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距离香馥节还有两天,但此刻连接吉尔曼帝国和亚里美帝国的商道上已经挤满了运货的马车和工人,队伍像一条长龙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脉,队伍前进得十分缓慢,城门口的士兵会挨个检查完每一个货箱之后才会放行。
“为什么要出城去?穆西亚拉去哪儿了?”在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陆寒停了下来,穆西亚拉和那帮仆人在上一个拐角突然就消失了,像一阵风一样,瞬间没了踪影。
“城里到处是秘术师,你是担心我释放秘术的时候没人发现吗?穆西亚拉有别的事情要做,两个小时之内他会赶过来,你不用担心秘术之息的问题,我们比你更加急迫地想要恢复你的秘术运转系统。”说完,埃里森就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丝毫不担心陆寒会不跟上来。
在他们身后,一个女生从阴影里走出来,悄悄跟了上去,她正是昨天下午来住店的柳清澄,今天上午她刚起来,就看到大堂里正在谈话的小二和吉尔曼帝国的富商,她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富商,那名金发男子她曾经见过,是吉尔曼帝国的顶级秘术师,没人知道他掌控的秘术是什么,因为没有人能够活着看完他释放秘术,所有他释放秘术的场合,最终都只会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她原本是打算一直跟着穆西亚拉的,毕竟对方的身份特殊,极有可能在做一些对本国不利的事情,但在一个拐角处,穆西亚拉突然就凭空消失了,她只能继续跟着准备出城的另外两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和紧张感笼罩着她,看着其中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揭开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刚出城,她就发现这两个人她也跟丢了,他们已经混入了人流中,不知去向。
“跟我走。”这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回过头来,一个令牌递到了她的面前,上面写着“夜鸦”两个字,“夜鸦第一执法者,张幽城。”
“那个尾巴应该是甩掉了,看起来你好像认识她。”埃里森细细地探知了一番周围,确定没人跟上后,拨开茂密的树丛,带着陆寒走到一个山洞前。
“不认识。”陆寒淡淡地回答。
这里全是高大茂盛的树木,厚密的叶子层层堆叠在一起,很少有阳光能透进来,山洞里更是漆黑一片,深不可测,仿佛一个庞然巨兽张开大嘴,正等着猎物自己走进去。
“这是整个施泽城秘术之息最浓密的地方,以我的能力,应该能不停歇的更新你的秘术,运气好,在这里的秘术之息耗尽前,你的秘术运转系统就能恢复了,运气不好,也能撑到穆西亚拉过来。”
埃里森打了个响指,一个火球出现在他身前,照亮了前面的一小段路,“走吧,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我们要去的地方。”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只听得到沉闷的脚步声和洞壁上的水落在水坑里的滴答声。
陆寒看到很多猛兽的尸体,很显然,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已经有人为他们清理了这个地方,这些猛兽的尸体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它们的四肢和躯体随意地堆在路旁,分不清哪个属于哪个,洞穴里弥漫了浓重的血腥味道,陆寒尽量避免自己的视线跟那些血肉接触,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刺激好几次差点让他呕吐出来。
“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埃里森在一个地下湖泊前停了下来,他右手一挥,几个火球凭空燃起飞出,落在四周的岩壁上,照亮了整个空间,“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开始。”
陆寒挑了一个地方盘腿坐下,他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思索了几秒钟,他还是问了出来:“你们很清楚拥有完整秘术的我有多么强大,用穆西亚拉的话说,即便是他也会很忌惮,你们不怕我在秘术运转系统恢复后反悔么,那时的我想走应该很容易,你们前前后后的所有计划不就全都泡汤了,你们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叛国吗?”
“这是一场交易,我们有你无法拒绝的条件,在你叛国之前,你的国家已经背叛了你,据我所知,三年前那场事件中,活下来的可不止你一个,死去的那些人里,所有人的尸体都被找到了,哪怕有的被炸成了无数的碎块,除了一个女孩,想想看他们是怎么告诉你的。你直到如今依旧很信任的老师为什么不告诉你预言书的事情,他说这事与之前跟着我们的那条小尾巴没有关系,可你真的相信她入住你这家客栈只是个巧合吗?”
