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明诚斜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想着自己已是脑癌晚期患者的这个事实。他不打算把这一情况告知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等到最后一刻再说不迟。要立马辞职吗?看看再说,他有可能明天就会死,有可能三个月后还活着。目前身体状态还能胜任一周五天的工作。整修周末,他决定什么事都不做,不再微信阅读每日打卡,每天必读装半小时的目标。只追剧,看《福尔摩斯:演绎法》
周一,明诚仍旧跟平常一样准时起床,赶地铁,然后打卡上班。
“明诚,早啊!”小琳在出站的地铁口说
“早,小琳”
“明诚你最近有做什么梦吗?”小琳问,脸上呈现的是一种怪异的表情。
“什么梦?”
“像你上次梦到我相亲那种”
明诚侧身认真看了小琳两眼说,“没有,那次只是巧合。”
“那真是太巧合,我妈以后再也不会给我安排相亲了,我也不敢去相亲了。”
“那你还打算找男朋友不?”明诚笑了笑
“这个,随缘吧!”小琳说。
两人并肩向公司走去,不再交淡。小琳长相甜美,可爱。明诚记得刚到公司时,第一眼看见小琳就印象深刻,后来得到小琳没有男友,甚至动了追求的心,后来想想自己这长相普通,身高一足一米七,月薪三千多的硬件设施,便自觉收起了那颗悸动的心。至于现在,他已是不久人世之人,那心思更应该藏好才行。
“你刚才在想什么?想得那么认真。”小琳问。
“啊,没什么,只是一些乱七八糟事。”明诚回答。
“不对,你说谎,你刚才在想的事一定和我有关系。”
“你会读心术吗?”明诚问。
“不会,只是女人的第六感”小琳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一定要说出来?”
“一定要”
“我在想如果我追你,你会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吗?”话一出口,明诚自己都吓一大跳。
“啊?”小琳闻声,脸瞬间变得通红。
此后,两人保持沉默走到各自的办公桌旁,随后的一整天两人没再交谈。
确诊脑癌的最初一个月,明诚的日子跟确诊前没什么区别,上班,下班,空闲时追剧。只是失眠已到了夸张的地步,他已经能做到可以整夜不睡,当然,整个人看起是一副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模样。背包里永远有两瓶百事可乐,一瓶开了的,一瓶没有开的。下班坐地铁回去时,他会试着观察几个身旁的人,确定自己的预知过去未来的异能没有消失。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些闪现出未来的画面,不再提醒当事人。一则是突然地提醒太吓人,一则是没事什么好提醒,大多数只是一些生活中的鸡零狗碎。
周二的早晨是例行的部门早会时间,所有人都得去会议室讲述上一周工作存在的问题及这一周工作要达到目标。不过,林明诚这种基层的一线员工,他只是听着主管们的大谈特谈。早会时间大约会持续半小时。从两周前,在开部门早会时他就将百事可乐带在身边,以防脑袋里蚂蚁的突袭。
“最后,我总结一下这周要工作的推进进度……”张总说,“我们……”
所有人都望向明诚,只见他面色惨白,黄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滴到会议桌了,全身发出“吱吱”地响声,像是全身骨头都要碎裂一般。
“明诚,你怎么啦!”左手边的李峰问。
“帮我把茶几上的可乐拿过来”明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一次脑袋里的蚂蚁不是一千只,而是一万只,他感觉自己就要失去意识。
明诚一口气将瓶中所有可乐喝下去,慢慢地脸色恢复正常。
“明诚,好些吗?”张总问,“需要去医院吗?”
这时,明诚才发现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随即,他意识到或许是离职的时候了。
“好多了,不好意思,吓到大家了。”明诚说。
会后,明诚来到张总办公室,向他坦白了自己是脑癌晚期的事实,并提交了离职申请。张总问明诚想什么时候走,明诚的回答是越早越好,如果可以就明天。不是他有多讨厌上班,上班如上坟,只是不想给办公室的同时带来额外的精神压力。
周三,明诚办完了所有离职交接手续,然后等待下午五点半的来临。所有同事都一一过来说了些安慰的话语,除此之外他们做不了什么。连宁雅一医院的专家教授都无能为力的脑癌,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嗨,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小琳在明诚迈出公司大门时喊住了他,自从那次偶遇地铁口的闲谈后,两人除了必要在工作上日常的交谈后,就再没怎么说话过。
“这个吗”明诚笑了笑说,“或许下个路口就能再见。”
“医生具体怎么说的?”
“按医生的说法我是铁定看不到明年的太阳”明诚回答。
“这不公平了!”
“哦,还好,没有你残忍。”明诚打趣说。
“我怎么你了?”
