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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月又筛了一下午的沙子,晚上吃窝头的时候,原以为齐圆还会来抢他的窝头,但并没有。齐圆知道了齐月在本善面前撒谎,便算是掌握了齐月的命脉,以此要挟齐月,以后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得百依百顺。

该来的终会来,躲是躲不掉的。齐字辈的和尚们正吃着窝头,齐圆便说道:“一会师弟们都跟我走,我带你们瞧瞧,齐月到底是多么下贱。”

齐妙说道:“师兄,你欺负齐月若把他惹急了,免不了他要反抗的。到时候被师叔们知道,我们也会受到惩罚的。”

齐圆敲了下齐妙圆滚滚的光头,说道:“我知道齐月对你很好,但今天我定要你瞧瞧,齐月绝不敢反抗。从今天起,齐月在我们面前就得做一条听话的哈巴狗,要他蹲着,他就不敢站着。”

师弟们陆续吃完了窝头,便将在院子里独自坐着还在吃着窝头的齐月围住了。

齐圆一把打掉了齐月手中还没啃完的那点窝头,然后说道:“随我们去后山,从今天起我得要你知道你在寺里的地位。”

后山,齐字辈师弟围着齐月,每个人的神色都是看戏般的轻松戏谑,只有齐妙眼中透着一丝担忧。

齐圆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齐月有些诧异,不明白齐圆没头没脑地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好说道:“你是齐圆啊。”

齐圆一巴掌打在了齐月的脸上,骂道:“齐圆也是你叫的?从今以后,你见到我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师兄明白吗?”

齐月却说道:“可我才是师兄,我比你入门要早!”

齐圆又一巴掌拍在了齐月的光头上,正好拍到了昨天被本善一鞭子抽中的伤痕上,齐月顿时捂着头疼的“嘶”了一声。

“别废话,你叫不叫!

齐月瞪了齐圆一会,最终咬了咬牙,说道:“师兄!”

齐圆还不过瘾,指了指一圈的师弟,说道:“不光是我,在场的所有师弟,你都得管他们叫师弟知道吗?”

齐月说道:“凭什么,你们从入寺以来,哪一个不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

齐圆说道:“那你就不怕本善师叔知道了你对他撒谎吗?”

齐月倔强地说道:“你凭什么说我撒了谎!”

齐圆却说:“凭什么?凭我昨天就在这,你根本没在后山看月亮!”

师弟们大惊失色,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齐月怎敢对本善师叔撒谎,这是不要命了吗?”

“怪不得一大早师叔就问我们昨天的事,定是齐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得罪了师叔!”

“哎呦,瞧见师叔早上的脸色了吗,多么吓人啊,这齐月惹的祸,恐怕我们也要受牵连了。”

“说不准齐云师弟也是被他害死的,真是个扫把星。”

“是啊,从入寺以来,谁若跟他走得近些都会倒霉。”

“……”

齐月踉跄的退了好几步,这是目前齐月最害怕的事。若真的被本善师叔知道了昨夜大殿之中的人是自己,那么他的下场就会跟脚下埋着的齐云一般无二。

齐月知道低着头,耻辱地对着师弟们称呼道:“齐济师兄,齐悟师兄,齐法师兄,齐诞师兄,齐明师兄……齐……齐妙师兄。”

齐圆指着齐月说道:“你记着,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最小的师弟,你要听我们师兄们的话。我们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要你站着你便不能跪着,听懂了吗?”

齐月心中充满着委屈与不甘,对着齐圆说道:“你怎可如此对我,你心中就没有半点同门情谊吗?”

“同门情谊?我与诸位师弟们都有情谊,但你不是,你是个痨病鬼,你是个丧门星!说不准,你的父母也是你给克死的。”齐圆恶狠狠的说道。

虽然齐云从小就无父无母,但每次别人提到他的父母总会令他非常的激动,于是齐月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盯着齐圆的眼睛说道:“你说我撒了谎是吧,你说我昨晚没在这看月亮是吧。”

齐圆轻蔑地点了点头。

“你说你昨天一直呆在后山是吧。”齐月继续说道,齐圆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你今天早上怎么跟本善师叔说的,你说你昨天在爬到了藏经阁之后,你却没说你在后山,你也跟本善师叔撒了谎!是也不是!”说到后面齐月几乎是嘶吼出来了。

齐圆听到此处,顿时冒出了冷汗,他一直琢磨着是齐月对本善撒了谎,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也撒了谎。

齐月向前走了一步,齐圆却有些心虚地向后退了一步,齐月继续说道:“好啊,你去本善师叔那告我一状,你去亲口告诉他,你也对他撒了谎。你敢是不敢?”

