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升回到包间坐下，李建松突然问：“挑的怎么样，看不看得上？”

“说实话，出乎我的意料了。你真是相当慷慨。”习升回答，“不过，你如果没有那么喜欢恶作剧的话，我的印象分会更高。”

“噢，呵呵，你果然看得出来。”李建松倒是没有恼怒，“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和你交朋友。因为那是你的本事，而这本事会让整个明香市都为之疯狂。”

“为什么？”

“因为任何关于恶物的探查技术，几乎都被巡夜司垄断了。而你，你在他们垄断之外。”

“你想要我的本事？”

“哈哈，是的。你如果够聪明，就不会逼我把项圈用在你身上，你说对吧？”

“很对。”习升强压住自己的惊慌，平淡地回答道，“你如果有什么要求，我会接下的。看在‘朋友’的份上。”

“哈哈，朋友，朋友。”李建松倒了杯茶给习升，大笑道，“这场拍卖会，你还要在呆下去吗？你已经见过这次的东西了。”

“不了，我要去试试这次拿到的东西。而且，外面还有货我要去拿呢。”习升说道，“这次就不陪老哥你了。”

说完，习升就迅速离开了。李建松话里的意思，让他不敢再呆在这里一刻。

等习升离开后，李建松喝了口茶，问黑白：“他拿了什么？”

“微笑的面具。”

“呵呵，不出意外。猜猜这次谁会变成‘百笑’？”

“主人，这笑话有点太地狱了。”

“会吗？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地狱呢？”

李建松说道。他看向会场里为了那些东西疯狂出价，甚至不惜互相攻击的人，露出了一个惊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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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升走出了拍卖会会场。

在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会场一眼。现在，他能感受一股可怕的威压，从那个会场里涌出。不过，那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现在还留在会场外的动物园里的人没有几个，其中大部分人也是步履匆匆赶去拍卖会会场。习升来到那个卖头套的服务员面前，拿出了项圈。

“噢，您是来提货的？您看上了哪一个？”服务员问道。

“那个。”习升带服务员到那只狐狸的囚笼边。

“这个……”服务员有些不敢置信，“尊贵的客人，虽然我不该怀疑您的决定，但我还是想劝您一句……”

“不必了，就她了。”

“好吧。我来帮您把这个戴在她身上……”

“我自己来。”

“客人……”

“不会有危险，不是吗？”

“是，客人。我帮您打开这个笼子。”

服务员打开了笼子。这只美丽但是有些虚弱的狐狸抬起头看了一眼来到自己囚笼的人。在看到对方手里的项圈的时候，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没有动用什么力量去反抗。当那个项圈被对方戴到她的脖子上，她知道，对方就是她以后的主人了。

她努力睁大眼睛，记住主人的样子，最后闭上眼睛沉睡下去。

“我带你走。”习升说完，轻轻抱起狐狸离开了动物园。

他的耳边又响起“书”的声音。

“获得特殊随从·狐狸，命名？”

“朔月。”

“随从已命名为‘朔月’，忠诚值上升至80，其中项圈加成50。随从当前状态为虚弱：营养不良，轻伤。请注意解决随从的问题。”

“发现项圈[潜移默化]的隐藏激活条件：在不依靠项圈的加成下，获得朔月100忠诚。”

习升看了眼“书”里的信息，发现出现了“随从”一栏，“朔月”已列在里面。

实时更新，这“书”可真是……习升心里想着想着，思绪突然转到儿时养父的那几本很厚很厚的书。那里面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呢？

他以后也能做到这样吗？

在习升走出动物园大门的时候，一辆车突然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坐在副驾驶座的正是李正。“上车，我专门给你留了位置。”李正说道。

习升没有犹豫，直接拉开后车门，坐上去。“我就知道你能认出我来。李哥。”习升笑着说道。对这个小时候带他一起玩鞭炮，脸上永远是那幅睡不醒的表情的老哥，他抱有很大的好感，去掉父亲，可能只比晴姐和小玉淡了一点。习升自然也注意到开车的是个恶，还是个概念级，“书”的声音一直在和他报警呢。

“你小子刚进恶世界，就敢拿着‘兔子’的脑袋去和‘动物园长’那家伙做交易，也不怕死。”李正说道。他打开车自带的音频，随便点了首歌，然后继续问习升：“一时间自己的生活便天翻地覆，不好受吧？”

“说实话，是有点措手不及，但我觉得我很快就能习惯。以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只是知道不对劲在哪里了。”

