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只想质问沐清雪为什么这么绝情,虽然我知道很多人分手连朋友都做不了的,但沐清雪在生活中一直是个理性的人。
穿好鞋子,我打算去女寝当面质问她。
杨任见我要出门,开口问我:“楚戈,你现在就出门是买饭吗?”
这个“就”很明显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可我很好奇为什么当时他一句话都没说。
我不好将这件事得前因后果告诉他们,于是问道:“你要吃什么?”
“和昨天一样。”
我又张口问:“剩下两位尊贵的儿子呢?”
陈鸣摸着头,有些尴尬的笑道:“我就不吃了,挺不好意思的。”
等了一会儿,周书成还是没有回答,我心想他八成是睡着了,毕竟因为分手,他已经一天没合眼了。
我刚要开门,耳边便传来周书成死气沉沉的声音:
“和杨任一样。”
我打开寝室门,打算先去女寝楼下质问沐清雪。
我从微信里找出沐清雪室友徐薇的账号,点开语音通话。过了一会儿,手机传来“嘟嘟”声。
“喂,我是楚戈。”
“我知道你是楚戈...很久都没联系了,这次是因为沐清雪的事吗?”
听着电话那头温柔的女音,我不由得夸赞道:“徐薇,你真是冰雪聪明!”
“切,你们男生都一个样。如果你是来找沐清雪复合的,那没戏了。她早上七点就出去了。”
“复合?沐清雪不是有新的男朋友了吗?”我有些恼火,没想到徐薇这么看扁自己。
“啊?没听清雪提过欸。”
我听到徐薇疑惑的语气,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沐清雪都不和室友说的吗?”
“其实清雪在寝室很少说话的.....”
“那行吧,就这样了。对了,今天毕业,晚上哥几个和你们一起聚聚。”
沉默了一会,电话那头随即传来失落的声音:“楚戈,我没问题,尚霏应该也没问题,就是清雪或许来不了,她今天下午去美国。”
沐清雪要去美国?轮到我对着电话沉默了。
“楚戈,喂?喂?”
我没继续理会徐薇,说了句有事先挂了就关上了手机,我现在只想去酒吧找沐清雪要个说法。
我来到了酒吧,酒吧的名字十分文艺,叫奈何酒吧,加上这酒吧里昌南大学十分近,所以我和沐清雪以前常去那里。
踏进酒吧内的长廊,我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由于是长廊的缘故,里面灯光暗淡,昏暗的灯光交错映射在脚下的白瓷砖,光线不断反射,迷幻又充满寂寥。
我走在这熟悉的长廊,长廊的尽头就是光线更加迷幻耀眼的舞池,我伸出手掌,想要抓住彩色的光线,可我却怎么也抓不住。伸出手时,光线映在我的手中,可我一旦放下,光线又以同样的轨迹闭合,他们就像是命运的支线,仿佛一切的阻挡都只是短暂的玩笑,当你收起这个可怜的玩笑,命运的支线又重新编织,丝毫未变。
我走进舞池,因为白天的缘故,此时的酒吧空荡荡的,只有吧台前坐着寥寥身影。
“典,清雪来过吗?”我走近吧台,看向正在擦杯子的青年男子问道。
青年男子留着一头浓厚卷曲的黑发,短小刺人的胡渣,他的眉毛浓厚修长,眼神懒散又阳光。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他,那就是就是装逼极了。
典不怀好意的笑着问我:“哟,稀客啊。你是哪位?”
“别犯贱了行吗?我找清雪真的有事!”因为典大概率不知道我和沐清雪已经分手了,所以我还是叫清雪。
听见我这么严肃,典也认真了起来:“不在,好久都没见过她了。最后一次还是两个月前,你们一起来的。”
“不在?那她在哪?”我下意识的说道。
“你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不知道问她吗?”典对我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
“哎,别提了,那个臭丫头非要玩捉迷藏,范围还是整个昌南。你说这算什么事情?”我急中生智,瞎编了一个理由对典说。
“哈哈,楚戈你就知足吧。她也就对你这样胡闹了。”典开怀大笑。
“行吧,既然不在你这里,那我就去别处找找。”我对典挥了挥手,想要转身离去。
“等等,你们下次来是什么时候?”典叫住了我。
“不知道,但我想着毕业了先在你这里打两个月的工,你看成吗?”
典笑着说:“成啊,正好酒吧还缺个保洁。”
我顿时有些无语了,堂堂名牌大学生在酒吧干保洁?
“你有病!我和你正经说呢。”
“知道了,知道了。和你说着玩嘛。要你干啥回头和你说。现在你就去找你的清雪吧,鬼知道你输了会有什么惩罚。”典没再多聊,伸手示意我回去。
我迷茫的走在路上,脑海中不断想起典的话。惩罚?什么惩罚?明明没有捉迷藏但好像真的会有惩罚,可是是什么惩罚,我半天也没有头绪。或许不找她要个说法会更好吧?也许能让自己很快就忘记这段该死的爱情,我会重新找个我爱的和爱我的女孩,陪着她笑,陪着她闹。
想到这我的眼角又湿润了,自己真该死啊!孤愤的文青哪能这么容易掉眼泪?还是尝试找到她吧,毕竟泪水已经出卖了自己。可昌南这么大,自己怎么找?
