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老弟!快醒醒!要迟到了!”
黎斗就觉得有人在身边不停摇晃自己,耳边充盈着一声声呼唤和尖锐的闹铃声。周边的淡红色雾气快速消散化作一片虚无。
奋力睁开眼猛然坐起,他不住地大口喘息着,如同险些溺水上岸的人,拼命吸进空气中的氧气。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虽然体会过无数次,但这滋味并不好受。
“你可算醒了,闹铃你是一点听不见啊,多大人了还要老姐叫起床,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扑鼻而来的药草香瞬间清空了脑内的混沌,脑内的呓语不断变得微弱,微微凝神看向四周,这是一个不足十平小房间,房间内几乎被书本和一盆盆药草堆满,几乎连落地的地方都没有。
发出一声声责备但因为声音十分柔软而并不让人反感的人,那是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女。
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筷子盘在头顶,只留下几缕碎发随风飘动,面容并不算特别好看,但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亚麻制的衣物两袖高高挽起,雪白的肌肤明显没晒过多少太阳,却意外的结实,腰间缠着一个洗到褪色的黄色围裙,双手叉腰一红一蓝一对异色眸子满眼都是责备跟无奈。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些许路灯洒进来,鸟鸣声却不绝于耳异常吵闹。
“啊?老弟?这就是这次的人设吗?”
看着这个还在不停催促自己起床的人,黎斗还有些混乱,电脑并没完全加载完成。从自己睁眼开始一切都是这样陌生,可眼前的少女做的一切都是那样理所当然。
在房门旁边竖着一块衣冠等身镜。
镜子中一个满头黑色羊毛卷的小男孩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满头大汗,就连身上的睡衣都因为汗水黏在了背后看起来十分不舒服,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上有着丝丝苍白,同样一红一蓝的异色眼眸正同样看着自己。
小男孩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此时也有了些红晕,倒也显得健康了不少。
空洞的双眼也渐渐出现一抹神采。
“老弟你怎么了?不会发烧了吧?”
看着明显不太正常的小男孩,少女有些慌乱,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半跪在小床上,一把将小男孩揽在身旁,一手托着他的头将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
感受额头传来的温度,扑在脸上的呼吸,连带着少女特殊的芬芳,突然的际遇全部加在一起直接将黎斗的思绪丢到九霄云外,脸上的红晕顿时又深了一分。
“行了,没发烧,赶紧起来吧,这周的祭祀你要迟到了。”
没检查到异常的少女顺手在小男孩头上一拍,就要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厨房里还烧着热水。
望着即将离去的背影,黎斗摸着自己的额头,体会着刚刚残留的温热。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姐姐!抱抱!”
小男孩直接从床上弹起,两条小短腿蹦跶着三两步跟上少女从后面抱住了她的大腿。
“哎呦!都多大人了,还要抱抱,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少女口头上虽然责备着,但依旧转身将小男孩抱在怀里将这个没有穿鞋子就在地上跑的小家伙抱上床。
“你...真的没事吧..要不我去找医生过来?”
感受着周围的柔软和芬芳,小男孩却是满脸与年龄完全不相符沉醉。如此表情就连看着这个小男孩长大的少女也着实吓了一跳。
“啊?啊...没事,感到荣幸吧凡人!在你面前的正是命运之维瑟斯,既然命运让我们相遇,说出你的烦恼吧,我看得出来你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似乎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小男孩迅速整理了表情,可却并没有变回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娇小的身姿站在床上,双手一摊,露出一个相当自信的笑容,原本那副透露着天真的水灵眸子此时似乎也深邃了起来。
“是是是,好好好,我亲爱的命运之维瑟斯大人,您现在与其考虑我的问题,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迟到的后果吧。”
少女玉手扶额,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转生离开,完全不给小男孩多说一句话的时间。
“啊这...这发展不对啊...”
小男孩有些不可置信,他连之后怎么忽悠接下来的问题和对面质疑证明自己的身份的说辞都想好了。
她却直接走了?
“这小孩平时都干了些什么啊...”
“捏造一个子虚乌有的神明真是不容易啊...”
小男孩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像是拨浪鼓一般摇晃着脑袋。随手抓起一旁书堆上搭着的衣物,别捏的穿了起来。
那是一身黑色的长袍。面料相当粗糙,两个宽大的袖子竟有几分道袍的意思。
经过简单的洗漱,小男孩接过少女递来的背包走出家门。
这是一座建立在无数互相交织以至于将阳光彻底阻挡的树林下的村庄,大部分的住宅都是直接掏空一棵巨树建造的树屋。
那怕现在日晒三竿,整个村庄也十分昏暗,阳光艰难的穿透层层阻挡,最后只能星星点点的打在地上,似乎也正是这个原因,这座村子才被命名为星辰之森。
“那边是什么?”
