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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尘不染的案几上,突兀的立着一方笔洗,似是白瓷所制,虽是凭空出现,却好像是从来就在那里,只是两人没发现一样。

景玉示意成不疑不要再关注笔洗,她则站起身来,边走动边道:“有些乏了,看来我果然没有武修天赋啊。”

说话间,背对案几,像拂去灰尘一般拂落两只衣袖,趁机将几件法宝扔在地上,又借着走动将灵元放出。

仙子在走动中,虽然背对案几,神识却一直落在案几上。神识中,案几上的笔洗突然凭空消失,借走动转过去看,果然已不能见,显然有异。

此时成不疑仍保持着盘坐,面朝前方一动不动。见景玉眉头皱起,表情才有了变化,发去个疑问的眼神给她。

景玉轻轻摆手,思索片刻,重又挨着案几坐下,道:“你再哼几遍行导诀吧,我还不信本仙子真没有武修天赋了。”

成不疑知道这是让自己做样,再引笔洗现身,应一声,又哼起行导诀韵律来。一旦哼起,所有气穴都跟着律动起来,竟逐渐沉浸其中。

经络中的真气和灵气、灵元再度相互配合着扩充经脉,淬炼起皮、筋、骨、气、神。也许是真气与灵气、灵元对体魄的淬炼太过霸道,只见他轻咬牙关、眉头微皱,额头汗水细密渗出,旋即蒸发成水汽。

景玉在一旁却只是假装修行,神识全在案几之上。成不疑哼唱过第一遍行导诀,接着又自主地开始第二遍,声音变小,带来的奇怪律动和着声音的震动,穿透力却更强。仿佛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架古琴,筝鸣锵锵,嗡鸣阵阵。

仙子眼见着成不疑沉浸在了修行中,不禁莞尔。她虽然没有修行,身体却在行导诀传来的律动下自主的去附和,对自己元婴期的体魄竟然有缓慢而微小的改善。

也不知过了多久,成不疑身上发出的行导诀律动已重复数遍,案几上的白瓷笔洗终于再次显露出身形。

景玉一直不曾放松,神识中笔洗甫一出现,已然出手。一道符光闪过,笔洗落入她的手中。原来她是用了一枚破幻符,在笔洗显形之时破去幻阵,将笔洗摄取过来,一切尽在刹那之间。

只见她一手拿着笔洗,一手不停掐诀,一个精巧的禁止瞬间封住笔洗。兀自不放心,又布了好几个小禁制,才满意地点点头:“看你往哪里跑。”

再看成不疑,见他仍沉浸在修行中,忍不住笑起来:还真是见缝插针的修行。又见他额头汗水和头上白雾,忍不住摇头:可怜小子修行中没有明师指点,白白多受这一遭苦。也不叫他,自顾自地观察起掌中笔洗来。

成不疑这一修炼,竟是数个时辰。慢慢的,眉头渐渐舒缓,额头也不再有汗液渗出,周身却结出一层细细的灰色杂质。

少年只觉得经络中的真气越来越凝重,运行速度也跟着缓了起来,根据灵修的经验,练气期的淬体几近大成,凝气化元只在这几日了。

停下行导诀,却见景玉正拿着方才看到的那个笔洗盯着自己,尴尬地笑了笑,又忍不住拿手搔一搔头发,觉察手上有异,竟有一层油垢,才发觉周身附着了许多身体排出的杂质。

景玉在一旁打趣道:“我的成大掌门,你可算是醒了。这一番‘涤除玄览’,看来掌门离无垢之境又近了一步。”

成不疑腼腆而笑:“哪有,你又在笑话我了。不过是练气期淬体结束罢了。”

景玉道:“不是恭维你,这几个时辰我发现,你这练气期的体魄很不一般。唔,算起来你应该是灵海境了,不过就算放在金丹境里,也算是很不错的体魄了。”

听她这么说,成不疑更加腼腆。嘿笑两声,看着笔洗道:“你刚才拿到笔洗了。”

景玉这才想起手中的宝贝,柳眉轻扬:“你看这是什么,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不捉它出来的。”

成不疑凑上前,只见笔洗内蓄有一汪清水,底下伏着一个几乎透明的小东西,似在抖动,引起笔洗内水纹阵阵。整个笔洗都被透明的禁制包围,偶尔闪出一道光芒,似乎在震慑水里的生物。

成不疑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景玉眼睛盯着水里解释道:“这是水灵,是灵气充沛的水中孕育出的精灵,据说能驭使波涛,有些强大的常被凡人当作水神。不过这只看样子弱的很,说不得就是被你那前辈养在这里的。”

成不疑听他打趣,也不恼,猜测道:“会不会这个水灵就是这里的阵灵、阵眼之类的?”

