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去为那仙师采矿，虽说开始的时候，有很多人不乐意，但众人根本没得选，每次征发壮丁，都会派来精锐军士押送，村人虽然人多势众，但面对这些军士，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村中的壮丁，本就不多，每隔几年，都会征调走不少，剩下的村人，要么是年纪大了，体衰心疲，要么就是尚未长大，不谙世事。

这些老弱病残，面对张家的那些家丁，根本就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们摆布盘剥。

那一笔安家费，对于这些只能勉强度日的清贫村民而言，乃是巨大的财富，足够一家人吃几年饱饭的，之前征发壮丁，可没有什么安家费。

不过很快就有人传言，说是去给仙师采矿，要十余年才能回来，顿时又引发了一阵骚动，一些老人再也坐不住，跑到张老爷家询问。

有人甚至提出，将安家费还回去，只要自己儿子回来，这些人闹腾起来，被张老爷的家丁一顿乱棍打了出来。

村中的壮丁被抽走了大半，很多主心骨都被征发走，剩下的人根本无法对抗张老爷，最终此事也不了了之了。

秀娘得知此事之后，竟然一病不起，夜青羽在诸位叔伯的帮衬之下，将那些安家费耗尽，家中积攒的兽皮铁器变卖了大半，十几副昂贵的药材下去，这才让娘亲的病情稍稍缓过来。

但本就体弱的秀娘，经历这番变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人也越发消瘦，一天之中，大半时间都卧床不起。

夜青羽心中恨那张扒皮入骨，可娘亲却劝他不要轻举妄动，夜青羽也知道，若是贸然动手，非但自己性命不保，就连娘亲和雪灵也会受到牵连，只能按下心中的怒火。

夜父走了之后，夜青羽就成了村中的铁匠，虽然他尚且年少，但打些农具还是没有多大的问题的，家中虽然没有父亲在时那么宽裕，但也不至于饿着。

“青羽，这是涿州的地图，你父亲他们去了涿山，倘若哪天我不在了，你们姐弟就离开此地，去寻你父亲…………”

“娘亲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明日我再进山一次，打些猎物来给您补补身子”夜青羽抓着那地图，神色不由惊慌。

秀娘勉强支撑着坐起来道：“我的身子我知道，我怕是见不到你父亲了，只是我放心不下你们姐弟啊，那张家一直在打你姐姐的主意，贼心不死，你们必须准备离开。”

“青羽，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养大的，与我的亲骨肉无异，答应我，好好照顾雪灵，带她走，去找你父亲，咳咳…………”

“娘亲…………”

姐弟二人趴在床边，皆是有些不知所措，雪灵虽然年长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而已。

夜青羽年纪更小，虽然看起来坚毅一些，但实则还是有些青涩鲁莽，很容易被那些老奸巨猾之人坑害了。

听到娘亲这似是在托付后事一般的话语，二人皆是惶恐，不知所措，夜青羽极力让自己表现的更加成熟平静一些，但眼中的茫然却难以掩饰。

“青羽，你听我说，你还太小，阅历见识太少了，我知道你爹爹教了你很多防身之法，但人心险恶，并不是靠蛮力就能自保的，你遇事要沉稳冷静，多思考咳咳…………”

“娘亲，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抓药…………”

夜青羽正欲去为娘亲抓药，却见那张家二公子，带着仆人赶来，顿时脸色一变，立即抄起一柄铁刀守在门口。

“小子，你这是想做什么，我们得知你娘病了，带了大夫来探望，你这是何意，为何持刀在手，将我们拒之门外”张二少爷满脸怒色。

“不用你假惺惺的，我娘病了，就是被你那狠心的爹害的，你滚，我不要你送的药”夜青羽挥刀挡在门口。

“小子你这是不识好歹，征发矿工的事情，我父亲也只是替人办事而已，你们每人能拿到安家费，也是我父亲求来的，你们这些贱人，鼠目寸光，不知感恩…………”

夜青羽神色冷漠，持刀堵在门口，铭记着娘亲的话语，并未理会这些人，但也不放他们进来。

张二少爷骂了一阵子，见夜青羽不为所动，心中越发恼怒，对自己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那奴仆立即上前，想要将夜青羽推开。

夜青羽挥刀威胁，不让那奴仆上前，但不料那奴仆忽然取出一个皮口袋，猛的扯开，喷出大滩血水，溅的自己和夜青羽满身都是。

“杀人了，杀人了…………”

那奴仆倒地，捂着胸口痛苦的大叫翻滚，张二公子的另外几个奴仆，也大声吼叫，夜青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鲜血淋漓的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夜青羽一愣神的功夫，忽然一棒子打来，将他手中的刀打落，随即张二公子和几名奴仆便对他拳打脚踢，很快就将夜青羽打的鼻青脸肿。

“啊，住手…………”

