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刑事案件一般由各地刑警负责,“影子”专门负责极其严重恶劣的刑事案件,不止分管白云市,还会由中央调遣全国任何地区主力调查。
我们是警察中的精锐,我们从未失手,但直到五年前……
直到我们遇到了那桩轰动一时,惨绝人寰,震惊全国的惨案……
五年前,白云市警局快递托运来一个密封包裹,快递小哥点名带姓要我亲自签收。
快递小哥擦着汗告诉我,这是加急件里面存放着贵重物品,不能存放驿站,必须本人签收。
我瞥了一眼寄件人,是我妻子的名字和电话。
包裹是一个泡沫箱,箱子胡乱缠绕着胶带,显得很随意,里面的冰块随着晃动哗啦作响。
烈日下,冒着的湿气让箱子表面黏湿,让人感到厌烦。
我抱着泡沫箱走到警局的洗手台,刚低下身打开水龙头,一股强烈刺鼻,穿透肺腑的味道便充斥到心间。
我的影子在头顶炽光灯下缩成一团,我身子一僵,这味道我很熟悉,但是我不确定,但是肯定来自这个泡沫箱。
我撕开胶带,打开泡沫箱,堆积的冰块里面我看到了一个封口玻璃瓶。
我只看了两秒,就感觉胸口发紧,身体发烫,喘不上气。
这个封口的玻璃瓶里面……
竟然泡着一个女人身上被割下的私密部位!
组织上的血液被处理过,留下刀割痕迹凶险。
这东西被福尔马林泡着竟然寄到了市警局!!!
我又惊慌的飞快瞥了一眼寄件人。
我妻子的名字和电话明晃晃的写在纸面上。
这字迹工整的可怕,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的字迹。
一瞬间,我感觉脑袋发蒙,身体瘫软,灵魂打颤!
……
“有人竟然敢把这东西寄到警局!”我师父雷文大叫,“这是公然的挑衅!秦飞那快递员呢,先把他给我带回来!!”
警局里面其他组员都在出任务,办公室没几个人。
“秦飞,我叫你赶紧把那快递员带回来,你是没听到吗?!”
雷文又扯着嗓门大喊。他的脾气和他的名字一样,在特案组是出了名的心急嘴臭,雷厉风行,但他的威望连局长都要让他三分。
“老雷!”平常主要负责重案痕迹和物证提取的陈江开了口。
老陈从我刚进特案组就在第一分队干了许多年,心思比所有人都细。
我心急如焚的在窗边一遍又一遍的拨着电话,老陈飞快的撇了我一眼。
随即把泡沫箱盖翻了过来,冲着我师父指了指快递寄收单。
老雷只撇了一眼,面色就变得铁青,就像突然中了一道闷雷。
他飞快抬起的眼神望向我。
“师父……”我身体有些发颤,大脑空空的一片。
从看到快递我已经拨打了三十多个电话,我妻子的电话全都没人接听。
“冲着我来的……”
“还惨白个脸愣着干什么?!!”老雷还没等我说完话,飞快披上他的配枪,“走!”
我杵在原地,脑袋发蒙。雷文眼神一变,说着又飞快的走过来拉了一把我的肩膀。
“秦飞!你他妈是个刑警!走!”
也许是老雷抓我的肩膀太用力,疼痛唤醒了我。
我打了个寒颤,愣愣的点了点头。
“老陈,你拿去化验科,跟我盯紧,一有结果就去DNA比对,有消息第一时间打给我。”雷文飞快嘱咐了两句,往门外冲去,然后看我还在慢慢叨叨的穿着警服。
“啪!”门口的办公桌感觉要被他一巴掌拍烂。
“你还穿那个破衣服干什么?!!我还说我退休了第一分队就看你了……你看你他娘这个臭德性!”
“老雷。少说两句。快走啊秦飞!”
……
警车顶上的警示灯红蓝交互式闪烁,鸣笛声随着警车飞速奔驰。
我家住在白云市最南面的新华区,就算我们鸣笛不受交通限制也要四十多分钟。
一路上我没说什么话,老雷也许是察觉刚刚自己说话有点重,语气缓和了不少,一路上有的没得跟我说着话,想让我别太紧绷。
但我根本没听进去几句,只是低低应了几声。后来我们两人干脆谁都没在说话,任由车轮的飞驰声呼啸。
我的妻子叫夏涵,我师父无妻无子,只有一个远亲嫁人的妹妹,逢年过节,我和夏涵都叫他来我们家过节。
我师父一直都挺喜欢她,夏涵也总跟我说我师父挺有意思。在得知夏涵怀孕后,我师父老雷非拉着我买了一车营养品亲自带到家。他乐呵坏了,到家的时候笑的比我和夏涵都还开心,还一个劲要当孩子干爹。
车一停到小区楼下,我便发疯似的往楼上冲。老雷车都没熄火,也一同跟了上来。
“小飞!”到六楼的时候,我手抖的不成样子,好不容易从怀里掏出的钥匙叮铃作响。
“小飞!”