悠扬的钟声从不远处幽暗的一角缓缓传来,从建筑的轮廓来看大体能猜出是一座教堂。周围除了钟声皆是一片静默,蚊虫飞鸟都不曾发出任何动静。
本就不怎么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所有店铺也好,住房也罢,都统统房门大开,完全不在乎是否会被偷盗,似乎都很重视这所谓的祭祀。
一个小男孩循声走去。
教堂前的广场竖立着一个双手捧着一个杯身足有人头大小高脚杯的女士,女士的面容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中无从观察,女士肩头站着一只跟那只高脚杯差不多大小的小龙,背生双翼正要振翅而飞。
此时那处躲在幽暗处的教堂房门大开,屋内同样是幽暗一片,特别是最内侧,仅仅只有最上位一根蜡烛明晃晃的摇曳着,完全看不清那里到底有些什么,左右两列十排座位此时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唯独最后一排的一个位置空缺着,似乎是为他而留。
黎斗蹑手蹑脚的摸进教堂坐下,周围的人皆是默默低着头念着些什么,完全没人在意他的迟到。
“喂,你怎么才来啊,刚才大先生还点名批评你了。”
刚落座不久,旁边一个同样小巧的身形用胳膊肘顶了顶他,压低声线,用仅仅够两人听清的声音小声说道。
闻声看去,借助屋外的光勉勉强强能看清那人的样貌。
黎斗自认一个成年人是不会被小孩子吸引的,但是那张宛若艺术品的小脸属实给他带了了极大冲击。一时间居然有些愣神。
感受着身体带来的激动之情,似乎这具身体的主人跟这小妮子也有那么一段故事。
“喂!跟你说话呢!”
看到对方迟迟没有回应自己,小女孩明显有些着急,又拿手肘捅了捅他,声音也大了几分。
黎斗刚想说些什么,一声明显不属于这个教堂内的敲击声在他耳边响起。
“谁啊!这种时候打扰我!这明显还没到该睡醒的时候啊!”
小男孩丝毫不顾及周围,直接站起身开口叫骂道,引得周围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
“维萨斯!你在干什么!这里不能大声喧哗啊!大先生要不高兴了!”
如此变故,吓得小女孩面色白了两度,慌乱的拉扯着他的衣角要他坐下。
“小问题,反正受罚的又不是我,我一会就走了。不过这小家伙竟然叫维萨斯,难怪他姐姐会是那个反应。看来跟我确实还有点缘分。”
“啊?维萨斯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一会就走了,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随着敲击声的再度出现,黎斗眼前的画面出现了一圈圈波纹,敲击声也渐渐变得清晰,突然“咔”的一声,他眼前的一切就如同镜子一般出现了大片裂纹,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破碎。
裂纹越来越多,越来多大,最终交汇在穹顶上,带着颜色和温度的画面一片一片从天空剥落露出后面的一片虚无。
“虽然短暂相遇,但这也是命运所致,颂念吾命运之维萨斯之命,命运会指引你们。”
小男孩站在椅子上向着教堂内的众人鞠躬行礼,就像是一幕戏剧的落幕。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响不断变大,世界的剥落越来越开,最终黎斗陷入了一片虚空之中,随即感受到了一丝寒冷的气息,屋外的虫鸣,隔壁三兄弟的争吵也相继收入耳中。
奋力挣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充满裂痕的老旧天花板。
“也不知道这次的表演怎么样,有没有给他们留下一个崇拜的种子,就是希望他们别难为那个小男孩就好。”
扭头看向窗外,一只焦黑中又有数不清的白色蠕动其间的手不断敲击着窗户的玻璃,屋外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样貌。
但这个房间本身就位于二楼,现在能好好站在窗外的,长什么样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烦死了!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干什么!你就这么急着去投胎吗!”
随即少年带上床头一双满是鳞片手背和手心都镶嵌着一个红色宝石的蓝白色手套。直接从墙上拉出一根裸露的电线,生生扯成两段。暴露出的电线“滋滋”闪烁着电弧。
“nnd!左零右火!雷公助我!”
一把拉开那扇正在被敲击的窗户,将两节电线捅了过去。
一道雷光闪过,这栋二楼建筑瞬间失去了所有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