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道,“古往今来,皆以长子为尊,而王妃早薨,生三王子而正妇,立嗣为王储,人心所归。”
梅伯道,“今日三王子托梁换柱,众官吏得以获救,嗣位可谓深孚众望!”
闻仲道,“受德乃人中之凤,日后势必承载人王之气运,兴我大商之国运!”
比干道,“谨遵王之立嗣,臣等当竭尽全力辅佐。”
...
子启咬牙切齿,“还真让他得到了王储之位,不就是力气大了一点吗,力气大又不能当饭吃!”
不过,他也只能在心底骂骂咧咧几句。
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隐忍,等到那个计划开始实施,就算子受现在已是王储,也会受到巨大影响。
届时,他仍有机会被立为嗣子!
“等到祭祀之日,再正式祷告上天,立下嗣子!”商王说道。
至此,整个游园算是圆满结束,商王羡又摆下筵席,与在场大小官吏一同畅饮。
时间飞快,壬申日。
这天举行祊祭,行告庙之礼。
王族宗庙内,铙钟响起,广场上设有墠坛,用牲一牢(牛、羊)。
因为是大型祊祭,所以在场之人同游园之日相差无几。
而这时,立嗣的礼仪即将开始,子受淡然地站起身来,来到贞人立的面前。
此时需要先祷告上天,通知先祖,商朝的王储已经定下,求得先祖与帝宗、帝使的保佑。
等到礼仪结束,这时,子受才算是正式成为大邑商的王储!
而后,贞人立跪伏在宗庙前,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正在与老天对话。
良久之后,他才让人取来已经烧红的青铜短棍,往龟甲上面已经钻凿好的槽灼烧,直至龟甲上面出现兆纹。
兆纹的走向有些复杂,贞人立看一眼兆纹,便直接将卜序刻上去。
随后,他将龟甲送至商王面前,口称,“大王,臣观兆纹走向,多是大凶。”
商王羡闻言,也不看对方,而是随口道,“所卜之事,都有哪些?”
“王储之事,还有王亲征人方一事。”贞人立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商王羡微微蹙眉,将那甲骨文拿了过去观看,而根据上面的纹理来看,的确不是什么吉兆。
不过奇怪的是,上面的纹理走向,似乎是人为刻意操控的。
如此,商王轻声冷笑道,“立,你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多久了?”
被如此问话,贞人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道,“在王身边十余年了。”
“十余年时间挺长的,而且你的年纪也大了,恐怕不再适合继续做这个位置,不如让你的继承人,泳,来担任贞人吧。”
瞬间,贞人立坐倒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在此之前,不管是王亲自占卜,还是由他贞人来卜,得出的结果是凶是吉,商王羡都不会有任何敷衍。
所以他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商王对于帝宗,以及先祖,都是持敬畏态度。
可现在不仅无视龟甲的占卜内容,还要把他这个资深的贞人给替换掉,这操作直接把他给吓懵了。
“本王不是在隐喻什么,而是真的觉得你年纪大了,是时候该退位了。”
说完,商王羡示意旁边的一个小臣,让他把双腿发软的贞人立给带了下去,没有继续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而后,司天监杜元铣站了出来,说道,“大王,臣昨夜观天象,有一星辰光亮数倍,昭如月光,可谓是炳炳新星,光耀于世!”
商王羡摆摆手,“新星依旧,数日前本王就已经注意到,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直接下去吧。”
闻言,杜元铣尴尬称是,然后这才退了下去。
他原本的说辞并非如此,但是在看到贞人立直接被拉下去,还丢了官职,他自然不敢乱说,只能称天上新星出世。
只是不曾想,商王羡居然也有观天象的习惯,不过好在他没有故意为难。
这时,祭祀活动已经将近尾声,羽舞之人与礼乐已经停下。
可就在这时,远处蓦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只见有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急急忙忙地跑到广场之中,扯着嗓子大喊道,“失火了,就在三王子居住的地方!”
众人目光落在男子身上,此人面生,在场之人没有一个能认出他。
但是既然敢在商王面前如此高呼,说明他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商王羡在听到对方喊的内容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才刚确定王储,没想到三王子的房间就失火,难道真的是触怒了帝宗,使其感到不满?”
“刚才贞人立所占卜出来的结果,似乎也显示不详,难道是真的?”
此时,在场之人都各有说辞,议论纷纷。
商王羡的脸色愈发难看,刚把贞人立替换掉,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等事情!
