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学院选拔人才的机制我也不清楚，不过据我了解，除了程先生你之外，这批还有10位本土实习生选拔进学院。”黎叔开车的技术很娴熟，车子几乎感觉不到一点晃动。

11个实习生对数百万大学毕业生来说连九牛半毛都算不上，但镜墟界里一家单位吸纳进11个界外人员的事情并不多见，看来这次两界会晤是真的落实了一些东西，只是不知道这10个人是什么情况，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被莫名其妙的被选拔上。

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高楼林立的主城被飞速的甩离身后，黑色汽车很快就开上一条专用快速通道，程司玄认出这是镜墟界在夏国全国重点城市建造的出入境专用通道，斥巨资打造的道路只允许涉及两界业务的车辆通行。

上了只有零星车辆来往的专属道路，程司玄终于确定此行是真的要前往镜墟，心弦为之一松的同时又为之一紧，去除了被拐卖嫌疑后又开始有些担心去到镜墟界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

路上给程妈妈打了个电话，程司玄倒没说是镜墟来人把他招了过去，只说被一家自己心仪的单位相中了，现在在去签订合同的路上，程妈妈听到消息声音便有些哽咽，她本已做好万全准备等着儿子回来，现在看来计划已经没有执行的必要，心事落了地，一向不多事的程妈妈唠叨着叮嘱程司玄要照顾好自己，过年早点回家团聚后才挂断电话。

黑色汽车在莽莽林海间无声穿梭，当橙色夕阳照进车窗内部时，程司玄看到道路下方的桥墩高高耸立，下方是更多交错相杂的高架道路，而只有这条道路如耸立云端。道路尽头，只在电视画面见过寥寥数次的气势雄浑的巨大建筑物赫然出现在程司玄的眼前。

那是设立在夏国鹿城的两界出入境大楼，夏国方面由鹿城市政府管理，镜墟界则由对应郡府的境空司管理。

站在出入境大楼入口处，程司玄，程司玄觉得自己像是被眼前向内缓慢缩小的门廊吸了进去，他仰望着恢弘无比的现代建筑，巨大的圆形门廊像一朵横躺的喇叭花口部向内延伸，高耸的全景玻璃幕墙和在幕墙后面环绕着的巨型回廊成为这栋大楼整体打造的系列观景带。

“程先生，我先去停车，请在入境大厅稍等片刻。”黎叔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让人既不觉得疏远，也没有太过亲近，和他稍显严肃的长相有些相称。

程司玄点头应是，推着行李箱走入入境大厅，远远望去，程司玄的身影被宏大的建筑背景衬托的无比渺小。

出入境大厅里的人比程司玄想象的要多一些，看来镜墟和夏国的关系日渐融洽，听说镜墟世界大多都是夏国面孔，也不知道是不是同宗同源，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所以一直以来夏国得到镜墟更多的帮扶吧。

程司玄正想着有的没的，黎叔也从入口处走了过来，手上递过一张精致卡片：“这是学院给程先生你办的身份识别卡，出入镜墟界和在学院内的一应事由都可以凭借此卡，不过实习期阶段只有4次的出入境额度，转正后会予以调整，所以还请慎重使用。”

“谢谢黎叔！那您呢，不和我一起过去吗？”程司玄问。

“把你送过关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另一边会有同事会来接你。”黎叔举步向前，程司玄跟在后面，推着大行李箱的他看着像刚进城的乡下懵懂小伙。

两界出入境的管理非常严格，程司玄过了3道关卡后来到最后一道通关闸口的时候，黎叔在前面转身停下：“程先生，过了这道关口，就得你自己过去了。”说完黎叔微微鞠了一躬，对着程司玄微微一笑，平实的脸上露出少见的温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程司玄，“这部特制手机请收好，拨打两界电话没有问题，但有时候信号可能不太好，那边还是比较抵制这种电子产品。”程司玄知道镜墟界对科技类产业都敬谢不敏，能得到一部可以打通界外电话的手机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和黎叔挥手告别，凭着识别卡进入最后一道关口，安检人员给了程司玄一张纸质票据，程司玄知道自己此行目的地是镜墟界的寻泽郡，循着路牌走到他要坐的穿梭机站台，站台上已经有十多个人在候车。

站台和高铁站的形式有些类似，但更显高级，每条磁悬浮轨道都被圆形玻璃护罩完全封闭，一路通向稍远处的巨型闸门内部，程司玄的视力很好，能看到闸门内部深处一个像时空漩涡样的光圈正散发着银色光芒，那里就是用于两界来往的“时之门”。

“各位旅客朋友下午好，通往寻泽郡的穿梭机即将进站，请您手持车票，按对应车厢号上车。”

