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威堂会客大厅内此时变得异常安静,三位合体期修真者面面相觑:竟然在三人面前让少女逃脱了,脸面着实难看。
又看向跌落在地的成不疑,一时无语。
原来成不疑方才跨出一步,离三女稍远,在传送光芒笼罩到成不疑的那一刹那,被孙凤威随手发出的掌风击中,落了出来。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当真是巧之又巧。
一旁的知客长老打破场中尴尬:“掌门,冯长老,宫长老,这小子该怎么处置?”
孙凤威皱着眉头:“先关起来,等他的同伴来赎人!挑衅我恪威堂,得让他吃点苦头!”
知客长老从厅外召进两个弟子,指着地上的成不疑吩咐道:“把他关进地牢里,好好招待。”最后的“招待”二字紧咬着牙,显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招待。
成不疑不过灵海境修为,在场中人眼中无异于任人宰割的鱼肉,又中了孙堂主的掌风,因此所有人都没怎么重视和关注。
借着恪威堂众人放松的机会,少年悄悄取出遁地符,待那两个弟子接近时,猛然激发符胆,瞬间遁地而去。
却听大厅西南角“嘭”的一声响传来,成不疑现身角落,如坠入网中,不停挣扎却不能挣出分毫。原来厅内早就启动了阵法,让小修士白白浪费了一张珍贵符箓。
一旁的冯长老,探手一抓,幻化出一只金色大手将成不疑捉到近前,冷声道:“小兔崽子不识好歹!”
大手用力一握,成不疑只觉周身如受到万钧巨压,骨骼被捏得咯咯作响,已然变形。强烈的疼痛感袭来,几乎昏厥过去,身周经络里的灵元和真气都被硬生生地挤压出体外,显然经络已经受损,更无助的是剩下的灵元全部被压进了灵海里,不能运转分毫。
“留他性命。”孙凤威的声音传来,冯长老才哼一声,收了神通,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无力地趴在地上,成不疑只剩了深重的呼吸,突然感觉有异物侵入体内,如一层铁幕,将灵海紧紧地包裹起来,灵元再不能流出分毫。是另一位宫长老出手,封禁了他的灵海。
修为被封,两只手腕上的储物手镯失去灵气支撑,显露了出来。
那两个弟子抢上前来,一人拉着他的头发提将起来,另一人左右开弓给了他几个大嘴巴,脸颊上顿时肿出两片红云。饶是成不疑灵武双修淬炼的体魄,也感觉脸颊骨有开裂之势。
打人的那个弟子又撸下他的手镯,献宝似的呈给堂主。
堂主斜眼蔑视,摆摆手道:“收到库里吧。”
知客长老打个手势,两个弟子连忙拖着成不疑出会客厅去,只留下堂主和几位长老议事。
恪威堂西南千里外,一条大河腾跃,岸边草树护堤。河堤旁的小树林里突然闪过一道竹绿色光芒,凭空自绿光里显现出三个身影,正是景玉和两位驳族少女。
在被传送走的一刹那,景玉瞄到成不疑跌落出光晕,刚感觉脚踏实地,连忙四下看去,果然不见他身影,花花和润玥也在四下张望。
景玉猛抬手狠狠地敲在润玥头上,恨恨道:“你真是个二狗!”疼的润玥直呲牙。再抬手敲和花的脑袋时,看着花花缩起本就不长的脖子,害怕地闭起眼,预先的爆栗变成摸头,长叹道:“唉,可让你们给害惨了。”
俩人都知道是自己惹的祸,也不好反驳。润玥摸摸被敲的脑袋,偷眼看着景玉道:“那现在该咋个儿弄?”