听完埃里森的话,陆寒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已经无法去思考为什么埃里森会知道他昨晚跟那人的谈话内容,只有一句话不停地在他脑海里闪现。
她还活着。
“我不认为你会拒绝这个交易,只有穆西亚拉知道她在哪里。”
陆寒木然地点了点头,埃里森手心金色光芒乍现,随着金色的刻印慢慢在他手臂浮现,金黄色的法阵闪耀着光芒,出现在陆寒身下,埃里森单膝跪地,五指按地,古老的符文从法阵里钻出,围绕着陆寒盘旋,全新的刻印一丝一毫慢慢在陆寒手臂上出现,仿佛有一个画家,拿着蘸有金色颜料的画笔在他手臂上作画。
陆寒紧闭着双眼,从他紧绷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正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埃里森咦了一声,这种情况在过去从未发生过,不管是给别人还是给自己赋予秘术,都没人经历过此刻陆寒正在经历的痛苦。
难道是哪里出问题了么,埃里森思索着,但并未停止释放【天神的骰盅】,陆寒手臂上的刻印也在不停地完整着,但速度明显要慢于埃里森的预期,是因为他体内的秘术之息太强大了吗,但以天网搜集来的资料来看,应该不至于强大到如此的地步。
天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搜集陆寒的资料,从他进入书院的第一天开始,到他来到施泽城在客栈里打杂,除了刚进入夜鸦封闭训练的那两个星期,几乎每天的行踪,都有天网的人专门搜集整理后记录下来,他们掌握的情报要比亚里美帝国王室掌握的情报更加详细、完整,以他们提供的资料来看,陆寒秘术之息的强度应该跟埃里森在同一个等级,最多比埃里森高出半级,这样的强度不至于让埃里森的秘术释放进展如此缓慢。
新秘术的刻印越是完整,陆寒遭受的痛苦就越大,汗珠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埃里森也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力量在阻止新的秘术运转系统在陆寒身上成型,他无法弄清楚那股力量的来源,只能不断地增加释放的秘术之息来强行推动秘术的施行。
埃里森保守估计,在陆寒身上完成一次【天神的骰盅】,至少要耗去他体内一半的秘术之息,即便是这个山洞里秘术之息浓度十分浓郁,能大大加快他恢复的速度,他也不敢保证能在计划时间到来之前,随机到并恢复陆寒本身的秘术。
他和穆西亚拉原本以为秘术之息会是这项任务的最大阻碍,没想到他们都想错了,陆寒本身才是这项任务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陆寒身上的刻印就要完成了,埃里森一刻也不敢放松,陆寒体内的那股阻力越来越强大,稍有松懈就会前功尽弃。
终于,只差最后一点就要成功了。
眼看着陆寒身上的刻印只差最后一丁点距离就要完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击中了埃里森的胸膛,将他重重地砸到了山洞的岩壁上,他艰难地爬起来,只觉得自己胸口气血翻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埃里森朝陆寒的方向看过去,【天神的骰盅】制造出来的黄金法阵已经消散,埃里森不确定【天神的骰盅】是否完成,如果没完成,这意味着他们后续的计划都无法继续进行,如果完成了,虽然很艰难,但等穆西亚拉赶来之后,事情将会变得容易的多。
陆寒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了,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埃里森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想要确认秘术是否完成。
他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也许很致命的细节,他赋予陆寒的那个秘术,表现在身上的刻印似乎跟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他被陆寒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阻力弄得焦头烂额,以至于他自始至终都盯着刻印,但却忘记了那个一模一样的刻印代表着什么。
【天神的骰盅】不会赋予另一个人【天神的骰盅】。
这是这个秘术诞生以来就有的规则,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和改变的铁律,即便是创造这个秘术的天神也不行。
不容埃里森细想,陆寒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上,一团一团的血雾不断爆开,弥散到空气中后,又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回流到他的体内,他的左臂上,浮现出埃里森无比熟悉的刻印,只是它的颜色是深红色的,看起来就像是那一块的皮肤按照刻印的形状被挑开露出了里面的血肉。
“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埃里森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所有的秘术之息荡然无存,刚刚击中他胸口的那股神秘力量,在把他打飞的同时,抽走了他体内所有的秘术之息。
他突然意识到,他释放【天神的骰盅】的时候,秘术之息或许不是被消耗的,而是一直在被陆寒掠夺,而那股阻力,其实并不是来自于陆寒,而是来自于他自己,他太过于专注,或者说太过于自信,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
陆寒没有说话,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血雾,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血红色。
洞穴外。
穆西亚拉厌恶地甩掉手指上沾到的血浆,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尸首分离的七具尸体。
那些尸体身上都穿着同样的深黑色紧身制服,胸口的暗金色徽章表明他们都来自于同一个组织——亚里美帝国夜鸦,几分钟前,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对穆西亚拉发动了袭击,一秒钟之后,没人看清穆西亚拉到底做了什么动作,七人就全部失去了生命。
“夜鸦的执行者已经弱到如此地步了吗?”穆西亚拉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某个正藏在暗处的人听。
“你是第几执行者呢?”穆西亚拉突然眼神一紧,某个方向的灌木丛林全部爆开,无数布满了倒刺的锋利石锥从穆西亚拉身前的地下长出,朝着一个已经暴露的身影飞速蔓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