雪灵听到动静冲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花容失色，想要阻止，却被那张二公子一把推倒在地。

夜青羽被打的昏昏沉沉，挣扎着也爬不起来，被几个奴仆七手八脚的捆绑了起来。

附近赶来的村民，看到这满身是血倒地不起的奴仆，和被捆绑的夜青羽，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几个和夜家关系较好的壮着胆子上前来质问，却被冷冷的告知夜青羽持刀杀人，要将他拿下送官。

看到那血淋淋的刀，满身是血，倒地不起的奴仆，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怎么办，夜青羽被人打得浑浑噩噩，嘴巴也被塞住，眼下根本言语不得，只能恶狠狠的瞪着那张家众人。

随后张二公子让那自己的奴仆赶走众人，盯着雪灵道：“雪灵妹妹，你弟弟行凶杀人，这是要给人偿命的。”

“你胡说，这个家伙明明没死，青羽才不会杀人，是你在陷害他”雪灵虽然也十分的惊慌，但还是强作镇定。

雪灵想要去弄醒那个倒地装死的奴仆，却被张二公子拦了下来，根本无法上前，夜青羽也渐渐恢复了过来，虽然浑身剧痛，但意识却十分的清醒，只是双手被捆住无法动弹。

“雪灵妹妹，听说你娘亲也是出身大户人家，知书达理，想来雪灵妹妹也是明事理之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呢，明明是你弟弟持刀行凶，杀死了我的随从。”

“不错，我们都看见了，就是你弟弟一刀捅死了张十二…………”

“是的，我们都看见了，十二他想要推开你弟弟，进入院子，却被你弟弟一刀捅死，你看他都流了这么多血…………”

周围围观的村民都被赶走，雪灵越发无助，娇躯也不由得颤抖，夜青羽想要说什么，但嘴里被塞了一团布，根本无法说话，满脸涨红，恶狠狠的瞪着这些张家人。

看到周围的人都走了，张二公子冷笑一声道：“嘿嘿，雪灵妹妹，不瞒你说，我哥哥已经回来了，如今在城中当差，今日正好回家探亲，这奴仆签了卖身契，命是我家的，报不报官，如何处置，都是我说了算。”

“你若是想要让你弟弟活命，就得乖乖听我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夜青羽闻言挣扎着想要扑过来，但却被一棍打倒在地，随后被人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只能呼呼的喘着粗气。

雪灵脸色苍白，无助的望着张二公子，颤声道：“你想怎样。”

“嘿嘿，我想怎样，这样吧，我还缺一房小妾，你嫁过来，我们就算一家人，你弟弟杀人之事，可以从轻发落”张二公子看到雪灵这般，不由十分得意。

夜青羽闻言，又开始挣扎起来，两个仆从都按不住，两人恼怒之下，又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我…………我…………”

雪灵惊慌失措，想要扑过去阻止她们殴打夜青羽，却根本无法过去，张二公子拦在她身前逼问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我…………”

雪灵娇躯颤抖，无助的望着夜青羽，想要答应，但夜青羽双目血红，死死的望着她，只是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张二公子见状，不由得心烦意乱，一挥手道：“把这个碍眼的家伙给我拖出去。”

两名奴仆闻言，不由分说，立即架着夜青羽走出了院子。

“你最好赶快决定，我大哥现在就在家里，他马上就可以将这个杀人凶手带走，到那时，我想帮你也做不到了”看着夜青羽被架走，张家二少十分的得意。

那两名奴仆押着夜青羽，冷笑道：“这个小贱种，竟然敢跟我家公子作对，真是不知死活，真该活活打死他，让那些贱民看看，这就是跟咱家作对的下场。”

“嘿嘿，不得不说，那老夜头的女儿，真是个美人坯子啊，越长越漂亮…………”

两人将夜青羽扔在一棵树下，而后坐在一边闲聊，夜青羽靠在树上，低着头没有动弹，那两人不时看他一眼，见他安分下来，也就没太在意。

趁着两人不备，夜青羽悄然从自己的靴子中取出一柄巴掌长的短刀，悄悄割开绳索。

“那女的，以后就是二少爷的小妾了，这话可不能乱说了，话说这个小子，始终是个隐患，还是做掉的好，反正他老子回不来了，大少爷又在城中做官，干掉一个贱种，没啥大不了的…………嗯，你怎么…………啊…………”

两人正在谈论该如何处置夜青羽，却不料夜青羽突然暴起，一道划开了其中一人咽喉，而后狠狠撞在另一人胸口，手中尖刀对着此人胸口捅了进去。

“你…………”

夜青羽扯出塞在嘴里的布团，急忙向着自家跑去，虽然被人毒打了一通，鼻青脸肿，很是狼狈，但他身子骨结实，平日里还能帮助父亲打铁，这点儿伤势，并未让他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