烈,还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安金藏

“那是这姑娘的魂魄在反抗。”白老头道

“那为什么会是徐公子呢?”安金藏问道

“你钓过鱼吗?你钓鱼的时候会知道钓起来的是什么鱼吗?凶手并没有选择特定的目标。只是把饵放下,等着鱼来咬钩。”白老头道

“那千纸鹤呢?能查到来源吗?”安金藏道

“千纸鹤只是普通的白纸,满大街都买得到。剩下的白纸残片上有一点黑渍。不知道是烧出来的碳还是别的什么。”白老头道

“您用了搜魂术,您不怕沾上业力产生心魔影响修行吗?”上官绣珠在旁听了半天,突然插话道

“老夫在殓尸房干了一百多年了,除了验尸,能让我开心的事也没有多少了。老夫于修行一道实在是没什么天赋,成仙一途实在是渺茫,大周一朝上万年,飞升的人屈指可数。老夫早已不在乎了。”白老头道

“那您有没有····”上官绣珠继续问道

“我没有道侣和子嗣,不会有人沾染到因果业力。”白老头知道上官想问什么回答道。

上官便不再多问,双手掐诀,默念口诀。把少女的尸体收入衣袖之中。与安金藏离开了六扇门,此时四更天已过。

五更天时,星更疏,月已淡,长夜即将过去,街道上人影萧索。安静藏浮在半空飞快的从房顶掠过,上官绣珠踩着一把弓在身后跟着他。

“刚才阴神司里的传音你也收到了吧?教坊司出事了,死的是司礼监的李公公,半刻钟教坊司就被臬司衙门派人封锁。我们兵分两路,你回去把尸体交给东阳,我赶去教坊司接手”安金藏道

“好”上官绣珠道

夜尽天明,半空中两道身影朝着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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