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敲门声一阵接着一阵，到最后逐渐演变成了砸门。

“沈有才，我知道你在家，赶快开门！”

“沈有才，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开门，我们就不走了，有本事你永远别出来！”

“沈有才，你要是个爷们就把门打开，别逼爷爷们动手撬门！”

伴随着狂暴的砸门声，门外接二连三地传来了一句句喝骂，响彻了整个楼道。

屋内，沈樱子沉默不语，攥着筷子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过猛失去了血色。

“樱子，这怎么回事？”看着神情紧张的沈樱子，苏凡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小凡哥，别说话，等会他们见没人开门就会走了。”转头冲着苏凡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沈樱子低声说道。

“樱子，别怕。告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盯着沈樱子的双眼，苏凡这一次没有转移话题，而是继续追问道。

在苏凡的再三追问下，沈樱子咬了咬嘴唇，终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欠债。

自从去年年底被纺织厂除名之后，家里就断掉了唯一的收入来源，再加上那会沈有才自暴自弃，每天酗酒成性，短短一个多月就把本就为数不多的积蓄给花得一干二净。

后来，在苏茂学的帮助下沈有才开起了早餐摊，勉强算是有了一个能顾养家糊口的营生。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走向了另外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极端。

摆摊的第一个月，沈有才起早贪黑，确实挣到了比在纺织厂上班多好几倍的钱，同时也认识了一些经常来光顾的回头客，其中有一个叫做孙胜利的家伙。

孙胜利三十出头，却没有一份正经工作，正是人们所说的“老混子”，新闻中称之为社会闲散人员。

每天早上，孙胜利都会和三五个同伴顶着两个黑眼圈来摊子上点上一大桌，算得上是沈有才最大的客户。

久而久之，沈有才和孙胜利逐渐熟络了起来，言谈中得知这家伙每天晚上都会和一帮人在附近的小旅馆摆场子赌钱。

起初，沈有才还是十分谨慎的，尽管孙胜利多次邀请，都没有动过去和他一起赌钱的念头。

可就在上个月的某一天，原本正常的一切迎来了拐点。

那天，卖完早餐的沈有才正准备收摊，却不料孙胜利却姗姗来迟，十分阔绰地丢下两百块钱将没有卖完的早点全部打包带走。

由于东西实在太多，摊子也准备打烊，沈有才就帮着孙胜利一起送到了街对面的亨通旅馆。

在旅馆的一间客房内，沈有才人生中第一次看到了堆满桌子的现金和散落的麻将，那一沓沓百元大钞让他倍受震撼。

就在沈有才送完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好牌桌上的一人起身要去上厕所，让沈有才帮忙顶一下。

在众人的附和下，原本拒绝的沈有才碍于情面不得已坐上了牌桌。

接下来，沈有才就像有如天助，接连胡了好几锅，赢了一千块钱。

从旅馆离开的时候，沈有才看着自己怀里的十张大团结，还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虚幻。

一千块钱，平时自己要起早贪黑一星期才能挣到，现在却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从那之后，尝到甜头的沈有才每天收摊后都会去旅店和孙胜利一行人打几圈，每天多多少少都能弄个几百块入账。

慢慢的，觉得自己在打牌方面确实有天赋的沈有才开始跟着孙胜利开始尝试其他的玩法，甚至偶尔还会丢下摊子彻夜鏖战。

而“天赋”总有耗尽的那天，就在上周一，沈有才再次丢下摊子和孙胜利坐上了牌桌，仅仅一个晚上，他就经历了所有赌徒都会经历的滑铁卢。

一个晚上的时间，沈有才先是赢了足足四千块钱，紧接着又全部输掉，最后还在欠下了一万块的外债。

一万块钱，对于本就捉襟见肘的沈有才来说绝对是一笔天价巨款，根本没有能力偿还。

走投无路之下，沈有才索性破罐子破摔，为了躲债把足不出户，每天靠着酒精麻痹自己，试图逃避现实。

可该来的总会来，哪里是躲能躲过去的。

就在昨天，周末回家的沈樱子被上门讨债的孙胜利一行人给堵在了家里，整整折腾了大半宿。

得知父亲欠下赌债的消息，沈樱子万念俱灰，却也找不出任何应对之法，只能胆战心惊地守在家里，害怕父亲发生意外。

这也正是沈樱子之前听到苏凡敲门时紧张恐惧以及后面急匆匆发出“逐客令”的原因。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苏凡离开，孙胜利就再次带人前来堵门催债了。

将所有事情全部讲了出来，沈樱子已经是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显然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掉下来。

“小凡哥，对不起，把你给扯进来了。”看着苏凡，沈樱子一脸愧疚地说道，声音都因为害怕而有些发颤。

苏家已经帮助自己家太多了，奈何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抬手搂住了沈樱子颤抖的肩膀，苏凡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砸门声，语气温和地安慰道：“别怕，樱子，有哥在，不会有事的。”

说完，苏凡直接起身，朝着砰砰作响的大门走去。

“小凡哥，别......”见苏凡竟然准备去开门，沈樱子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苏凡的胳膊，慌张地阻止道。

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但她知道今天只要打开这扇门，那外面的孙胜利等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樱子，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这事就交给哥吧，你安安稳稳坐着就好。”回身按住沈樱子的胳膊，苏凡神情淡定地说道。

迎着苏凡和煦的目光，沈樱子楞了一下，随即大脑一片空白，任由苏凡重新将自己按回到了椅子上。

这一瞬间，惊弓之鸟的小妮子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