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必安暴跳如雷,疯了一样的跑到昨天系马的桩子旁。嘴里还是一个劲的说着:马呢,老子的马呢?
半个时辰后,在翻遍了小院内外之后,赵必安心情沉重的接受了一个事实,马被偷了。
他颓然的坐在小庙的门槛上,双手拄着脸,惆怅的望着门外。现在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了眼前,少年侠士刚出场,马丢了。
现在是接着往前去云中城,还是原地调头回驿马镇呢。
往前,估计三五日都不一定到的了云中城。往后,大哥知道自己的宝贝大白马没了,估计得打死自己,就算打不死自己,打成残废,这辈子估计也圆不了武侠梦了。
想到这,赵必安不由得连打了数个冷战。这要是回去,凶多吉少啊。不管了,反正钱在怀里没丢,走我也走到云中城去。
打定主意,赵必安整理好行囊,晃晃悠悠的便启程了。
走了半日,两腿像灌了铅似的难受,找了棵老槐树打算靠着歇息片刻。就听见远方传来马蹄声,哒哒哒哒由远及近,正看见一行商队从远方驶来。赵必安忙起身迎了上去,头前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了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那汉子看前方有人拦路,便一夹马腹迎了上来。
来到近前一拽缰绳,整个马站了起来,两个马蹄悬空,一声嘶鸣,马蹄又落了下来。这汉子马术相当了得,就差一步就撞到了赵必安。
那汉子看赵必安挡在路中纹丝不动,心中暗暗夸了一声好胆色。他这一手,其实也是为了吓退赵必安,让他明白厉害。眼看赵必安纹丝不动,心中不由的高看了他一眼。
其实赵必安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实在是挪不开步子,要不早就跑到一旁了。
这时那骑在马上的壮汉喝道:“哪里来的小孩,挡在路上,不要命啦。”
赵必安给自己打了打气,心中暗道:能不能省着走路就看现在了。
于是用力跺了跺发软的右脚,上前一步来到汉子身侧,拱了拱手道:“我是驿马镇人,想去云中城,路遇贵宝号,能否行个方便,带我一程。”
顿了顿看了看那汉子,低声道:“我愿出一百文钱,求英雄捎我一程。”
说着话,便从怀中取出来五十文钱,又道:“余下五十文到了云中城再赠与英雄。”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不由一喜,这一百文钱可着实不少,一个馒头才合两文钱,这一百文钱够吃好几天馒头的了。于是在马上一弯腰,接过了递来的五十文钱揣在怀中,与赵必安说了句稍等,便又打马回到了车队。
那汉子与车厢中一人低语了一番,随即冲赵必安一挥手。赵必安心里一喜,知道这事成了。于是赶忙快步迎了上去,那汉子指着马车道:“掌柜的请你上车。”又低声道:“别忘了那五十文。”
赵必安忙不迭的点头称是,一抬腿便进入了车中。随即车队开始继续前行。
赵必安来到车中,发现车上坐着两名男子,一个中年模样正含笑看着赵必安,另一个则是一名青年,双目微合,对赵必安的到来没有一点反应。
赵必安忙对中年模样的男子见礼道:“多谢先生在这大雪中对在下伸出援助之手,小子驿马镇赵必安,谢过先生。”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笑道:“无妨,古人云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此番相见,便是有缘。正好我们也是顺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赵必安听完又是一礼,随后道:“不知先生贵姓,宝号又是何名,将来再容小子报答。”
中年人一摆手道:“无妨,无妨。我姓孟,是日升商会的掌柜。”
赵必安一听,连忙说道:“原来是孟掌柜,久仰久仰。”
中年人呵呵一笑道:“这天寒地冻的,怎么想着去云中城啊?”