老地方......我在心中不断揣摩这三个字,虽然沐清雪已经不在老地方了,可却还是想要把这个地方找出来,然后在那个地方痛骂一顿!
我自己的在回忆中思索,我想起了向沐清雪表白的夜晚,溪水潺潺,月光柔绵。我想起了和沐清雪常走过了路,人生嘈杂,湖光雀跃。
我下意识地想起那座老桥,桥上的车贩子,桥上的人流,桥上的树阴,桥上的一切...。
我想要去那里呐喊,去发泄这三年的荒诞。可怎么发泄呢?文青嘛,文青发泄的方式总是特别。我摸出外套夹缝中的钢笔,这三年我一直将这支钢笔带着身边,我将钢笔放在阳光下闪烁,我缓缓转动,笔干上还刻着可笑的谎言。
我从学校的商店买上了几张a4纸,想将荒诞的奈何桥荒诞的记录下来。
时间已经正午了,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都是“兰博基尼车友会”发来的消息,三个儿子一直在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点开微信群,回了一句:“马上!”
我走在商店去奈何桥的路,奈何桥建在昌南大学西边的青湖上。这一路上太阳愈来愈烈,风从西边吹来,可燥热的天气让风带不来一丝凉爽。
今天的昌南大学人流量格外大,很多大四的少年少女寻觅在校园的每个角落,他们手拿相机,手拿可乐,手拿小吃。我一路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幻莫测,时而欢笑时而沉重。或许那些情侣、那些兄弟、那些闺蜜,他(她)们此时并不渴,并不饿,也并不想拍照,或许他(她)们只是单纯的怀念这四年的青春,或许只是想抓住青春的尾巴。
我走到了奈何桥,这一路的炎热让汗水湿透了我的T恤。我站在奈何桥上,看向湖边一排排的柳树,茂密的柳叶在风中摇曳,阳光透过叶的缝隙撒向地面,在地面留下星斑点点。明明是充满生机的夏天,可为何却要承担如此之多的分别?我想不通,因为诗人总是在拥有悲愁韵味的秋天分别的。我坐在奈何桥的长椅上,想要吟词一首:
“云日高升,风流镜,百里纷飞柳絮。奈何桥上,人道是:许时人间冷暖?弃子重游,不见当年,涌起千堆忆。笑看如今,我就是个臭sb。”
唱完最后一段,开始还有些敬佩之色的路人对我纷纷竖起中指。其中还有个搂着女朋友的男人走来对我说:“哥们,被甩了不是光你的问题,女方也有问题,你要是sb开始会看上你吗?兄弟,听我一句劝,看开一点。”
尽管男人说的很解风情,可我听完还是朝他摆了摆手:“哥们,闪开点,我要跳河殉情了。”
男人听完也只是笑了一下,因为青湖是淹不死人的,青湖严禁跳湖游泳,见有人跳湖会第一时间通知校方给他拉上来的。
我伸手趴在桥沿,透过清澈见底的湖面看向沉底的石子,是啊,世界上又有多少清澈见底的爱情最后沉入湖底的呢?
很快我的鼻尖传来一股幽香,这香味让我下意识一怔,这温柔缠绵的香味我一辈子也忘不掉。通过湖面的倒影,我看清了身旁女子的脸。
我很快整理好表情,转过头来笑着对她说:“沐清雪,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儿?”
沐清雪没有急着回答,她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我,当然这也让我有时间观察她现在的模样。
她好像一点没变,只是眉宇间多了一点憔悴,她还是那样倾国倾城,而多出来的憔悴也让她更有韵味。
我仔细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多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好像是刚刚哭过。
许久,她终于开口:“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刚才的词为什么没有唱完?”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她,难不成她从七点就一直呆在这了?为什么刚才没有注意到她?加上刚才唱的词,羞愧感从心一直蔓延到脸庞,羞愧地通红了脸,一瞬间竟然忘了自己是来骂她的。
我开口道:“沐清雪,不好意思啊,陈鸣那个家伙贼不靠谱,十点才和我说这事。”
沐清雪听见我叫她名字时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可下一瞬间沐清雪就翻脸了,带着质问的表情问我:“可是现在已经快12点了,楚戈,我需要你的解释。”
我可看不惯她现在的怒火,随即也质问起她:“我是想和你解释的,你倒好,真有架子啊,真够绝情啊,连微信都拉黑了!”
沐清雪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带着怒气问道:“楚戈,你今天才知道我拉黑你的?”
我满脸不屑的回答:“不然呢?”
“楚戈,你真是够了!这么多天你都没关心过我!”说完。沐清雪带着满脸的委屈留下泪水。
看见沐清雪哭,我心头一紧,可随即又想到她提出分手的场景,怒火又在心中燃烧,我开口道:“沐清雪,你真是有病!你tm提出分手问我不关心你?你md去找你那个男朋友啊!”