“深呼吸!!”老雷一把抓住我的手,面色镇定的就像换了一个人,每次我们出警到再凶劣的现场的时候,师父脸上的镇定总是能让队里所有人安心。要是他不在我真不知道我会不会急得崩溃。
老雷一把扯出怀里的配枪,飞快的上了膛。
我重重的吞了口唾沫。
“咔!”锁芯转动,我轻轻推开门。
大厅昏暗一片,就像蒙上了一层幕布。
没有人,什么声音都没有。
挂着的壁钟滴答作响,安静的渗人。
老雷轻轻的踏了进去,警惕的望着四处。
还没等老雷给我手势,我便发疯似的往卧室里面冲。
“小飞!!”
老雷见我冲去,自己也顾不上那么多,跟了过来。
我猛的推开门,一走进卧室。
卧室更加昏黑。
我往床上望去。
床单动了动。
我看了好一会才确定床上的是夏涵。
夏涵,揉了揉眼睛。她的声音低柔,像是刚睡醒。
“秦飞?”
听到夏涵的声音,我几乎眼泪都快来了,快步走了过去,来回的抚着她的身上和双手,确定夏涵没有事。
“你怎么来了。现在你还没下班啊……”夏涵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随后看到了我打来的三十多条电话。夏涵一直有睡觉把手机静音的习惯。
“怎么了?”夏涵又问道。
我没有应声,我感觉双腿发软,眼睛湿润,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径直跪在了地面。
“师父,您怎么也来了,也不提前打电话跟我说。”夏涵一看到门前只露了一张脸的师父便笑起来,随后便抬了抬手机。
“没事……我们只是路过,来看看……”师父故作轻松的笑道,面庞上还是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紧张。
夏涵摇了摇头,冲着我俩笑了笑。“你们这些搞刑警的,一天神经兮兮的——”还没等小涵话说完。师父便打断了她。
“小涵你最近有往局里给小飞寄快递吗?”
师父此话一出,我和他的眼神便直勾勾盯了过去。
空气一瞬间仿佛就安静了。
昏暗的空间里,我们三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夏涵满是疑惑的轮着望了我俩一眼,随后又披上了一件外套,缓缓站起来。
“寄快递?寄什么快递?”夏涵说着有点不好意思的冲着师父笑了笑,“我啊,好几个星期没出门了,师父,这老层楼,没电梯,上下楼太费劲了。”
“怎么了?”夏涵说着又瞥了我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刚刚我们两人眼神中的疑问。
我连忙摇了摇头,笑了笑,然后把头躲到一边。“没……没事。”
夏涵像是被我俩的样子逗笑了。
“我去给你们泡茶,师父。”夏涵说着便要从床上起来。
“小飞还愣着干什么!扶着点!”老雷呵斥了一声,便飞快缩了缩身子。
我刚起身,便听到细小的机械声,这是手枪拉开保险栓的声音,过了半刻老雷便走了进来,和我一起上前扶着小涵。
“还真把我当宝贝了?!”夏涵被搞得有点害羞。随即不好意思的挣脱我两个的手,自己快步往门外走去。
“都说了没事。才三四个月你们把我照顾的精贵的很。”
“不过你要说寄快递,倒是今天中午有人来回敲了几次门。”
“有人敲门?!!”小涵话语一出,就像是被我突然发紧的声音刺激到了一,满脸惊讶。
“怎么了?!”小涵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
我偏头撇了一眼师父,师父不易察觉的冲我摇了摇头。
我把头偏向一边,低声喃了喃“没事……”
“我睡觉时听到的。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敲隔壁老文家的?”
我刚想跟问的更仔细,老雷便一把抓着我。
“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我愣了半天,才点了点头,谨慎的上了阁楼,一间房一间房的找去。
我在刑侦科呆了那么多年,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你忙什么呢?”夏涵看我钻来钻去问道,她拿着茶杯醒着茶。然后见我没理会,又和我师父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真是敲老文家的门吗?