赵必安嘿嘿一笑道:“听说云中城内来了很多江湖人士,小子想着前去拜师学武,也闯荡一番江湖。”
此言一出,逗得孟掌柜哈哈大笑,看着赵必安道:“哦?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还碰到了一名少侠呀。”
赵必安脸一红,忙摆手道:“哪里哪里,算不上,算不上。”
此言一出,又是逗得孟掌柜哈哈大笑。
一路上有了赵必安的加入,马车上一直是笑语连连。而经过半天的闲话,赵必安也了解了这一行人的目的。
这日升商会是一个常年行走于大漠与中原的商会。其主要从事的就是把中原的盐巴,布匹,草药,茶叶等在大漠紧俏的商品运到大漠卖出高价,然后再从大漠收购顺带收购一些周边各国的奇珍运回中原。这一来一往,常常是大半年的路程。回报自然也是无比丰厚。往往中原一两银子,这一来一回便成了二十两银子。不过这条路上各个关节的开销,加上往来的花费,等回到中原,也就变成了八两银子。路上最大的危险莫过于贼寇,大漠的马匪可是专门等着中原的客商远道而来呢。
赵必安看日升商会的孟掌柜对此倒是显得不以为意,询问后孟掌柜笑着解答道:“日升商会是个成规模的大商会,所以往往与这一路上比较大的盗匪有着交易,盗匪也乐见其每趟来收取一些过路费用。况且......”说到这孟掌柜一打住,看了看身侧闭眼的年轻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必安好奇的追问道:“况且什么呀孟掌柜?”
孟掌柜笑而不语,赵必安也不好追问下去。
日头渐渐西沉,车队找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准备露宿。待到车停,赵必安跳下车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关节。
等孟掌柜下车以后,看着一众人熟练的把车围成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对车中人道:“今天咱们就在这露宿一夜,明个再启程前往云中城吧。”
车上帘子一挑,那一直闭眼的青年从车中钻出,点了点头道:“也好。”
赵必安看着青年,心中道:原来能看见啊,我还以为是个瞎子呢。随即自告奋勇的帮着众人拾掇干柴。
见赵必安离去,孟掌柜看向青年道:“青云,怎么样?他是派来的奸细吗?”
那唤作青云的男子面无表情道:“不像,我听他呼吸,一点武功都不会。”
孟掌柜沉声道:“这次货物里,有一件棘手的东西,就怕这趟路不太平啊。”
青云仍是面无表情道:“无妨,除非碰见江湖上数得上号的高手,其余那些臭鱼烂虾来多少杀多少。”
孟掌柜听完,想到男子高超的剑法,也是放下了心。
这次出门,这男子被商会安排进来。起先孟掌柜也是不以为意,以为不过是寻常的江湖人士,又看他整日闭着个眼睛像个闷葫芦一样,不由得很是反感。好在多年的从商经验,孟掌柜轻易不会去得罪旁人。这一路上倒是也对这个江湖中人照顾有加,肉都是挑大块的,酒都是上等的佳酿。没成想有一日真碰见了一伙十余个不开眼的盗匪,孟掌柜派人给送去了一份买路钱还不罢休,嚷嚷着要分出些货物给他们。那孟掌柜如何肯干,若说是些散碎银两,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给就给了。这行走之间靠的就是这些货物,岂能给了这些盗匪。于是便派人又去与那些盗匪软磨硬泡。
许是那唤作青云的男子在车厢里听烦了,只见他钻出了车厢,车内孟掌柜怕他惹麻烦,连忙也跟了出来。刚要伸手去拉他,就看见他左脚轻轻一跺,便腾空跃起,在最前面拉货的马车上一点,便飞到了盗匪与商会谈判的人之间。
那群盗匪看着从天而降的青云,一时有些失神,还在考虑他怎么能跳的那么高时,青云出手了。
孟掌柜离得有些远看不仔细,只看到青云手腕一动,随身的佩剑便已出鞘。随着宝剑出鞘,一阵龙吟之声传来。只看得那剑光如银瓶乍破,无穷水光一泻千里。恍惚之间,青云已经穿过盗匪,出现在了盗匪的后面,剑已经入鞘了。
众人刚回过神来,就看他又飘然飞了回来。孟掌柜刚要开口,就看到远处那群山寨扑通扑通的,齐刷刷倒在了地上。青云并不理会,一个人沉默着进入了车中。孟掌柜赶忙前去查看,发现那十余个盗匪均是死绝,喉咙处一条血线,正汩汩的冒着鲜血。
这一手震惊了包括孟掌柜在内的所有人。孟掌柜万没想到,平日里沉默不语的青年男子居然武艺如此高强。猛一出手,不过须臾之间,便连毙了十余人。而且各个都是喉咙中剑,倒下的时间也几乎相同。孟掌柜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江湖中的高手一个打十个是没有问题的,但像这么干净利落,这么迅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孟掌柜慢步走了回去,沉吟一声吩咐继续启程,回到车中不由对青云表示感谢,青云只是闭着眼点了点头。自那以后,商队上上下下对青云是毕恭毕敬,酒肉更是可着青云先吃。
不久的功夫,火堆便着了起来。二十一人的队伍升起了三个火堆,孟掌柜招呼着赵必安来身旁烤火,赵必安坐下后向边上看去,发现四周有六个人在站岗放哨,其余十二个人围坐在另两处火堆旁,而身前的火堆只有他们三人,但这一处火堆比那两处都旺盛了不少。
赵必安看着孟掌柜询问道:“他们为什么不凑过来一块烤火?”
