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十月,苹果市机场上空出现不明飞行物……”
深棕色的木质办公桌上有一沓文件,文件上压着便携式收音机,里面正放着那些新闻。办公桌的另一边,一把电脑椅正背靠着桌子,电脑椅上坐着一名中年女人,她将长发干练地梳在脑后,正闭着眼睛听收音机里的声音。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她转动椅子关掉了收音机道:
“进来。”
一名有着一头白发,长着一对白色狐狸耳朵,一身白色大衣戴着眼镜的美丽少女走进来,说:
“副局,那个新人要看档案,应该给他权限吗?”那个被称为副局的女人身子往前倾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拖着下巴明显是在沉思。过了会儿她点点头:
“授权吧,丙级以下的他可以看。”少女点点,转身走了出去。副局靠在椅子上,再次打开了收音机。
“有关不明飞行物的事件,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请苹果市民众切勿恐慌……”
“几百年了,终于还是来了吗。”她嘴里喃喃着,再次闭上了眼。
某年某月某日,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了。顺便提一句,那天是夏至,可能有些热,但至少我们还有冰西瓜和冰棍儿,如果你住在公园附近,或是村里有条河,那再好不过了,很多人都会选择下去游几圈。不过下河游泳可要注意了,无论你技术怎么样,能憋多久的气,下河游泳终归是一件危险的事,一不小心可就上不来了,所以说,还是冰西瓜和冰棍儿最好。
苹果市北边有一座这样的小村庄,它有条河几乎直接穿过了苹果市,把苹果市最北边的卢平山脉和南边的江水连接了起来,其中也穿过了位于中部的永恒大峡谷和茉莉湖——就是湖边长满茉莉花的湖。这条河不仅穿过了整个苹果市,也将这几个伟大的自然景观以一种巧妙且有趣的方式连接在了一起,从远了甚至像一条花花绿绿的项链。而这个小村庄正坐落这条被称为南花河的长河之中,显得极为不起眼。
但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和苹果市所有地方,乃至和全世界一样,它都拥有夏至和冬至,拥有完整的四季和快乐的孩子,有孩子就有小皮球,蚱蜢和棒棒糖,就像一切都是复制下来的一样。这个从地图上复制下来的村庄,如果把它放大放大再放大,当你的视线停留在两排再平常不过的由砖瓦和剥落了白漆的小平房中,而这两排房子之间正走着一排小人儿。一群快乐的小人儿,就像所有放了假回老家的孩子一样,他们总会约着三五个好友,可能是从小玩到大,也有可能是在学校里刚认识不到几个月就约着一块儿去某人的老家。平时这帮小孩子肯定是在家打打游戏看看动画片的,有时还伴着嘈杂稚嫩的歌声和薯片面包,很是悠闲自在啊。那他们为什么没有选择以这种方式度过这一天呢?因为今天早上天刚刚亮,小林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他怒吼一声爬了起来,三两下跳下了床,踏着铁衣将军誓要踏平敌国的山川河水的步子走向床边以他这辈子能发出的最大的力气拉开了窗户。楼下的人兴许是听到开窗户的声音了,只听楼下一个稚嫩的男孩的声音喊道:
“小林!今天去南花河玩呗!我们去抓青蛙!”虽说光是听声音就能判断下面的人是谁了,但小林还是伸出手摸索旁边的床头柜。他从床头柜上拿出一个手电筒,便冲楼下门口的方向照了过去,他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的轮廓,没错,正是那烦人的老鸭子袁哥。
“不去!再说你去这么早干嘛?”他扯着嗓子大喊,袁哥继续说:
“不是!我是让你吃完早饭去河道口集合!”
小林甩了甩手里的手电筒,表示让他走,不然会把他父母吵醒。袁哥看样子还想说什么,但很快大门吱呀地一声被打开,从屋里走出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袁哥先是一愣,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只听那身影吼道: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快滚!”他刚吼完,袁哥猛地跳了起来,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小林的手电筒光转向大门的方向,就正好照在自己父亲那张因多年的风沙洗礼而练就的土灰而沟壑纵横的脸上。他父亲眯着眼睛抬头望着他,接着张了张嘴,冲他吼道: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睡觉!”小林立刻把脑袋缩回去爬上床关掉了手电。
也不知怎么的,袁哥还是把他说服了。现在小林正顶着一双巨大的黑眼圈,打着哈欠,浑浑噩噩地跟在队伍的后面。他听着袁哥在前面夸夸其谈,分配着今天的所有时间,闲着无聊便开始数人数。从他开始往前依次是林依林尔姐妹,爱流鼻涕,两只眼睛总是往两边看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东东,最后就是袁哥,也是他们这里的娃娃头。
“……我听说河里有好多鱼,还有蝌蚪和青蛙,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抓到鲛人!”袁哥大声嚷嚷着,爱贫嘴的林尔说:
“我看是鲛人抓你吧?再说了,我们这小村庄哪儿有什么鲛人哟。”听到这儿,只见袁哥猛地转过身,摇晃着手指神秘地说:
“不不不。这里可不是普通的村子,这里是苹果市的村子,苹果市,什么都有可能。”