圆形穿梭机从另一头缓缓而来，咯噔一声停住，车厢门和玻璃安全门恰好对正。

车厢门和玻璃安全门嘭的一声同时打开，高挑的乘务员穿着得体的套裙站在门边指引，自然的微笑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拖着巨大行李箱的程司玄算是比较特殊的旅客，当他最后一个上车后，乘务员微微躬身帮着把行李箱往里推去，纤细的指尖碰到程司玄的手背，传来冰凉细腻的触感，程司玄抬头笑着对乘务员说道：“谢谢！”

“不客气。这么大个行李箱，您是要出差吗？”乘务员的音色甜美，眼神清澈，肌肤细腻，她的脸离程司玄只有两拳之隔，淡雅清新的气息传来，程司玄忍不住心头一跳。

“去那边的单位报道，我这是第一次过去。”程司玄让过从隔壁车厢过来的人，顺手把行李箱推进入口处行李堆放区的空格里。

“看您应该是刚大学毕业吧？能在寻泽郡找到工作，真是不简单呢。”乘务员盈盈一笑。

“是的，毕业不久。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那边录取了。”程司玄挠挠头，高挑轻盈的乘务员站在他对面只比他矮上一点。

“那边选人好像就有这种特点，除了生意往来，很多时候他们都是物色特殊人才，您应该有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特别才能呢。”声音轻柔的乘务员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眼前这个干净挺拔的男生时居然让她产生别样的心情，只觉得对方既像她的弟弟又像她的恋人，心里骂着自己居然也有花痴的一天时忍不住和他攀谈了起来。

程司玄笑了笑，想想自己能有什么特别才能呢，自己的兴趣爱好多，做的还有些样子，但拿到镜墟界估计就是很小儿科的事了，真要有什么能让对方引起注意的可能就是自己从小到大都对冷热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夏天不觉得热、冬天不觉着冷，可这应该和自己常年锻炼有关系吧，大街上像自己这么穿的人也不是没有。

“等我过去了应该就有答案了，我是没发觉自己有什么特殊才能的。”程司玄露齿一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阳光。

“咯咯咯...相信姐姐我说的话啦！嗯...要不这样，真要像我说的，那等你下次回鹿城，就再坐这班次穿梭机，然后告诉我你为什么能进入那边工作呀。”乘务员一个歪头杀，露出娇俏的笑容，让程司玄看着有些眼睛发愣，这算不算在搭讪自己啊。

“啊...这样啊，可以啊。”程司玄难得的害羞起来。

“嘻嘻...那就这么说定啦。”女孩身体站的笔直，又从邻家女孩转回干净利落的气质，“穿梭机马上启动啦，先到座位坐好，你是第一次坐穿梭机，过空漩的时候如果有不适感，记得按座椅旁的呼叫器，穿梭机上配有乘医，他们会帮你。”

程司玄点点头，他在电视里也看过坐穿梭机的介绍视频，知道通过时之门所在的空漩时很多人会出现强烈的不适感，轻者头晕目眩，重则呕吐休克，所以进入镜墟界的人都要提前提供各种身体证明，只是在程司玄这里他的那张识别卡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穿梭机的容量不大，过道两边各只有一个座位，程司玄坐到座位上，跟在后面的乘务员微微俯身对程司玄说道：“我要去忙啦，等你回来告诉我答案哦!”说完眨了眨眼，贴身的制服和垂落的发梢让女孩整个人看起来风情万种，不可方物。

程司玄羞红了脸，木讷的点点头：“嗯，好。”神态十足一个乖巧听话的小男生。

等到女孩盈盈走开，程司玄有些慌乱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把身体埋进座椅里面，享受着比普通高铁更舒适的体感，心里开始畅想到达旅程终点后的场景。

穿梭机启动时发出的嗡鸣声传来，程司玄收束心神，按照座位前电视屏幕里的指示固定好安全带。

“怎么样？是不是很正？”旁边座位上的男人探过身体，甩头点点已经走远的乘务员，用轻浮的语气说道，“这种妞可不常见，哥们儿你挺行啊，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拿下了？”男人三十出头，豁开嘴笑的时候能看到两排略显枯黄的牙，尽管他的穿扮十分精致，但仍能感到他浑身上下透出的糜烂腐败气息。

沙哑的声音听到程司玄耳朵里更显刺耳，对这种浑身上下都被世俗的恶浸泡透了的人他完全没有交谈的欲望，程司玄礼貌性的笑了笑，顾自转过头看向窗外。

没想到对方直接无视了自己，自己在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被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当成空气，男人的眼神阴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靠回座椅上。

巨大的推背感突然传来，程司玄只觉得自己突然被摁进座椅背靠里面，舷窗外所有东西被极速拉扯成无数条五彩缤纷的光线，程司玄不再看窗外，闭上眼睛抓住扶手静静感受着穿梭机传来的压迫感。