孟掌柜呵呵一笑道:“青云不喜欢身边人太多。”
赵必安这才知道原来一同乘车的男子叫青云。起身拱手拜道:“多谢青云兄容纳小弟,此番多有叨扰,万望勿怪。”
听到赵必安此言,正眺望远方出神的青云回过神来,看着赵必安点了点头道:“你不错,挺有意思。”
赵必安不解,刚想去问哪里有意思,就看青云又转头眺望起了远方。只好不做叨扰。
不一会儿的功夫,阵阵香气从边上火堆旁传来,赵必安闻着香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肚子也适时咕咕的叫了起来。
孟掌柜在边上听到,笑着问赵必安道:“怎么,少侠行走江湖,没带干粮吗?”
赵必安闻听此言,脸又是一红道:“孟掌柜快别少侠少侠的叫小子了,若是不介意叫我必安好了。”
顿了顿又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小子出门的时候是带了干粮的,可是干粮都放在了马背上,昨个夜里小子露宿一间破庙,马拴在了外头。今早起来,马不知何时被偷了。”
孟掌柜闻听此话,乐的是哈哈大笑,连同旁边的青云,也轻声笑了出来。孟掌柜笑了一会,看赵必安脸色涨红,也不好继续笑出声来。只得强忍着笑意道:“少侠刚出门,胯下神骏就被偷了?真是出师不利啊,哈哈哈哈哈。”说到这又忍不住笑出来声。
赵必安脸色通红道:“我这宝马还真是神骏,雪白的身段,只有四蹄毛色如墨。昨个在路上跑了一天,我都累的腰酸背痛,那马一点汗都没出。要是让我找到偷马的贼人,我定要他好看。”
这时身边一直不做声的青云说道:“你应该庆幸,你那是匹宝马。偷马的人看见如此宝马,不知你的深浅。若是加害于你,现在你早是个死人了。”
赵必安听了青云的话,也不由的一阵后怕。暗想自己当日睡得那么死,若是真有人铁了心要害自己,自己可不是在梦里稀里糊涂的就见了阎王。
赵必安点头道:“青云兄说的有理,以后我行走江湖,真该注意晚上睡觉别被人抹了脖子。”
孟掌柜听他说行走江湖,又是一阵发笑。
不一会的功夫,旁边篝火处那个白天骑马的汉子插着两个烧鸡走了过来,递给了孟掌柜与青云。刚要转身去取酒,就看见孟掌柜把手中的烧鸡递给了赵必安,然后对那汉子说:“王猛,再拿一只烧鸡过来。”那唤作王猛的汉子点头称是。
赵必安接过烧鸡好一顿感谢,他原本以为能混上半口烧饼喝口热水就算不错了。没想到还得了个烧鸡。
吃饱了饭,望着月上梢头。赵必安蜷缩着身子靠在车轮上,渐渐的睡了过去。
在梦里,赵必安好像隐约看见了天上的月宫中,有个剑仙正在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