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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袁绍,蛰伏荆州,整整七年。这七年,是刘备腾飞前蓄势的七年。

【壹】刘表其人

刘表,字景升,兖州山阳高平人,汉景帝之子鲁恭王刘余的后代。

同样是汉景帝玄孙,刘景升坐拥荆襄九郡,家大业大,兵精粮足,而我们的刘玄德同志,卖草鞋的小商贩,现在被曹阿瞒撵得四处流浪。

刘表是皇族,荆州实力雄厚,人长得也帅,但曹操却评其为“虚名无实”。

何也?刘表是个好好先生,这在乱世,算是个奇葩了。别人都在圈地、兼并,忙得不亦乐乎,而刘表先生一杯清茶城楼看风景。

三国时期著名的职场老油条贾诩曾代表张绣拜见刘表,刘表用宾客的礼节招待他。通过与刘表接触后,贾诩说:“表,平世三公才也。”他认为刘表在天下太平时,是担任三公的人才,但他看不清乱世的变化,又为人多疑,缺乏决断,不会有所作为。

刘表其人,政治立场不坚定,或者说根本没有政治立场。无论哪个猛人劫持了皇帝,他都照例进贡。皇帝过得是啥日子,他才不管。讨董卓、讨李傕、讨曹操,统统不参与,冷眼旁观。

刘表与袁绍关系很好。官渡之战时,他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若加入袁氏阵营,派军攻袭许都,估计曹操要大败了,天下格局会大变。但是,刘表同志眯着眼睛,摇晃着脑袋,假装没看到。而江东孙氏集团的年轻CEO孙策,跃跃欲试,想偷袭许都,用孙氏的力量改变中国的走向。很不幸,尚未出师身先去,被几个宵小刺客干掉了。

曹操灭袁绍后,欲远征乌桓,又担心刘表派刘备袭扰背后。曹操的首席谋士郭嘉对曹操说:刘表只会夸夸其谈,他自知其才比不上刘备,重用刘备又恐将来不能驾驭,不重用刘备,刘备便不为他所用,所以刘表不会让刘备乘虚攻打许都的。“虽虚国远征,公无忧矣。”(《三国志•郭嘉传》)

据我看来,刘表在政治作为上,比之“刘室三牧”的另两位刘虞、刘焉差得太多了。

刘表先生的所作所为,让各路英雄惊叹了。

曹操惊叹:“适足为吾奉矣。”这大好的河山只是了为了他人做嫁衣。

袁绍惊叹:刘表坐拥荆州数千里,带甲十余万,只想做个土财主,定力超人啊。

刘备惊叹:天下大乱,黎民水火,刘表这汉室宗亲,胸无大志,不思进取,终日置酒高会,玄谈无为,令人唾弃。

但是刘表就是刘表,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贰】转入荆州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十月,曹操于官渡打败袁绍,斩杀袁绍军近八万之众,北方势力版图被改写,曹氏成为国内实力第一的军阀。假如孙策不死、刘表偷袭曹操背后,曹操很难顺利歼灭袁绍,国内诸侯格局态势不会在短时间内改变。此时虽然袁绍还有一定地盘,但已是今非昔比,曹操从心理上、实力上再也不惧怕袁绍了。

激战之后,双方均需修整,但此时曹操后方还有刘备存在。

曹操派蔡阳率军攻击刘备,被刘备斩杀。

建安六年(公元201年)九月,曹操亲自来攻,刘备自知不敌,带领弟兄们转移。

此时,曹操最大的对手还是袁绍,因此没有穷追刘备,放了刘备一条生路。

刘备去哪里安身呢?之前已有打算——荆州。

曹操来犯时,刘备已安排糜竺、孙乾到刘表处报信联络。

此时,我们刘豫州的名头早已今非昔比,可以说名驰宇宙,晃动乾坤。

刘表亲自出城迎接,而且是到襄阳城郊外迎接,对刘备待以上宾之礼,给他补充兵员,遣派刘备驻军新野。

刘表、刘备都姓刘,都是汉室宗亲,看来刘表待刘备不错啊。

但是,哪位老大都不傻。新野是荆州的北大门,刘备驻军新野,就是为了抵御可怕的曹操。

在别人手下吃饭,必须要为人家干活,这是没得选择的。

【叁】新野--心野

刘备正式加入刘表集团,开始了在荆州七年的安定生活。

1.二刘并非同路人

刘表是“座谈客”,日常生活就是办酒会,侃大山。

刘备是在战场上滚杀过来的人,现在也进入了荆州官场交际,虽然有些郁闷,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在刘表的帐下,要看人家脸色行事。

当然,参加官场交际,也有好的一面,刘备结识了不少荆州名士。

一次,刘备陪刘表等人聊天。

一位叫许汜的人谈到了陈登,说他是“豪气不除”。原因是许汜有次见陈登,话不投机,被轻视了,陈登安排他在下床睡觉。

刘备是非常敬重陈登的,陈登公元201年去世,年仅39岁,是英年早逝。忆起往昔峥嵘岁月,刘备评价陈登:若元龙文武胆志,当求之于古耳,造次难得比也。

同时,刘备怒怼许汜:“许君你一向被人称为国士,现在天下大乱,帝王流离失所,大家都希望你能忧国忘家,有救世济民的抱负。可是你却只知道求田问舍,没有一句上得了台面的言语,这正是胸有大志的陈元龙非常鄙视的行为,他怎么会和你说话?假如当时是我,我要睡在百尺高楼上,而让你睡在地上,哪里只是区区上下床的差别?”(欲卧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何但上下床之间耶)

