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熟悉的一切，微微挪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

四肢酸软无力，但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变得淳厚了许多，隐隐有突破灵境高阶的迹象。

他揭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翻身下了床，随意地穿了一件衣衫，便下了楼。

二楼依旧安静，只有两个人，沈湘月坐在属于她的接待位上，正趴下身子写着什么东西，很是投入，连头都不带抬一下。

迟禾坐在属于叶寒的位置上，身子微微趴着，他闭着眼睛在睡觉，微张的小嘴无意识地流出一滴滴口水，落在撑着他的脸的书上，正是那本他翻阅过的《阅微草堂笔记》，迟禾好像很喜欢这本书，总是经常将它放在手边。

“小禾”叶寒出声喊道，声音带着些许森寒。

沈湘月猛地抬起头，手上的动作不由地停了下来。

而正主迟禾，则是猛地站起身来，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着，然后用衣袖轻轻擦去嘴角还残留的口水。

“大哥，你没事了吧”看到叶寒迟禾欣喜地说道，便抬步向着叶寒这边走来。

“我没事，你有事了，给我把那本带着你口水的破书扔出去，你以后要是再去我的位置上睡觉，我打断你的狗腿”叶寒终究没将狐腿二字说出来，他脸色冰冷地坐到离自己并不远的木沙发上。

“你那里睡着舒服些，而且我还小，需要每天有充足的睡眠”迟禾脸不红心不跳，笑嬉嬉地道，然后悄悄坐在靠近叶寒一边的沙发扶手上，身体微微侧向他。

“问清楚了，是一位血眼灵祭师干的”迟禾凑近叶寒的耳边，轻声说道。

叶寒稍稍远离了些，迟禾说话时有一股浓烈的味道扑向叶寒，让他不由地皱起了眉。

叶寒身体轻轻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实力怎么样?”叶寒沉默了些许时候，再次出声问道。

“还可以吧，听缉灵属的那位说比他强出许多，应该是灵境高级，最强也就是灵境巅峰，那个人应该是被故意留下传话的”迟禾难得严肃了些，却也是很平淡地说道。

“那你这只老狐狸应该出去活动活动了，就当是改善改善生活，你藏得太久了，狐狸牙都快磨没了”叶寒轻轻拍着迟禾并不宽阔的肩膀说道。

“那主人，你的身体？”迟禾脸上掠过一丝欣喜，这抹欣喜却并未维持多久，他话锋一转问道。

“没多大问题，自保绰绰有余”叶寒看了一眼放在案几上如雪般的小茶杯，一抹茶香飘来，勾起他的味蕾，他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将小茶杯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不时轻饮一口。

“不去”迟禾圆润的眼眸滴溜溜地乱转，他轻声道。

“不去?”叶寒问道。

“不去”迟禾的声音高了几度，他的声音将不远处安静地忙着自己的事的沈湘月吓了一跳，她抬起头往这边望来，便发现迟禾转过头在和她对视，两人视线在虚空中相触，沈湘月轻翻了一个白眼，继续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迟禾讪笑一声，然后转过脸，望着一脸享受眯着眸子看着自己的叶寒。

“主人，你说像我这种五有好狐，干得了那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吗?再说那个小队长说他们组织也会派专人来解决这件事，我们就不用插手了吧?怪累的”

“与其打打杀杀，还不如待着烹茶养花，多惬意”迟禾同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微抿了一口，出声道。

叶寒睨了他一眼，他嘴唇微张，将茶杯送至唇边，但他的手却突然停住，被他握在手里的如雪白瓷小茶杯突兀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迟禾侧过脸，他的身体猛的紧绷起来，身子刹那间弹起，向着旁边挪移了好几步，笑嬉嬉的脸上笑容却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叶寒的脸上涌起一阵不正常的铁青之色，一股浩瀚阴翳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出。

迟禾早已不是第一次感知到这种气息，因为叶寒每一次交易过后的一段时间，身体就会出现这股气息。

叶寒称这种气息为“因果之力”