那么应该是有人窃取了我的信息。
我在房间的过道来回踱着步想着,我最后走进了卧室。
我越过床头打开了衣柜,衣柜也什么都没有变,大多都是小涵各式颜色衣物,和印象中的一样。
我又伸头看了床底,只有一层灰。
但一定已经有受害者了……
凶手为什么要单独寄给我?
我冷静了下来,坐在床上思绪纷飞,小涵刚刚睡觉的床上还带着余温。
以前都是我们特案组去追踪罪犯……凶手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犯罪心理学虽然介绍过这种自我显示型犯罪心理,但显然他还有很多彰显的方式,他单独调查我的信息,以我妻子的名字寄给我,明显更有深意。
就像是引着我,引着我们特案组……
我边思索着边不断叠着小涵刚刚睡过的被子,我伸手把绒毛床单的褶皱铺平。
我把被子摆平后,一伸手拂过枕头。
忽然!!!
我指尖触碰到某种突兀的触感。
我飞快的掀开枕头!
枕头下面竟然是一张纸条!
我飞快的拿起纸条:
长路漫漫且遥远,走出地狱既光明!!
长路漫漫且遥远,走出地狱既光明!!
我默读了两遍,这纸上的字迹工整的让人害怕,我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我和小涵的字迹。
我重重的吞了口唾沫,这是刚刚寄到警局的字迹!!!
我心头一紧,感觉脊柱到震颤,我感觉身体发冷,冷汗大颗大颗的冒了出来。随后飞快的翻过纸条。
压住这个纸条的枕头就是刚刚小涵睡的那个枕头!!
我飞快翻过纸条,纸条后面也写着一排字:
青岩区-小高路-中山岗-幸福新区-B303!!
这是一个地址,青岩区白云市的最北面,而我的住址在最南面的新华区。
两处位置几乎要横跨整个白云市。
我猛然掀开了整个被单,再也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小涵确实怀孕到三个月后就没有独自下过楼,每天都是我买菜回来做饭,我们住这栋老旧小区没有装电梯,楼层又高。
小涵如果一整天到家,那么又是谁在这留的纸条?!!!
他给我这个地址是什么意思?!!
我大脑的飞速运转,随着事实明了,我心中的寒意逐渐递增,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有人……
在小涵睡觉的时候,悄悄走了进来,进了卧室!!
悄无声息的放了一张纸条在她的枕头下面!!!
这个人就是往警局寄快递肢解那个女性的凶手!!
快递就是为了……
为了引我过来!
冷汗大颗大颗的凝满了额头。
做这事的人并不只是盗取我的信息,而是对我知根知底!!!
也许是我的脚步过于急切和慌乱,我从过道一过来,师父和小涵便停止了说话。
倒是老雷一看到我发黑的脸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师父!”
“门口说!”
夏涵冲我点了点头,她从来都很懂事,从不过问我工作上的事。
随着我一五一十的叙述,师父面色也迅速沉了下来,变得极其难看。楼道上的阴影就像嵌在了他的脸上。
他和我要了一根烟,深深的抽着,昏沉的楼道只有烟上的一点红润光火。
“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失乐园。”我瞥了师父一眼,“弥尔顿写的史诗。书主要讲诗中叛逆之神撒旦,因为反抗上帝的权威被打入地狱,却毫不屈服,为复仇寻至伊甸园。”
“复仇?!”
我冷冷点了点头。
我刚说完,还没等师父开口。我手机便刺耳的在楼道上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打来的是今天出警的林川,他在特案组主要负责各个市区犯罪的侦查和防范工作,承担对外警务的联络和接洽。
“阿飞,雷哥是不是跟你一起,老陈跟我说他手机没带就和你一起出去了。南区死人了……”林川的声音急促,像是喘不上气,又像带着惊慌。
我和老雷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等待着林川继续说。
“死者像是自杀,但是又不像!”电话中他那边的声音嘈杂而混乱。
“有人报警说,这几天一直传来恶臭,我和当地警局的一进去……!刚刚拉了警戒线,你和雷哥最好过来看看!”
老雷紧紧抽了两口,说话的声音变了调。
“你们在哪?!”老雷追问道。
手机信号不好的嘶嘶声响了片刻,才又听到林川的声音冒了出来。
“到……到……”
紧接着又是一阵嘈杂的声响。
“青岩区……”
这三个字一出来,我身体就显著打了个寒颤,像是角落刮起了寒风。
“小高路——中山岗……”
这是那纸条上的地址!!!
“幸福新区,B303。”我低声喃了喃,心中的恐慌瞬间炸了开来。
手机的嘶嘶声又支吾了片刻,林川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听得见吗?!小高路,中山岗,幸福新区,B栋,三楼,303,快来——嘟——”
“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