话虽是这么说,但真是这样吗?小林转着昏沉的脑袋看着这一排排千篇一律的房子和树木,以及房子后面的田和猪圈,他没发现这里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一样。至于袁哥说的那些鲛人啊,九头鸟啊,还是铁獾啊,食人花什么的,他从没见过,至少他没在村子里或是苹果市里见过。就他所知苹果市和其他地方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总会有一些地方莫名其妙地被封锁起来。虽说人们都说那是在修路,或是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有一次他在放学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次,整条路有将近三分之一都被封锁起来了。他凑近了去看,透过一条铁皮围墙之间的缝隙,他能看到局面的确是破了的,但不是那种施工后被挖开的那种破,而是像被什么砸开了一个大洞,一个巨大的东西连续砸了好几下的那种。更奇怪的是里面的大洞周围还站着一群穿着制服的人,他们穿着的衣服既不像警服,又不像军装或其它任何他见过的制服,而是一种特别的深蓝色的长袖外套,他们正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对着大洞扫描,有人在旁边用平板记录着什么,还有一群穿着像是武装军人的制服,拿着枪的人正排成整齐的一排从大洞的一侧往里走。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没看下去,因为他很快就被一名身着警服,面相凶神恶煞的小哥哥拽走了。
这算是苹果市特有的奇怪景象吗?他有生以来去过的地方并不多,至少他没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种景象。
“……抓完鲛人,天也差不多晚了,我们就开个恐怖故事大会吧!”袁哥继续说。
“恐怖故事大会?”林依重复道“你不会想去乱葬岗开吧?我可不去。”
“别啊!我又没说去乱葬岗开。去我家里吧,正好我爸妈今天晚上去镇里谈事儿了,不回来。昨天我哥回来的时候带了些小飞鼠的饼干和牛奶,我才吃了一包。”
“小飞鼠夹心饼干!”林依听后兴奋地大吼,接着她一蹦三尺高,简直要把云给戳破。
“小飞鼠饼干,我要吃小飞鼠饼干!”
吵闹间,人群已经到了南花河边。因为他们的村庄是处在偏上游的位置,再加上村长管理河道的软硬皆施,所以河水十分干净透凉。袁哥首先脱光了衣服跳进河里,没多久又浮上来。他看着岸边的几个人,冲他们招手喊道:
“喂!快下来!水里好凉快!”林氏姐妹相互看了看,又看向了小林。林尔显得有些犹豫,她说:
“水好像很深诶。”
“哎呀,怕什么啦,这水又淹不死人。”林依说着,拽了拽自己的妹妹同时往前走了几步。林尔踉跄着往前走,很明显还是不太情愿的。她转头看着小林,目光里满是祈求。这时林依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小林说:
“喂,快点啊,谁不下去谁是胆小鬼。”
小林叹了口气,只好跟着他们走向河边。他脱了上衣,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试探着水温,他刚把脚趾放进去就被冰得一阵刺痛。他是能看到河底的,看样子并不深,但可能有些急,毕竟这水刚从山上下来。他很快就适应了水温,跟着其他三个人下去了,现在他甚至觉得水十分凉爽,他甚至都在怀疑水里的自己才是正常体温。他泡在水里,仰头看着其他人。袁哥刚从水里出来,正吐了一大口水,他奋力咳嗽着,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被抓住将要宰掉的老鸭子的嘶吼了,林依却乐开了花,她指着袁哥放声大笑,差点仰了过去。袁哥很不服气,只见他捧起一大抔水朝林依扔去,林依惨叫一声,整个头发都湿了,接着她大吼一声也抓起一把水朝他扔去。袁哥立刻缩头下潜,接着他猛地浮上来冲林依扑过去,同时甩出去一把水。两人很快就以泼水的方式扭打起来,小林只是在一旁看着,他嫌无聊,便把目光移向水里。虽说他是能看到河底的,但是很明显,他的脚踩不到河底。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潜了下去,伸长双腿但依然够不着。林尔说的对,这条河真的很深。突然他感到了一丝恐惧。虽说这恐惧不是现在才有的,但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以为那只是面对未知时的紧张焦虑,现在他很明显地能感觉到,他很恐惧,不仅仅是因为未知,更多的是对潜在的危险产生的天然的恐惧。河水流过下面的沙石,时不时有几条鱼路过他脚下。但他总觉得水里好像有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像是袁哥经常会说到的什么东西。那是什么?只是一条普通的鱼还是鲛人?或是——比这更恐怖的东西?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快要被憋死了。他猛地钻出水面大口呼吸着,试图让新鲜美味的空气重新占据他的整个肺。等他慢慢缓过来,他心里的恐惧也消失了一些,现在更多的是好奇。水里真的有什么吗?那会是什么呢?虽说现在他依然有些恐惧,但他依然会低着头往下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可能是在寻找一个答案吧,一个能平复自己内心恐惧和好奇的答案。他盯着水中的黑色,黑色下面的沙石和一切,聊渐渐地,他好似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一个像是鱼,又像是人的白色的影子。是鲛人吗?不可能吧,肯定是袁哥到处乱说搞得自己也紧张兮兮的,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鲛人呢?但是——水里的确有东西,又像是鱼又像是人,不是鲛人又是什么呢?万一鲛人真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