听见我的脏话,沐清雪哭得更厉害了,她蹲在地上伸手怀抱双腿,长长的头发披下,让我看不清她的眼睛。
我不忍心看见这样的画面,伸手想帮沐清雪擦去泪水。沐清雪没有阻止,我便提起T恤轻轻划拭她的眼角。
这样的场景引来周围很多不和谐的目光,甚至很多男人都攥紧拳头,好像要随时跑来给我来上一拳。沐清雪是学校的名人,从开学到如今的追求者可以绕上操场三圈。自从和沐清雪公开恋爱后,难免会引起大家的公愤。
擦好后,沐清雪也渐渐恢复了冷静。我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浓浓的青烟飘散在炽热的阳光下。
我组织好语言,重新开口问沐清雪:“今天就去美国了,怎么?不去陪你男朋友?还有你为什么把我微信删了?你一向很冷静的啊。”
这段时间的冷静,好像让沐清雪恢复了思考,沐清雪带着些哭腔说道:“男朋友也和我一起去美国...至于为什么删你微信,我向你道歉,因为我一看到你的头像就怕,就怕...就恶心!”
我听着这番回答,攻击力我认可了,沐清雪是这样的人,一旦讨厌什么,攻击力就变得极强,像只刺猬一样用全身的刺保护自己。
我没理会沐清雪对我头像的诋毁,继续问她:“那你找我来什么事情?”我攥紧口袋的钢笔,心想要不要还给沐清雪。
沐清雪低下了头,红起的脸蛋像是鼓足了劲,她说道“把照片还给我!”
听到她的要求,我内心百感交集,我嘲笑自己的多情,可嘴上还是怒吼道:
“沐清雪!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这么绝情的一个人!你要连我们之间最后的怀念也要拿走吗?!好,好啊!我现在就去寝室拿给你!”
我转身离开,路上我又想起和她的点滴,我记得那天背她去医院的雪很大,记得她搂着我的肩膀叫我不要离开,记得她教我作业的洋洋得意,记得宾馆里完事后为她擦拭身子。我记得啊!这一切我不能释怀,我不知道沐清雪是有多狠的心能释怀。可如今,我只想吐。这三年一起经历的时光就像是玩笑,只有自己还困在原地。
我回到寝室,打开门的一瞬间三双眼睛就直勾勾地看向我。
“爹,你好儿子要饿死了。欸,你手怎么是空的?你个sb不会忘了吧?”陈鸣的表情由喜到悲,眼神死死的盯着我,张大嘴巴仿佛要将我咬死在这里。
“楚戈,你吃的一定放在门口。对吧?”杨任望着我空荡荡的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有些尴尬的摸头,说道:“出了些事情,给忘了。我来寝室拿些东西就要出去,你们自己去买吧。”
“好你个楚戈!还说我健忘?你个宽己严人的家伙!”陈鸣像是找到了久违的机会,站到床上指着我骂。
“今天晚上不自罚三杯,这事没这么容易翻篇!”陈鸣又扯着嗓子说。
“行行行,我自罚三杯。但太爷爷,我现在真有急事,麻烦闭上嘴巴。”我点上根烟,向着抽屉走去,这个抽屉是上锁的,我伸出钥匙对准锁舌,却觉得这个抽屉如此沉重,我颤抖着手,好像要告别一个世界。
抽屉开了,里面是一块索尼相机和一叠照片。照片上记录着我和沐清雪的点滴,我一页页的翻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我拾起照片和相机,没做过多解释离开寝室。
我重拾心情,走向在奈何桥的沐清雪,她还站在原处,她的手倚在桥沿,目光看向桥下的青湖。这画面让我想起过往,沐清雪也是站在奈何桥上,等我被辅导员训完话来找她时,沐清雪也是这样站着。
我走到沐清雪的身边,面无表情的对她说:“这是照片和你送我的相机。”
我又从口袋里掏出钢笔,“这是你送我的钢笔,还有其他你送我的东西待会给你拿过来。”
沐清雪看向我伸来的东西愣住一会,连忙摇着头说:“我要的只是照片。”
我没理会沐清雪说的话,强行将东西递给她,她反过来又递还给我。
我有些生气,怒吼着说:“你不是要这样吗?怎么不要了?既然不要,那就像这段感情一样扔掉啊!”
我拿起钢笔和相机用尽全身的力气仍入青湖,几秒后就在湖面荡起层层水花,我有些释怀,可随着而来的是猛烈的巴掌。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沐清雪,没曾想她早已泪流满面。
沐清雪双手撑在桥沿,对着青湖猛然跃起,跳入青湖之中。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愣在原地几十秒,我才想起沐清雪怕水,我迅速的脱去T恤,朝青湖一跃而下。
这举措吸引了周围所有目光,远处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女友惊掉下巴,他摇晃女友的肩膀,“刚在那位同学真跳青湖殉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