“哦？真的假的，什么心理素质？”李正不相信地看了习升一眼，确定后者确实没在说假话。“我看不透你。就像当初我看不透你父亲。”李正说道。

“是吗？老爹不会喜欢你这么说他。他一直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住在黎下区的能有什么普通人？小习，唯一一个是你，但现在已经没有了。不过我能理解他一直说自己是个普通人的心情。”

“我已经回不去了，对吧，李哥？”

“是的。来到了恶世界，就永远不会是普通人了。你最后也会明白的。”李正说道。

“你也不用怕，恶世界虽然没有一个好人，但我们还是不会害你的。”开车的离图插嘴对习升说道。它由一堆扭曲蠕动的黑色触手构成的身体伸出一只手，拿了水壶，递给习升。“喝吗？”它问。

“额，谢谢你的关心，我一直以为恶都是凶神恶煞的东西。”习升接过水壶，说道。

“大部分是。尤其是追随秩序和善良之外的命识的恶，基本都不会和你好好说话。而他们当中会和你说话的，实际上可能比不会和你说话的恶还恐怖。”离图说道。

“离图说的很对。所以你一定要留够心眼，小习。”李正说道，“像‘动物园长’那样有野心，会因为你的能力不对你动手的可不常见。大部分情况下，恶都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你出手。”

“我心里有数——李哥，我们这是去哪？”

“去扬善部的领地，白色大厦。我们要登记你的信息。”李正说道，“扬善部负责管理明香市的恶，我们惩恶部负责惩罚和抓捕那些犯事的家伙。”

“白色大厦？额，李哥，你们的领地是双子大厦？”

“对，我们的领地是双子大厦。能在明香市有自己领地的家伙都不简单，而能拿下双子大厦的惩恶扬善两部，说太专业的你听不懂，只需要知道就是‘动物园长’那家伙也没力量和我们对着干——怎么样，要不要来我们惩恶部？黑色大厦还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真巧，我之前是在黑色大厦上班，今天请假了。”习升有些惊讶，“一直觉得黑色大厦的高楼层藏着什么，不过我一直没有时间和机会去验证。”

“直觉很准。从大厦第十七层开始，就不是普通人该去的地方了。我和离图都是第十八层的员工，也就是大厦·18。说起来，晴姐要我好好照顾你。”

“她们也不一般吧，晴姐和小玉。”习升脑海中出现一个恶魔一样四处打闹的妹妹和一个温柔，从小到大一直照顾他的姐姐两个人的身影。

“当然不是。不过她们两个厉害太多了，你要好好努力才能赶上。起码，你得先到大厦·17，才有资格去接触和她们有关的委托。”李正说道，“而且，是从大厦·1开始干起。”

“唔……看来任务艰巨。”

“这条路可比听上去的难走。”李正说道，“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尽量回答。”

“恶世界有什么规矩？”

“最大的规矩就是从早钟到午夜钟声之间，任何恶世界的存在都不能离开领地，也不能对普通人动手。那段时间是普通人的时间，那是‘恶神’亲自定下的规矩，也是惩恶扬善部和明香市达成共存的条件。不会有任何恶和人打算打破这个规矩；如果有哪位壮士去尝试，那么他会被毁灭，很凄惨的那种。”

“我们惩恶部没有委托一般是不会出动的。擅自行动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有哪怕一次被惩罚的经历，你会铭记一辈子的。”

“别的领地的规矩在惩恶部到时候发给你的工作指南里会详细讲述。你要记住一点，任何一个领地都至少有一个概念级恶，如果你把事闹大了，他们很可能会出手。这基本意味着巨大的危险和麻烦。如果你杀了领地的主人，那领地会归入虚无，进入无主状态，直到有一个新的概念级恶去占据它。记住，只有概念级的恶才能拥有领地，人和实体化的恶是没有那个力量去承受领地所带来的负荷的。过去有不少家伙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李正说到这里，掏出烟来，点上。吸了一口后，又说道:“扬善部你还是到上八层再了解吧，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不要去招惹他们，不管怎样配合他们的工作就可以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动物园长’说我的能力和巡夜司的技术相同，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李正猛地一转头，很惊诧地问道。连离图都不顾开车，转头看了过来。

“不瞒李哥说，我的能力是可以分析出恶物的效果和代价。”习升说道。事实上，“书”可不止这点能力，但他必须藏住。让一个已经暴露的能力，去掩盖“书”的存在是再好不过了。

“真的假的，你可真是一个宝贝啊。”李正拿下烟，弹了两下，说道，“你可得藏严实点，万一被巡夜司的人知道了，你得被他们想尽办法揽过去，甚至杀掉都有可能。”