景玉答道:“我也觉得应该就是它,看我把它放出来试试。”

说话间,景玉一点一点撤去笔洗口的禁制,水灵却仍在水里发抖,没有丝毫动作。景玉见它不动,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个细长玉杵去戳它,触感软糯,如水如胶。

水灵被它戳了几下,却只是抖动,不再有其他变化,看得景玉直道奇怪。收起玉杵,直接探出两只玉指去夹它。

成不疑连忙止住她:“小心,万一……”

景玉被她一拦,稍微分神的功夫,水灵自笔洗中飞跃而出,径往密室中间的传送阵投去。

两人反应不及,水灵已经落在传送阵上。

只是传送阵却没有启动,四下里光芒闪动,一个阵法出现,将水灵困在其中。

景玉笑道:“小家伙还挺机灵,看你往哪里跑。”原来是景玉假装走动拂袖时,趁机投下法宝,布置好了困阵。

阵法布置的略大,两人也在阵中,看着脚下的水灵反复跃起落下想进入旧有的传送阵却不得而入。

景玉掐动法诀,收缩阵法,水灵好像感到不妙,突然跃向成不疑。成不疑连忙拿手拦着,正撞到他手里,粘着皮肤,瞬间不见了踪影。

景玉不敢撤去阵法,焦急道:“怎么了?”

成不疑愕然:“它进到经脉里去了,在曲池,到肩井了,进灵海了。”

景玉连忙道:“快用灵元镇住它。”

事发突然,成不疑忙将神识沉浸入体,开始内视。

只见水灵此时小如芥子,沉在灵海之中,成不疑运转灵元,想将它带出来,明显能觉察到它的反抗,逆着灵元不停游动。

一人一灵相互拉扯中,成不疑突然感觉一点意识从灵海传出,像是在与自己沟通。少年好奇,以神识探去,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传来,没有文字更像是一些模糊的图像和简单的思想。

成不疑停下灵元的运转,对景玉道:“好像可以沟通,我试一下。”与这意识交流起来,像是灵魂与灵魂的直接碰撞,很快就有大量的信息传来。

经过几个呼吸的整理思绪,成不疑道:“景姑娘,是我们误会水灵了。”

景玉看过来:“怎么讲?”

成不疑道:“这水灵是一位也会行导诀的前辈放在这里做阵灵的,刚才它感受到了行导诀,所以才会现身。我们在墓葬里看到的那个前辈就是它幻化的影像,他本意是带我们离开,结果被你打伤,无奈逃回这里,没想到被我们追了过来。”

景玉皱眉:“当真?”暂时解开法诀,拿手去摸少年的额头,“你不会被它夺舍了吧。”

成不疑后退一步,躲过手掌道:“你看哈。”说话间右手摊平,水灵缓缓出现在他手心。软软糯糯的一团,不过茶杯口大小,几近透明如胶质,仔细分辨能看到居中两个银色的小眼睛。

景玉向来喜欢这些奇怪可爱的灵物,也顾不得朋友被夺舍与否,两眼放光,用食指戳着水灵道:“小家伙还挺可爱的。它是认你为主了吗?”

少年闻言摇头道:“这倒没有,行导诀能帮它恢复伤势,所以它想跟着我一段时间。”

景玉面带怜爱:“对不起啊,小家伙,不小心把你打伤了。”突然想起来什么,“它原来的主人也会行导诀?难道真是你们昊歌宗的前辈?”

少年也不能确定:“可能吧,它灵智有限,交换不了多少有用的信息。之前能幻化成人形,全是依托阵法的作用。”

景玉这时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个小玉瓶,滴出一点乳白色的液体到成不疑手上:“这是灵石乳,快吃吧,有助灵物恢复。”

水灵两只小眼睛下面突然张开嘴巴,将乳液吞进体内,接着整个缩回成不疑体内,顺着经脉往灵海而去。

景玉恋恋不舍:“怎么走了。”又作生气状,“吃了我的灵石乳,连个谢谢也不说。”

成不疑笑道:“它是怕你再给它一下。”

“是吗,”少女明显还有些不开心,“那会儿在墓葬里,它可厉害的很,我的五雷诀都奈何不了它。”

少年解释道:“它说那不过是依托阵法的灵气所造成的幻象,其实它本体很脆弱。”略一停顿,“我们出去吧,刚才它已经告诉我出去的方法了。”

景玉点头道:“靠谱吗?我在典籍中看过,有些高级的幻阵中会放水灵做阵眼,而这种水灵通常善于幻化和制造幻象,长成后变成蜃灵,能制造宏大的海市蜃楼景象,很是厉害。会不会是这小家伙用幻象骗了你?”

成不疑刚才与水灵的意识碰撞,相信那种感觉是对的,道:“应该不会错。而且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再说了,你有脱障符,就算再次被困你也可以出去。”

景玉沉吟一番:“好,试试看吧。大不了我用脱障符,再回来救你。”接着按照成不疑的示意撤去之前布置的困阵,跟着他一起站在传送阵的位置。

随着成不疑灵元的注入和手诀的变化,脚下的传送阵渐渐显形,光芒闪过,眼前景致变换,两人又被传到了另一处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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