“大哥”迟禾脸色一变，他大喊一声，一把将叶寒僵硬冰冷的身体抓住，拉到木沙发上让其躺平。

戴在叶寒手上的愿灵戒亮起一抹诡异的灰光，一闪而逝。

一道道漆黑的细线出现在叶寒的身上，转眼便遍布全身，仿佛一道奇异的符痕。

迟禾跟随叶寒的时间较长，所以他的一切迟禾都知之甚多，仙灵交易所的交易有违因果，所以他与愿主都会受到因果惩罚，他也有同样的经历，那种磅礴而又诡异的气息至今让他难以忘怀，所以刚才他才会下意识地躲避。

“老板”沈湘月听到迟禾的喊声，急急忙忙跑过来，身形趔趄。

她看着平躺在沙发上的叶寒，脸色剧变，大声喊道。

“闭嘴”迟禾转过脸望了她一眼，稚嫩清秀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一道森寒的气息掠过她的身体，她的身体猛地紧绷，冷汗流出。

沈湘月脸色煞白，她一屁股坐倒在地，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迟禾一把抱起叶寒，便快步向着三楼跑去。

叶寒身材偏瘦，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体重也有有一百三四，可这样的他却被迟禾很轻易地抱起。

“主人”迟禾将叶寒放在床上，然后轻声喊道。

“没事”叶寒双眸紧闭，嘴唇无意识地轻轻蠕动，沙哑无力地声音从他的喉咙传了出来，脖颈处青筋如虬龙般突起。

“你下去”叶寒低声道，他蜷住的身体微微一舒，他伸出手无力地推搡了迟禾一下，嘴里喊道。

紧接着他已经青黑一片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一股钻心之痛涌了出来。

“走啊”叶寒再次喊道，他的身体开始在床上猛烈翻滚，闷哼声不断传来。

迟禾脸上掠过一丝不忍，他站起身来，听话的朝着门外走去。

迟禾站在门口，手掌平推，一道澎湃雄厚的妖力涌出，形成一个透明的无形结界，这是一个可以阻止一切声音外溢或传入的结界。

结界形成，迟禾向着蜷在床上的叶寒望了一眼，然后下了楼。

二楼，沈湘月仍坐在地上轻轻颤抖着，脸上挂满晶莹的泪珠，眼神空洞无神，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迟禾下了楼，却没有管沈湘月，而是径直走出了门。

“啊……”一道凄厉的叫声在三楼响起，声音被结界所隔离，没有溢出一丝。

叶寒身体紧紧缩在一起，一股一股无尽的痛疼让他身体如筛糠一般剧烈抖动。

他脸庞扭曲变形，无数汗珠从身体中流出，几乎瞬间便将衣衫打湿。

他手掌死死捂住胸口，此刻他的心脏处仿佛有无数虫蚁在撕扯啃咬，将剧烈跳动的心脏撕成小小的一块，皮肉，骨骼仿佛在用刀一下又一下无情的切割着。

“砰”一声沉闷地响声传出，叶寒的身体滚在地上，他牙齿紧咬，不断用脑袋砸着地面，想要将那股撕心裂骨的疼痛驱散，他全身灵力已经变成了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啊……“

“嘿嘿……”

“砰……”

各种声音交杂着响起，木质的地板被砸的裂开，鲜血从额间撕裂的伤口处流出，滴落在地板上，他将手指嵌入地板的裂缝中，他的手握住地板，不断哀嚎着，地板上留下深深的掌印。

木屑刺入他的手掌内，鲜血直流，如今他却根本无法顾及。

半个小时后，叶寒瘫软在地上，他嘴巴微微张开，无意识地呼吸着，思绪早已混沌不堪。

他知道，这并不是第一波。

因果惩罚的时间随机，方式随机，连结束时间亦是随机的，只有交易结束后会有一个提醒时间，其他的，叶寒一概不知。

叶寒趴在地上，意识渐渐沉沦，戴在他手上的愿灵戒突然自他的手掌脱离，悬在他的头顶，一股柔和的光芒自愿灵戒涌出，覆盖在叶寒的身上，一点点强化着他的身体。

光芒散去，戒指自动套在他的手指上，一切仿佛毫无变化，只是叶寒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恢复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