“这么危险？”

“那群科技怪人可不讲道理，啥都敢做。你的能力是巡夜司能在恶世界立足的最重要的技术，恶物探查的一部分。他们的技术让他们不仅能探明恶物的效果和代价，甚至能做到转移，剔除，改造和进化。现在更是有传言他们已经具有一定的量产恶物的技术。一直以来，他们的地位无可撼动。哪怕冒出一个你，也不行。不过你打不过他们，不代表他们也会放过你。”

“明，明白了。”

“多的我也不说，到黑色大厦，你会知道的。”

“嗯。”

接下来一路到黑色大厦。看着熟悉的大楼，想到自己上了几年班的地方居然是那么恐怖的地方，习升一时间有些感慨。

李正身为队长需要向大厦·18的部长汇报工作，所以由离图来帮助习升办理事务。一楼的大厅里也有不少普通人，但在习升眼里扭曲的离图在这些人眼中似乎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人。“这也是‘恶神’和明香市定下的规矩，在普通人的时间里，我们在普通人的眼里也一样是个普通人。”离图看出了习升的疑惑，解释道，“对普通人来说能很好保护他们，对我们来说也很方便。”

“甚至，我在他们当中还算比较受欢迎。”离图又说，这件事似乎很令他骄傲。

离图走到柜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金色卡片，递给前台小姐，说道：“七号室。”

“是，给您安排好了。”前台小姐连忙给离图安排了七号室的事务请求，随后把金色卡片双手拿起还给离图，“祝您过得愉快。”

离图给习升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卡片，随后收了起来。“走吧。”他说。

七号室，是扬善部的信息登记所的暗号。只有用内部人员的身份卡才能进入，非常神秘。对普通人来说，神秘意味着尊贵。所以，这份尊敬是正常的。

七号室放在事务走廊的最里面，门面装饰和周围是一样的。“给我看看，你们惩恶部今天又带来了什么新人？”刚推开门，一道清脆嘹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是一个戴着金色边框眼镜的金发女子。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隐隐给习升一种可怕的压迫感，并不输给动物园的黑白。而这样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信息收集人员，这就是扬善部的实力。

“凯丽，今天这个家伙绝对能震惊你。”离图笑完，拍了拍习升的肩，然后把头凑到习升耳边，悄悄说道：“看她的眼镜，告诉她那是什么。”

习升看向凯丽的眼镜，随后将“书”告诉他的信息说了出来：“C级恶物，罗特兰的眼镜。效果是记录信息，信息形式包括声音，图像等等，代价是任何战斗能力都会下降一半。”

凯丽挑了挑眉头，然后对离图说道：“真是一个惊喜，你说的没错。”然后看向习升，问道：“你的能力是可以分析恶物的效果和代价？”

“是。”

“如果让巡夜司知道了，你会有什么下场可不好说——叫什么名字？”

“习升。”

“住哪里？”

习升看向离图。离图说道：“告诉她，没事。”

“黎下区。”

“黎下区……黎下区？”

凯丽惊奇地看了习升一眼。“住在黎下区的家伙？活久见啊。”凯丽比看习升展现他的能力还要吃惊，看来黎下区这个城中村会存在刚进入恶世界的人比什么都要让人感到离奇。

“真是让你们捡到宝了。”凯丽说道。她又问了习升几个问题，随后在电脑上啪嗒啪嗒一会，旁边的仪器“滴滴”两声，一个黑色卡片便被印制出来。“这是你的员工证。你的在惩恶部行动时，所有完成或失败的委托，所有犯过的事最后都会记录在上面。我们考察员工的时候就通过这个东西，当然，你申请得到援助或者上升楼层，我们也会先看这东西。所以，一定要记得收好。补办是很麻烦的。”

“员工卡使用了铭刻技术，所以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基本都可以通过冥想读取员工卡里的信息来得到解决。当然，问你身边这种高楼层的前辈或者是我也没问题，只要你有能力见得到我们的话。”

“好了，离图，把他领回去，我还有事要忙。”

“诶，怎么那么快？”离图垮下一张脸，但被凯丽瞪了一眼。最后离图也没有坚持，带着接过了员工卡的习升就离开了。

“黎下区来的人，真的假的？得赶紧和上头报告一下。”等离图和习升走后，凯丽立即打电话联系顶头上司。

虽然最后得到一个“不要声张”的命令，凯丽不能向她的同时分享她的惊奇，但她还是足足兴奋了一天。这对一直坐在七号室的凯丽来说，也实在是一件离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