“都没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明诚说。
小琳听后低头沉默不语
“好啦,好啦,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们要不要学习外国人告别的传统礼仪,来个吻别呢?”明诚一脸坏笑说。
“你说什么?”小琳抬起头问。
“再见”明诚转身挥手向地铁口走去。
明诚没有直接在白银路口下车,那是他住处所在的位置,而是在宁麓站下车。不知道怎么得,明诚想在傍晚去爬宁麓山,自从大学校园出来后,他就再没去爬过宁麓山。宁麓山位于宁沙市市区,山不高,花费两个多小时就能从将宁麓山爬上一个来回。
明诚在宁麓山脚的超市买了三瓶百事可乐,然后独自开始爬山。一个半小时后,明诚登上宁麓山的大平顶上。此时,已是夜晚七点多,天还没完全暗下来,有凉风不断吹来,不会让人有炎热的感觉。他靠在木栏杆望向河东的那片城市,感觉思绪有点乱。
无疑自己的死期已近,已告别了上班打卡的日子,余下不多的时间又将如何度过,除了观看电影和剧集还是做些什么?他细想着他快要完结的这短短近三十年时间,做什么得到什么,当真是一片虚无。爸妈外出打工,被爷爷奶奶带大。至初中时爸妈不合,但因农村传统束缚两人未能离婚,待到高中时两人已在两地打工,婚姻名存实亡。大学毕业后,明诚将母亲接来宁沙市,给她在一家餐馆找了份工作。自此,他跟母亲租出在一个两室一厅的小租已有六七年。
工作以来,明诚只回过两次,一次是爷爷八十岁的大寿,一次爸妈两人决定在县城买房。县城买房那事上他一分钱都没有拿出来,他没多少钱,也不想参合在这件事上。
他已是将死之人,对那生养他的土地和父亲恨意已不重要,对于父亲他感觉自己没有任何需要回报的地方。只是母亲,她未必太可怜些,三十万的房贷也有她一半。他能做些什么呢?关于母亲。钱,他需赚钱帮母亲还清房贷,如果有可能,留一些钱让母亲度过晚年。以前他什么才能都没有,这会儿能知过去未来的异能,难道赚不到钱么?
明诚用双眼扫视着大平顶上的众人,想着该用何种方式利用异能赚钱。不久,他就将目光锁定在右前方的一位中年男士,那男士今年四十五岁,名叫张旭。通身穿着鸟牌的徒步装备,一个月前升任为公司财务总监……
“张总,您好!”明诚走了过去。
“我认识你吗?”张旭问。
“我们之前不认识”明诚说,“但这不重要,周六上午张总是打算带着老婆孩子去观看印象派的画展吧!”
“你怎么知道的”张旭很纳闷,周六的安排他还没上传到公司行程表,除了老婆孩子外没人知道这事。
“这个以后再说”明诚说,“张总,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你来解答,假如有一位男士,他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正处在人生快速上升的通道上。但是,上天决定跟他开个玩笑,在一个周六的日子里,他带着老婆和女儿在看画展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车祸很惨烈,女儿当场死亡,妻子此后只能和轮椅相伴。”
“如果此时有个人出现在那男士面前”明诚接着说,“告知他一切,让这位男士逆天改命,张总,你觉得这一番逆天改命能值多少钱?”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鬼东西”张旭有些愤怒,脸上青筋暴露。
“张总来自农村,难道小时候没让人算过生辰八字?”明诚不急不燥的说。
张旭不再说话,明诚递给他一个信封,信封是当初在网上买书的赠品,当初扔在背包里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信封里面写着一行字。
“哦,你老婆今天回家下车时会扭伤左脚,不过没什么大碍。还有,你回家时或许可以去盒马买一瓶苹果汁。最重要的是周六这个点,我会这里等你告诉我那个假设的答案。”明诚说完转身向山脚走去,他确信张旭不会把他当成疯子,把信封随机扔到某个垃圾桶里。
张旭接过信封,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周六上午十点以后拆启”。他望了望四周,看见林明诚已经走远,便把信封塞进了随身小单肩包,朝另一个下山的方向走去,心情十分郁闷。
张旭手里拿着一瓶姜汁啤酒坐在沙发发呆,还想着傍晚宁麓山上大平顶发生的事。“莫非?莫非撞邪?”张旭在心中想着。
茶几上的手机是响了,是老婆兰兰的来电。
“张旭,你到家了吗?刚才下车时我的左脚崴了一下,下来停车场帮我拿点东西。”
闻声,张旭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手机从耳旁掉在地板上。
“喂,张旭,你怎么不说话?”地板上的手机仍在传出兰兰的声音。
整个晚上,张旭都坐在沙发不曾挪步,除非妻子叫做些什么事。十点整,女儿婷婷来到沙发前跟他说晚安。
“爸爸,你今晚看上来有点不开心。”
“有嘛,我的小公主”张旭说,“是工作上的一些杂事。”
“明天早餐我想喝苹果汁,加煎蛋。”
“什么?苹果汁?”张旭惊得从沙发跳了起来。
“宝贝,你怎么就想起要喝苹果汁呢?你不是一直喜欢喝橙汁吗?”张旭问,他的神经已接近崩溃。
“我的同桌小胖说盒马生鲜的苹果汁很好喝,所以我想试试看。”
“那也得等到明天去盒马买回来,家里现在没有,明天早餐只有橙汁和牛奶可选。”妻子兰兰走到客厅说。
“那晚餐里我能喝到吗?”婷婷问
“当然,快去睡觉。”张旭说。
待女儿婷婷回到卧室后,张旭瘫坐在沙发上跟妻子兰兰坦白这天傍晚发生的事,并将信封交给她。
随后的两天,张旭和妻子两人一直处在心绪不宁的状态。两人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算命的事没少听家里的长辈说,只是这种能具体到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从未听说过。
周六,两人早早起来,双双瘫坐在沙发上发呆,女儿婷婷独自一人在书房画画,那信封放在茶几上。刚过十点整,张旭便拆开了信封,信封里有一张黄方便利贴,上面写着:“上午九点三十六分,长恒路口与长常路口交汇处有车祸发生。”
兰兰阅读后打开电视机,调到本地的交通频道,这时,电视机传出的声音是,“今日上午九点三十六分,在长恒路口与长常路口交汇处发生两车发生碰撞,具体伤亡情况不明,……”那路口是他们去画展的必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