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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主母新孕,可还有其它异常之处?”干练妇人不理会对方的目光,继续问道。

“听说是食量极大,一日能吃半头牛的肉……”瘸腿汉子讪笑道,“这大概是某些人听风就是雨的以讹传讹之言,过于夸张了,我是不信的,不过食量大我倒是信,因为不少人见过姬兴和其同族之人一起外出冬猎,肯定是族内的食物配给不够才如此。”

“对了,有人说主母可能怀的是男婴,所以才食量大……”瘸腿汉子又随意补充了一句。

“你说什么?”干练妇人猛然色变。

“男……男婴啊……”瘸腿汉子不知干练妇人何以这般大反应,诧异道:“可是有何不妥吗?”

“外头浪头太大,一时耳背,未曾听清楚,先生勿怪。”干练妇人见瘸腿汉子一副茫然模样,显然他从未听闻仅流传于泽南主母之间才可知晓的隐秘。干练妇人也是翻阅那名修习邪功的主母遗留的兽皮书,才知晓这段典故。不过,此事就没有向瘸腿汉子透露的必要了。

“哦……”瘸腿汉子应了一声,显得言不由衷。

干练妇人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问道:“先前先生提到了食盐,而先生又是派驻在牧水部的走货人,不知可否为我翎羽部也提供几分便利?听闻食用了此物后,人不易疲劳,且治大脖子病,当然不是白让先生周济,一切沿用以物易物之法。”

“主母把我单独唤来此处,换取食盐才是真正目的吧?”瘸腿汉子终于“恍然大悟”,踌躇道:“此物极为昂贵,贵部人口也不少,略微匀出些尚可,但实在无法完全满足贵部需求,牧水部每月的食盐用量已经造册上报了的,可操作的空间实在有限得很。”

“无妨,我也并非只先生一个途径获取此物,仅做补充耳。”

“那是,那是……”

“既然如此,那就一言为定了!”干练妇人拍板道,“由我做主,从今日开始,小红即是你嫆狐之妻,任何人不可指染!与先生的商定之言,一应作数,但是先生还得帮我盯着织衣部那边,但凡有些许价值的信息都需帮忙打听清楚了,可行否?”

“主母厚爱,嫆狐自当尽全力!”

在干练妇人的吩咐下,那名叫小红的少女领着瘸腿汉子走出舱门,去与楼船底层的舅舅们商讨约定事宜的具体实施细则了。

他们一走,干练妇人立刻打开了船板下的暗格,其中有一个大箱子,从里取出一大垒兽皮书出来,其中既有这些年收集来的精要情报,也包括翎羽部历代主母的记录。她飞快的翻阅,还真从其中找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其中一页记录了泽南中部山羊部的一则旧闻,该部主母血脉异能没有显现前育有两女两子,都是普通人,但其成为该部主母后又意外诞下一子,出生时有锦鸟在其房顶盘旋,此新生男童聪慧无比,从不生病,身高远超同龄人,但不知何故,到了男童五岁时族中突然传出他夭折了的消息,也有人猜测男童其实是被主母关起来了,实际上他活到八十岁才去世。在五十岁即是高寿的泽南,能活到八十岁可是比肩主母寿元的异类存在了。

干练妇人看到这里,双眼发亮,又从兽皮书中翻找起来。这次接连翻阅了五六本,才又停了下来,喃喃道:“原来如此,男童身具血脉异能就会给泽南带来灾祸么?哼,我族修习邪功的主母带来的灾祸难道就少了?”

“风主母,你腹中可是个男婴?”干练妇人吟哦,拿起一本薄薄的兽皮书,其内记录着化焰诀功法和化翼术神通,但她仅仅认得这几个字而已,其内的详细描绘她却是一窍不通,根本不知所云。

她将一应书册全部收入箱子,又将箱子重新置于船板下的暗格之内,然后在室内反反复复踱来踱去,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中逐渐成型。

此法虽要冒偌大风险,且耗时较长,可总好过驾着楼船带着族内最好的妇人年复一年的行此藏头缩尾、自甘下贱且虚无缥缈之事。

“梦真,把你大舅请来!”干练妇人打开房门喊道。她虽是一妇道人家,但长期水上求存的经历,历练了她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一旦心中打定主意,就要付诸实施。翎羽部现在寄存之地生存太艰难了,人口湮灭更甚于在泽南的大陆,她需要将此计划让亲近的几人掌握,避免行动还未开始就胎死腹中。

“好的,娘亲。”梦真打开舱门,一溜烟跑没了影。

干练妇人望着船窗外的那一轮朗月,握紧拳头,脸上呈现出毅然之色。

夜色掩护下,楼船在靠近陆地的边缘水域缓缓滑行。夜间是水泽中大鱼的觅食时间,独木舟不敢行,就只能由楼船送人下船了。通常这个时间岸上是不会有部族之人出没的,瞭望哨的人也都撤回了各自寨内。

当然,万事无绝对。

此刻岸边的林木边缘,正有一双闪亮的狭长眼眸注视着楼船的一举一动,重重夜色对于其视力竟没有半分影响。

月影之下,此人约莫二十四五岁,身材丰满,鹅蛋脸,相貌艳丽,其眼角眉梢却隐隐透出一股与其相貌不相符的狐媚之意。正是风芸。从半个时辰前楼船出现在陆地边缘开始,她就盯上了它,可惜楼船一直离岸较远,她难以一鼓作气飞身而上。

自从风芸修习赵紫赠与的功法后,在远离织衣部的附近部族边缘她偷偷摸摸尝试了几次,就像是食髓知味一般,越发不可收拾了,满脑子都是施展此术时带来的身心愉悦,而那略微增长的一点点法力,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自然是不妥当的,可她已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继而甘愿沉沦下去。

此术之邪性,她经过这几次施展已经了解了几分,在泽南地域,她不敢过于放肆,更不敢闹出人命,以免被人发觉遭遇灭顶之灾。

但此楼船就不同了,一群被泽南各部落遗弃的疍民而已,只要她上了船,生杀予夺全在其一念之间。姑且不论楼船内是否有她寻觅的猎物,若是掌控楼船前往翎羽部藏身之岛,没准还有更大的收获也不一定的。

她目注楼船,已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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