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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灵气运转过度,我调理一番,现已无大碍。”求酒千检视过赵少游周身,缓缓道。

求医生的草庐里,还有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林水生,另一人,却是少年,主动到求医生这帮忙照料赵少游。

林水生道:“赵道友,此战你立功巨大,你本非清泉坊人,但果勇至此,在下实在佩服得紧。”

“林坊主太抬举我了。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

林水生摇摇头。“当今之世,舍命而为人者,我已五十多年没见过。唉,灾变之后,朝不保夕,本来我们这些修行人,应当恪守本心,明心见性。去偷,去抢,说背叛就背叛,这算得了什么修行呢?”

“像你这样的人,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林水生喃喃道。

赵少游挤出一个笑容。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过照他前生的性格行事。废土上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他一概不知晓。

“那些死去的道友我已葬好,那些活着的道友,虽是半路跑了,毕竟出了力,我一人给了两千灵石。”

“赵道友功劳巨大,我把这扇子送给你。”林水生掏出白扇来。“此扇名为守心,是师祖当年所用。师祖传给师傅,师傅传给我,我后面没有人了,今天便送给你。”

“使不得,这不是林坊主称手的兵器吗?”赵少游大惊。

林水生摇摇头:“我寿元不剩几年了,留下扇子也留不了多久。我把他送给你,希望你永远记得今天的勇气。”

扇子放在赵少游手上,他意外发觉这把扇子很重,虽看摸来像纸扇,却如陨铁一般厚沉,以他现在的实力,一只手勉强能拿起来。

“当今之世,灵气断绝,可不只有吸收灵气才是修炼。赵道友,一把重扇背在身上,何尝又不是一种锻炼呢?”

“赵道友,收下吧。林先生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说话的是少年。

赵少游看着林水生疲倦的面容,最终点了点头。

林水生离去,求先生又去打坐,屋里只剩下少年和赵少游两个人。

少年忽然说:“跟你讲一件高兴事,我爹准许我修炼了。他说我年纪足够,是时候学一点防身的本领。”

赵少游说:“周老板是觉得,这清泉坊以后也未见得多安全。他是担心多过操心。”

少年一拍手:“我跟你说,我帮我爹坐柜台的时候,听那些人吹嘘外面的事,从天上像瀑布一样落下来的红云,比山还要高的宫殿高台,比这小小的清泉坊里有意思得多。我学了法术,才能去外面看看。”

赵少游笑了笑。“我其实和你想法差不多。”

到这世界一趟,当然该四处看看!

少年也腼腆地笑了一下。赵少游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为什么给了我三颗雷,别人却只有一颗。”

“本来只有一颗的。”少年说。“但我去找你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姐姐。”

“啊?”

“她拦住我,有给了我两颗珠子,说一起给你送去。”

赵少游心中瞬间生出无数疑惑:那女人特别关照了自己。她为什么笃定我会陷入危险,需要骨雷保命?她是怎么找到高沐和自己的?自己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

“文先生要找你。”赵少游想起了女人的话。

赵少游对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一无所知。除此以外,自己特殊的地方,只有镜子,还有玉镯。

镜子在他刚来这世界时,就被那黑衣人抢走。

玉镯。赵少游摸了一下包袱。玉镯还在那里。

这个世界上,似乎认识自己的人,只有那黑衣人,还有神秘女人,最多再加上那个疯乞丐。但周胖子说疯乞丐对每个人都这么说,暂时排除在外。

镜子,玉镯,黑衣人,女人。

还有文先生。

它们是什么关系?

“我要去问问。”赵少游从床上爬起来。

“赵先生,你不修养了吗?”少年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

“没事!”

饮茶室中。

张老板的伤口已被包扎好。秦关还是坐在老地方一大口一大口喝酒,虽然刚才一场大胜,但他似乎忧愁得更厉害。

赵少游坐在张老板座位上,干进一口酒,问道:

“几十天前,你们见过一个黑衣人吗?”

“黑衣人?”秦关说。

“干坏事的时候,有些人习惯把自己包严实一点,说不好衣服下到底是谁。”张老板眯眼笑道。

赵少游想了想:“就是我刚到坊中那两天,有没有人一直干等在坊中,也不知干些什么。”

“就是我,我一直在干等,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秦关灌进一大口酒。

“你再想想?”张老板说。

“那人应该在坊里待了很久,只是每天在坊边的山坡上朝外面看看,像是在等从南边来的人。”

“你是说班黎?那杂种把你打伤的?”秦关眼睛忽然一亮。

“班黎是谁?”赵少游问。

秦关轻哼一声:“一个小混混,手下败将。”

“你见过他?”