景玉一时沉吟不语。
和花闭着眼,预料中的敲击没落在头上,这时睁开眼睛慢吞吞地说:“奥舅舅给的法宝咋个不好用咯。”
润玥从和花手上拿过玉竹盘,埋怨道:“是你不会用撒。”再次偷眼看向景玉,小声道:“不然我们再回去,把成公子救出来撒。”
景玉这时主意已定,说道:“不怪花花,是合体期的反应太快。就凭我们三个,再回去也没用,你们驳族在东天域没几个人,恐怕也帮不上忙。这样吧,我们去嶽安城,我的宗门与城中多位仙人有旧,看能不能说动他们帮忙要人。”
花花在一旁担心道:“成公子被捉起来,不会有事吧。”
景玉安慰她:“你们驳族身份还是有些面子的,想来性命应是无碍,就是得吃点苦头。”
花花闻言稍微放松了些,润玥在一旁道:“吃点苦头没得事,谭爷爷说过,我就是摔打的苦头吃的够多,才能有这么扎实的根基。”
景玉放出飞辇,没好气地说:“上去,跟我去求人,说不得到时得拿你们当敲门砖。”
三人都上得飞辇,景玉又嘱咐道:“到地方看我眼色,多吃果果,少说话。”
驳族少女答应的功夫,飞辇已经腾空而起,飞往嶽安城。
火入于地,是谓明夷。卦曰:利艰贞。
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
恪威堂昏暗逼仄的地牢里,成不疑无助地趴在潮湿阴冷的地上,强烈的耻辱感一直萦绕。不同于霹雳尖上被随意地打破经脉灵海,恪威堂里的蔑视和巴掌所带来的羞辱更加直接和强烈,红肿疼痛的脸颊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恪威堂的凌辱。少年自修行至今,何曾受过此等打脸之耻,心中愤愤,仇恨暗生。
那两个恪威堂弟子将他扔进地牢后就锁门走了,显然是对他一个被封禁修为的灵海境小修士浑不在意。
如今体内灵海被封,肌肤窍穴也跟着被封闭,灵元灵气不能动用分毫。神识也不能放出,只能试着将心神沉入灵海,结果灵海如被一层白色铁幕包裹,多次尝试都是无果,与里面的水灵也没了联系。
无奈中试着运转行导诀,惊讶地发现周身一百零八要穴之中竟仍能产生真气。大概是恪威堂的长老觉得封禁了他的灵海,纵使他能有些灵气,也不过练气期水准,掀不起什么波澜。
总算是昊歌指环还没被拿走,好巧里面还有当时给灵远志的疗伤丹,悄悄拿出一颗服下,之后又忍着疼痛,运转起行导诀来。几个周天下来,经络和窍穴内终于是真气充盈,伤势也得以恢复,变形和开裂的骨骼慢慢复原了一点,想完全恢复恐怕还要等好长时间。
体内真气充盈后,心底反而生出一股勇力:今日之耻,他日必报!
计较一番,今天之事,皆源自修为低下,今后一定要勤加修行,现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逃出去。也许景玉三人会想办法来救自己,但估计她们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自己若能逃出去,总归是能给她们省些力气。
成不疑心底更是有些小小的担忧和不自信,自己与她们三人论起来不过是萍水相逢,纵使不来救自己也说得过去。
接着又想到古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而自助者,天方助之。
想到这里,心中勇力更甚,进而想起灵远志所说:“天上地下,皆可战而胜之。”逃出去的信念更加坚定,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知耻而后勇”吧。
试试可以活动了,勉强站起来,四下打量,只见漆黑的地牢只有一扇铁门与外面相通,铁门上有个方形窗洞,只五六寸长,一寸高,大概是给囚犯送餐用的。耳朵凑近窗洞,隐隐听见有人声传来,大概是地牢的看守。
石墙斑驳,都是用一尺见方的青石块砌筑,墙面上湿滑阴凉。贴近石墙,却听得有一面墙后隐约有哗啦流水声传来,成不疑计较一番,觉得大概率是地下暗河,是个出逃的机会。
再仔细观察一番,见地牢中没有布置阵法,大概是恪威堂觉得自己修为被封禁,所有关进了用来关押普通人的地牢。
在指环里检索一番,只有昊歌珠和宗门典籍,一瓶疗伤丹,一瓶补气丹,一个星盘,一把铁鞭,十几根文思细竹,其他都是些生活物品。不禁有些恼悔平日里没有往指环中放东西的习惯。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把剔骨割肉的短刀,大概是灵远志以前宰杀猎物用的,试了下,倒也坚韧。一边听着门外动静,一边选了处墙角,开始用短刀扣割墙缝。
扣割多时,觉得差不多了,暗运真气,用力去推那扣过缝隙的石块。得亏还能运转真气,不然没有几千斤的力气还真难推动。若是用力捶击,恐怕被一下就会被看守听见动静。
巨石缓缓后退,墙那边果然是空的。石块推开,掉落在水里,声响稍大,成不疑屏气凝神,万幸地牢看守并没有听到。
也顾不得观察外面的情形,忍着疼痛收缩骨骼,从石洞里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