齐圆顿时也怕了起来,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怎么还嘴。但此刻在场的可不止有齐圆,还有其他的齐字辈和尚。于是齐济从背后拍了拍齐圆的后背,然后站了出来说道:“齐月,恐怕你真的忘了,昨天那鞭子你是怎么挨的。”

齐月怒道:“还不是你们诬陷我,这几年你们诬陷我的事还少吗?”

齐济却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们是诬陷你了,可本善师叔信啊。你说如果我们都跟本善师叔说,你昨天酉时根本就没在后山,他会不会信。”

“齐济!你怎能如此卑鄙!”齐月指着齐济喊道。

经过齐济这么一说,齐圆这才反应过来,想起刚才被齐月的言语逼退,觉得自己在师弟面前丢了面子,想到此处顿时怒不可遏。齐圆一脚将齐月踹倒在地,口中还骂道:“你这个长不大的痨病鬼,还敢威胁我?”

齐圆越想越气,觉得这个长不大的齐月,方才居然敢对自己嘶吼,简直岂有此理。于是摁着齐月的脖子举起拳头就打,甚至越打越生气。齐圆抓起了旁边地上的一块成人拳头大小的石头,直接砸到了齐月的天灵盖处。

一切发生的太快,没有任何人来得及阻止,只见齐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摔在了地上。齐圆愣住了,他从没想过杀了齐月,只是方才暴揍齐月的时候越打越气,有些失了理智,便顺手抄起了地上的石头砸了下去。

其他的弟子哪里见过杀人的场景,在场的除了齐圆,最大的不过才14岁。于是其他弟子“哇呀”的一声直接全跑了。

现在场上只留下了齐圆和齐妙,齐圆看了眼齐妙,说道:“这……与我……与我无关啊!”齐圆说完话也跑了。

其实方才的情景,没有一个人看得清楚,那石头在刚砸中七月脑袋的一瞬间,七月的额头就出现了金色的符文,紧接着七月的脑袋就浮现了一圈金色的光罩。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刚才砸中齐月脑袋的石头已经碎裂了一小块。

齐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齐月,并没有看见他想象中血花四溅的景象,只是炼月额头出肿了一个大包,而齐月则用手捂着大包低声说道:“好疼啊。”

齐妙赶紧扶起齐月,问道:“齐月,你没死啊。太好了。”

齐月被齐月方才一阵拳脚,打得他面目肿胀,身上被衣服盖住了看不清,但肯定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浑身的疼痛让齐月心中颇为恼怒,便也没好气的说道:“奇妙师兄怎么没跑啊。”

齐妙皱了下眉头,扶着齐月的手也缩了回来,说道:“齐月,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齐月也叹了口气,生气归生气,但他也知道这事也不是齐妙能做主的。于是便跟齐妙一起走回了报恩寺后院,齐月一头扎进了禅房,躺在自己的铺位,睁着眼睛愣愣地盯着房梁。他想了很多,但想来想去尽皆是对这报恩寺中人的恨意和厌恶。

其他齐字辈和尚看见齐月走了回来顿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齐圆。

但齐月险些丧命于齐圆之手,倒是令这些小和尚们安生了一些日子,也没敢对齐月多加欺凌。

开元初年,也就是公元713年左右,唐玄宗下令开凿凌云大佛,凌云山大佛建成,更是将报恩寺整体修建了一番,在大佛外也修建了保护大佛的十三层金碧辉煌的木制阁楼,命名为“大象阁”。盛唐年间,报恩寺辉煌无比,寺中僧人更是数不胜数。大唐更是每年都给寺庙拨款,以供修缮寺庙阁楼。

自从唐武宗下令灭佛以来,大唐再也没给报恩寺拨过银子,报恩寺的僧人也日渐凋零。

而现如今,报恩寺外的大象阁,早就没人修缮了,虽然不能说摇摇欲坠,但也算是年久失修了。现在中原四分五裂,各个节度使占地为王,军阀割据,战乱不断。百姓们流离失所,普天之下到处都是流民,流民多了自然占山为王的土匪也就多了,所以能在这个世道当中寻得一寸安稳度日的净土可谓是颇为不易。

报恩寺虽然不复往日荣光,但大象阁还在,大佛也在,百姓们也经常会来报恩寺上香许愿。每个来到庙里的人求愿都各不相同,要么求富贵,要么求安稳,要么求前程,要么求姻缘,要么求避灾,要么求子嗣,但大抵上不是为了生活就是为了生存。

齐月自从知道了师叔们的勾当,心中对整个报恩寺都充斥着说不尽的厌恶和愤恨。尤其对齐月最为友善的小师弟齐云死了之后,整个寺庙若说还有对齐月友善的便只剩下齐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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