“班黎么,本事没有多少,区区筑基入门,但做事还算干练。我在熔墟办事的时候,和这崽子有点小摩擦,把他打了一顿。”

“他从熔墟来的?”

“对,他在文先生手下做事,不过也就熔墟城里,一个管运货屁大的官。前些时候,不知怎么跑到清泉坊来。”

“他乔装打扮了一番,以为别人不知道,但这种雁过拔毛的小混混,老子怎么认不出来。”

文先生,又是文先生!

那个黑影人的来历,赵少游终于有了点眉目。可黑衣人的名字,竟与文先生联系在一起!

黑衣人抢了自己的镜子。黑衣人从文先生那来的。文先生要找自己。

等自己实力足够了,就北上熔墟,找到班黎!赵少游暗暗下定决心。

“有贵客来了。”林水生推门进来,看向张老板与秦关。“迎客吧。”

秦关神色忽然黯淡,但还是颤巍着站了起来:“走吧。”

秦关与张老板跟着林水生走出酒馆,赵少游也跟了出去,忽被一大片阴影遮蔽。

抬头仰望,一艘巨大的木舟缓缓飞过清泉坊上空,无尽翻涌的红云勾勒出木船的轮廓,仿若从彼岸血海驶来的船只!

一个白袍人孤立于船头甲板,还未等木船完全降下,他一跃而起,直接从船上跳了下来。

“林坊主别来无恙!”白袍人背手而立。

林水生作了一个揖:“恭迎上使。”

白袍人皱了皱眉头:“林道友,你这是见生了。不过今番我代表新玄门而来,是该有点礼数!”

林水生低着头,依旧保持作揖的姿势。

木舟缓缓降下,又有十多人从中走出。白袍人朗声道:“今新玄门使者廉贤来访,请下邦清泉坊魁首林水生叙职。”

“清泉坊以西碧水囚凶徒暴动,可有此事?”廉贤问。

“形势危急,确实如此。”林水生答。

廉贤皱皱眉头:“清泉坊既知,何不阻止?”

“下派势单力薄,无力与凶徒抗争。”林水生道。

“下不为例!”廉贤将目光从林水生身上挪开。“我们来这里,正是为了处理这乱子。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

廉贤转过头来,死死盯着秦关:“秦关,你身为碧水囚守备,玩忽职守,临阵脱逃,不顾同僚,罪恶滔天,你可知罪!”

“赶紧动手吧。”秦关满面愁色忽然一空而散。他昂起头来,伸出双手:“这新玄门,老子早就呆不下去了。”

廉贤神色一变:“来人,上禁灵铐!”

“慢着!”张老板忽然向前迈出一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上使。”

廉贤面不改色:“你说。”

“请问上使,碧水囚囚犯已暴动三月,整个莽原西南地区,无不人心惶惶。请问上使,你们新玄门,为什么不马上派人来呢?”张老板道。

“师弟!”林水生面色铁青,一把抓住张老板衣袖。

“林师哥,我一直敬你万分。这么多年你一人支撑清泉坊,我一直看在眼里!可这新玄门做了什么?这新玄门帮过我们什么?”张老板声量渐高。

“清泉宗乃道玄宗附庸,新玄门乃道玄宗正统传承,莽原之上,以前只有一个道玄宗,现在只会有一个新玄门!清泉坊继承自清泉宗,清泉坊是新玄门附庸,这事天经地义!”廉贤道。

清泉宗是道玄宗附庸?赵少游远远看着,一时恍然大悟。周胖子家有道玄门的地图,林水生以前用过骨雷,这些事一下都说得通!

“那又如何?碧水囚里,昨日才有好多凶徒杀向清泉坊,伤了我,伤了林师兄,伤了秦兄弟,伤了多少清泉坊里无辜的居民!是我们费尽心思,才把凶徒消灭!可那时你们这所谓的新玄门在哪里?”

“凶徒不来,你们也不来;凶徒被灭了一批,你们就来了!还有秦兄弟,他好不容易活下来,在这里躲了这么久,没有死于凶徒之手,难道现在要被自己人抓起来了吗?”

“那么,你们是下定决心包庇罪人秦关?”

廉贤面露凶光,猛地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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