这件事说明,刘备虽有城府,但也是性情中人,并不是一味宽厚,敢于当面指责别人。同时,更加说明刘备与座谈客刘表不是一路人,内心里看不起他们。

2.髀里生肉

一次酒会,刘备去了厕所,回来之后,流起了眼泪。西晋司马彪所著《九州春秋》记载:备作上客数年,尝于坐中起至厕,见髀里肉生,流涕还坐。

刘表非常不解,询问缘由。

刘备说出了“髀里生肉”,就是大腿粗了,内侧长肉了。

刘表不以为然,因为刘表养尊处优,大腿长点肉,算不了什么大事。但刘备后面的话语让刘表内心一动,刘备说:“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裏肉生。日月若驰,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

刘备半世骑马作战,髀里生肉,意味着很少骑马了,无所事事,虚度光阴了。

时年,刘备已经四十大几的年龄,还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日月若驰,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流下热泪是其内心雄心壮志的体现。

刘备与刘表非同路人也。

3.罅隙渐生

刘备在荆州时间久了,有个人开始不爽了。这个人就是刘表。

为什么呢?因为刘备魅力强大,很多人才都跑到刘备那里去了。《三国志•刘备转》记载:荆州豪杰归先主者日益多,表疑其心,阴御之。

刘表开始防备刘备,同时“刘表使刘备北侵”。

北侵,其实就是向北攻击曹操。

此时是建安八年(公元203年)八月,刘备在荆州两年了,而曹操正准备南征刘表。

但是曹操没有亲自来,因为袁绍已经挂了,袁谭和袁尚为了争老大的位子已经动刀子了,曹阿瞒过去当“渔翁”了。

来犯荆州的,是曹魏名将夏侯惇、于禁、李典等人。刘备与曹军对峙于博望县。(注意是博望县,而非博望坡)

刘备现在想的是要出兵,对刘表有个交代,同时要保存自己的实力,想办法狠狠干曹军一票。是年秋冬之际,刘备在博望深沟高垒,绝不出击。曹魏第一大将夏侯惇始终是瞧不起刘豫州的,认为他就是个“刘跑跑”,现在不敢应战,又是个“刘缩头”。果然,刘备突然放火烧毁自己军营,向后撤退。夏侯惇等人率军追赶,裨将军、巨鹿人李典说:“刘备无故撤退,我怀疑定有埋伏。南边道路狭窄,草木深密,不能追赶。”

刘备不仅跑了,而且还把自己的军营烧了。夏侯将军认为“刘跑跑”是落荒而走,所以坚决追击,痛打落水狗,将李典的好心提醒抛在脑后。

事实证明,冲动的确是魔鬼。

夏侯惇将军落入了他看不起的“刘跑跑”的伏击圈,一场“火烧博望”的好戏顺利上演。

夏侯惇惨败,而此战的功劳,被罗贯中同志很不负责任地记到了目前还没有出世的那位卧龙先生身上。

此一战,刘备在荆州的声望和人气指数飙升,荆州人士都认识到刘豫州的确能量很大。

4.马跃檀溪

打跑了曹军,刘表安排刘备驻守与襄阳城仅一水之隔的樊城。

刘备为荆州作战功劳很大,刘表是很肯定的,但是有些人产生了怨恨。

这些人是刘表的亲信大将蔡瑁、蒯越等人,他们觉得刘备要抢他们的饭碗,便想除掉外来户刘备。但是,谗言说尽,刘表就是不同意。

于是乎,这几个人私下商量找机会干掉刘备。

只要内心有想法,机会总是有的,因为荆州的酒会比较多。又一次酒会到来,蔡瑁、蒯越等人安排刀斧手,准备一举将刘备斩杀。

但是,我们的刘备同志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对这群坏家伙是有防备的。

《三国演义》中讲,是伊籍报信,不管是如何发觉的,我们机警的刘豫州找个借口,跑出来上马直奔城外。

刘备胯下马名为“的卢”,此马是一匹怀才不遇的千里马,原先归曹操所有,在曹营的时候,曹操让刘备挑选一匹坐骑,刘备偏偏选中了其貌不扬瘦骨嶙峋的的卢,别人都认为织席贩履之人不懂马,其实刘备才是真正的伯乐,不仅识人,也识马。此次骑上的卢,跑得那就是风驰电掣。

襄阳城西,一条叫作檀溪的河流拦路,后面追兵已近,刘备无奈跃马跳入河中,怎奈河水湍急,几乎淹没。

此时,刘备大叫“今日厄矣,可努力”,的卢马一跃三丈,渡过檀溪,顺利脱险。

马跃檀溪是否真实发生,史书未曾记载。

有人质疑,发生如此事端,二刘会相安无事吗?

首先,此事不会是刘表主使,如果刘表想要办掉刘备,作为荆州老大,手下十几万精兵,杀刘备很容易。

其次,蔡瑁、蒯越等人的确与刘备不合,矛盾很大,后来刘表一死,他们就分道扬镳足以证明。所以,蔡、蒯等人设计杀刘备很有可能,他们有个这个底气也是因为他们是刘表的亲戚、亲信,了解刘表的性格,不怕被刘表过度责罚。

第三,刘备不可能向刘表讨说法,那样会让刘表难堪,毕竟刘备现在无处可去,还要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生活。

但是,经历此事,刘备越发谨慎,不给对手机会。

内心虽然极度不快,但是也要忍了。

这一忍,便是七年。

七年之痒的日子,终究要过去。

【刘备作为汉室宗亲,应该是不假的,但是年代久远,按照民间说法早就出了五伏,以汉室贵胄的名义打天下有点牵强,影响力也有限。刘备是以坚韧不拔的理想信念,以其仁义忠君的人力魅力吸引了精英人才为其所用。这样的君主,值得为之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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