虽然怀疑是有人故意所为,但是此刻他又毫无证据,若是无法解决好今日之事,恐怕会失掉王的威信!
而子启看到这种场景,心中大喜,“没想到那个混球仲衍给出的计划,竟然还真的有效果!”
利用众人的迷信,来扰乱众人对立王储一事的判断,子启都不得不承认,这简直是高明之举!
“肃静!”
随着一声大吼,众人的声音才戛然而止。
小夹臣走上前来,“大王不必担忧,小臣这里奴隶众多,趁着火势还未蔓延,这就去组织灭火。”
商王羡看一眼对方,知晓这个小夹臣,乃是从奴隶中提拔出来最得力的助手,便点点头,准备将此事全程交给他办理。
可就在这时,子受也突然站出来,说道,“不必了,父王,那里并没有着火,叫个人过去看看情况就知晓了。”
早在祭祀举行之前,他就已经发现有人在他房间附近,鬼鬼祟祟的。
所以子受直接让方相、方弼兄弟两个,在附近守着,看看那人究竟想做什么。
商王羡点头应允,很快,方相和方弼兄弟二人就押着一个男子出来,而这个人乃是子启的贴身小臣,小臣宇。
在他的手上,还握着火镰与燧石。
子受道,“你们兄弟二人,把刚才所看到的情况说一下。”
“是。”方相二人点头,随后对着众人说道,“方才我们兄弟二人看到这个人鬼鬼祟祟的,于是就躲在一旁观看,没想到此贼子竟然想要放火烧房,简直是罪大恶极,幸好被我们所发现,及时将其擒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好大的胆子!”商王震怒,“王都之内,竟然纵火烧房,今日就赐你大辟死罪!”
蓦然,太师闻仲上前道,“大王暂且息怒,此事事关重大,一个小臣如何敢行如此忤逆之事,肯定是有人指使。”
商容也跟附和道,“这显然是场阴谋,那通报之人,分明都还未起火,如何能够提前知晓?”
“是何人指使,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子衍,突然站出来,“此人乃是兄启的亲身近臣,平时虽然很少露面,但是在一次因缘巧合之下,碰巧被仲衍所瞧见,所以才能如此肯定。”
“放尼玛的狗屁!这分明是你的贴身近臣!”
原本还在看戏的子启,直接暴跳如雷,跳起来大骂道。
他没有想到,之前还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子衍,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背叛他!
不仅如此,还一脸无辜地污蔑他!
“是与不是,问他就知晓。”子衍面无表情,指着那小臣宇说道。
商王羡看到他们二人的说辞,突然气极而笑,“无论谁说的才是真话,今日之事暂且为止,王储之位早已定好,你们若是想继续闹,就想清楚了再来!”
说完,他就准备要离开,而小夹臣则是问道,“那放火之人与通报之人该如何处置?”
“烹醢后(活活煮死,剁成肉酱),喂狗。”商王羡随口道。
而听到这句话,那小臣宇没说什么,反倒是那通报火灾的人,顿时吓得正张脸都苍白无色,裤子底下还不断流出淡黄的液体!
“该死,看父王刚才的神情,显然是猜到了什么!”子衍心中有些慌乱。
虽然污蔑子启没能成功,但是他根本不怕子启,毕竟只要对方没能成为王储,那他就算不上什么。
真正令他感到后怕的是,不管是子受,还是商王羡,其心机都难以捉摸,自己完全就不是其对手。
若是商王羡的心情再差一点,恐怕连他和子启两个人,也都要遭受烹醢之刑!
而此时,子启怒气冲冲地朝着他走过来,正准备找子衍算账,可惜他刚过去,子衍就已经举起手中的青铜长矛,直直对着对方的心脏。
“再往前一步,你会死。”子衍依旧面无表情。
子启的脚步一顿,顿时浑身的怒火,就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倏地全都消散了。
他自认为很了解对方,但是此时的子衍,仿佛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般,眼神内毫无波动,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一条狗。
见此,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往前走一步,对方真的会杀了他!
“真一群疯子!”子启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收起长矛,子衍的目光落在子受身上。
在其身上停留一段时间后,他摇摇头,心中道,“看来王储之位无望,父王与季受二人早已沆瀣一气,未来只要季受不夭折,父王百年之后,王位必定是他的!”
虽然觉得不服气,但是子衍也不得不承认,子受的确是更胜一筹。
至少在这纵横捭阖的世道之下,能够睥睨一切之人,定然不是普通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