随着嗡的一声，穿梭机像是穿入一片浓厚深广的水幕之中，速度像是逐渐迟缓下来，但其实这只是众人的感觉，事实上在穿梭机一头扎入巨型闸门内部之后，被空漩光晕带动着继续加速，只是时空隧道的特殊性导致了速度方面的失真，而唯一能证明穿梭机速度极限的，或许只有窗外被扭曲成各种弧形光圈的空漩隧道本身。

呕！哇！旁边男人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脖子以上憋得通红，手上匆忙撕开一个纸质垃圾袋，头部往前极限伸出，对着里面吐出一堆污秽物。

吐了好一会儿，对着袋子又声嘶力竭的操作了两下男人终于吐出一口长气，用硬质的纸袋口擦了擦嘴角，随手把它丢进旁边内嵌式垃圾传输通道。

程司玄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发现除了旁边男人之外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晕机症状，果然还得平时多家锻炼，关键时候才能不失态。

时间不长，进入空漩光晕大概五六分钟之后，穿梭机嗡的一声又穿出空漩，窗外的景色也重归真实，程司玄看到风格和鹿城出入境大厅迥异的镜墟建筑，视线里站台各处满是刻雕类装饰，阴刻、阳刻和镂刻等层出不穷，整体风格复古稳重，很是沉凝端庄。

穿梭机缓缓泊入站台，车厢里传来一片安全带解除的声音，这段旅程非常短促，程司玄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目的地。

而在程司玄刚进入镜墟界的同时，镜墟七大主城之一的寻泽郡境空司内务区某栋办公大楼里出现了不小的动静。

“暖儿，什么情况？”一袭青白长衫、利落的中长发向上挽起露出饱满额头的男子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向坐在电脑前的温婉女生。

“白哥哥，情况有些不对，刚才时之门反馈回来的灵压远超阈值，但出入境大厅反馈说安检期间并没有发现这种情况，超出数据是在最近一班穿梭机进入空漩之后产生的，这很不合常理，时之门的监测系统已经迭代了5次，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叫做暖儿的女孩快速的把情况说出，时之门监测系统是由她主导并汇聚众多大拿打造的高敏性监测平台，在此之前所有的异常数据都能在数道安检关口过程中就被发现，但这次完全不一样，对方是在通过时之门时引发的巨大灵压波动。

“确定不是系统故障？”最新版本的时之门监测系统运行了近五年，不能说没有出现过问题，但超出监测系统灵压阈值的情况却绝无仅有。

“技术组校验过好几遍，模块没有问题，各个终端也反馈正常。”

“数据反馈图打开看看。”男子扶着女生座椅后背，神色冷峻。

女生依言调出数据反馈图，平缓的数据模型在一个非常短促的时间里猛地向上拔高后又跌落，拔高的数值是常规数据的几十倍之多。

“暖儿，立即安排调查这个时间段里穿梭机的乘客，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男子拍拍女生的后背，眉头微微一皱，这么高的灵压值，得是什么大能入境，可对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男子一时之间想不透彻，快步出了办公室。

和站在穿梭机舱门门口的乘务员挥手告别，程司玄推着行李箱随着人群走出车站，一路上都是古朴沉静气息的建筑群，程司玄内心开始变得平和，他很享受复古风格的建筑之美。

还在寻思有没有人来接自己，出了闸机口程司玄就看到人群中一块写着“程司玄”三个大字的纸板高高举着，这种复古的接站方式在第三行星已经绝迹，在镜墟世界却不稀奇。

“你好，我是程司玄。”走到那人跟前，程司玄自我介绍道。

“程先生你好，我是林嘉树，请随我来。”林嘉树是个30出头的年轻人，要比程司玄还高出半个头，他也不多话，收起牌子后引着程司玄往接站大厅外走去。

出了接站大厅，程司玄只觉得眼前一亮，镜墟的天空像块透亮的水蓝色明镜高高挂着，强烈的不真实感让程司玄感觉浩瀚的海洋倒长在天上。

车子就停在出站口的专用泊车位上，林嘉树放下行李箱，看出程司玄眼神里的惊叹后不由微微笑道：“看来我们这里的天空真的很好看啊，在你之前许多人都是你这个表情。”

“是啊，我根本没想过能看到这样干净的天空。”程司玄由衷赞叹。

放眼望去，天幕之下高山奇绝、流水依依，奇花异朵漫山开放，或肃穆或清奇的建筑群落在群山之间若隐若现，一时之间让程司玄如置梦境。

“哈哈...那你不急，我们先去学院报道，镜墟里好玩好看的事情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林嘉树打开车门。

“好，我拭目以待！”程司玄笑着点头，自此他的人生彻底走向了一条无法预测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