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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饼~炊饼~热乎的炊饼~”

太安城,一位身约四尺、穿着一件惨白并有着十分个性的‘格子’衣衫的男人,肩上扛着一根蜡黄的竹棍,两头挑着小篮子不停地叫卖着......

男人望了望微微昏沉的天空,停下了叫卖声,安静的向城门口走去......

同样是太安城,人流穿梭,偶有骏马疾驰而过,惊得路边小贩赶紧把箩筐往怀里挪了挪、马蹄声渐去。路面出奇的平顺,街道宽阔,建筑奢华,只有城边寥寥的几座老房子也都一一透露着牢实的沉稳。

太安城很大,大到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有可能认不全着宽阔的道路、太安城也可以说是很小,小到若是能高空伏揽,随着视野慢慢升高,就会发现这只不过是这片无垠大陆的小小一角而已。

男人挂着讨好般的笑容走出了城门,来到了差不多几里路外的草房外,先是蹲坐在地上揉了揉发胀发酸的双腿,才从小竹篮里拿出今天的收获-一罐马奶。双手紧紧捂住罐子,听着屋里传来的哇哇大哭,匆忙起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微微驮着身影,怀里抱着一名哇哇大哭的婴儿,直到盛满马奶的小木勺送到嘴边,这才停下了哭声张大嘴巴。

男人眼睛里一片浑浊,尽力的克制喘气的频率,干裂的嘴唇却是有些上扬,裂缝大了...

这名不管外貌还是气质都特别像一本名著里的人物的男子,名叫罗怀柱,不算年轻的时候一家老小三位男丁参了太安城的军,结果还没等粮饷发下来,在一场小得不能再小的厮杀中,几乎全军覆没,留下半死不活的罗怀柱。

为什么没死,为什么就他活了下来,因为家中还有一口气吊着的老娘...只有他罗怀柱学了老娘的手艺,能用为数不多的粮食做成炊饼换些银两,味道哽咽,所以父亲和弟弟只能是被一枪挑死,而他却是在挪开父亲和弟弟的尸体后,留着一口气似走实爬的回到太安城。

这片天空下,永远留不得堪堪几里路,却要从黄昏走到黑夜生物。

老娘在罗怀柱回来当天就死了,可能是怕丈夫和小儿子到了下面没有炊饼吃,只是临走前看着腰腹处血淋淋的大儿子,眼神里满是疼惜。

小男婴很有灵性,生命力还很顽强,不然行动已是不便的男人,根本养不活大概11个月的婴儿。

罗祈谷,当然不是他的本名,是这位惨的不能再惨新任老爹取的,但他没有一丁点的理由和抗拒心里,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这个陌生又温暖的名字,当然这是他大概一岁多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一天,天空淅淅沥沥的下了点小雨后便晴空万里,不得不说太安城的气候很是宜人,土地很是肥沃。城外四处可见的一片金黄,可偏偏城外几里处的草屋里,却是阴云密布。

“小谷,爹走了……”男人紧紧蜷缩着身体,冷汗浸湿了硬邦邦的被子,一只手艰难的伸出来,轻柔的抚摸着小男孩的头顶。

是啊,三岁多的孩子,是个小男孩了。

“爹!”

男孩只是噙着泪水,并没有让它流出来,轻轻的喊了一声...随着头上的手掌渐渐失去温度,他缓缓低下了头,看着凹凸不平地面,终于是溅起些许灰尘,微微荡漾。

自动省事以来,小脑袋中就多了很多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比如他本该叫罗前庆,比如他莫名就知道炊饼这个东西本来味道不怎样,还很哽。

这天的阳光格外的充足,小男孩嘴里咬着炊饼,用尽全身力气拖着一卷草席,步履蹒跚的走到一处早就挖好的土坑前,跳下去清理了一番才把草席推进土坑。做完这些后,他已经全身脱力的躺在土包上喘着气,手里拿着一块木板刻画着,好半天后才起身把木板插入土里,重重磕了三个头后转身离开。

若是有人看见这一幕,肯定会大吃一惊,尤其震惊这个三岁多的孩子,怎么能刻出这还算工整的字,要知道这片天空下,身强体壮、能杀能打的人很多,但能识文断字的,几乎是那些王公贵族和一些隐士高人。

罗祈谷躺在隐约有些余温的床上,嘴里依旧啃着炊饼,微微发硬的枕头还是软了些许。

随着年龄的增长,罗祈谷脑袋里的东西已经被吸收殆尽,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些飞驰的铁盒子、翱翔的钢铁巨鸟,简直太离谱了!若不是能看懂城外士兵朗读的招兵告示,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神经病。

那可真是个精彩的世界啊,9年义务教育,多奢侈,甚至还考上了规格极高的2本学府,30多年还是孤家寡人,吃着皇粮混吃等死,这点似乎和现状好像有丁点的相似。具体哪里相似自己又找不到个头路来。

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其实只是试图多感受下两世为人才匆匆体会到的亲情。但现实总深刻了些,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能在当下的环境里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自己,若没有自己这个拖油瓶,或者说是罗怀柱对这个世界仅剩的一丝祈祷,他早就死了。

呵,怎么能不死,两条半命换来的却是冷漠、无视以及无声的驱逐

哦,准确的说应该是三条半!他一个身材矮小的废物,怎么可能不死,得死,该死,还死的不恨不怨,只留有一腔遗憾和无助。

......

太安城墙上,四处插满了印着“铮”字的大旗,这是一座不算太老的巨大城池,只有区区几百年的底蕴,但它的精彩程度,一点不弱于任何城池,任何国家,哪怕是最强大的妖族,都对这座城池深深忌惮。

人族几百年的奋力求生,不仅是武力上已经与各族并驾齐驱,文化发展也是有模有样,更是因此成为了顶尖强盛的列族之一。

...

次日的太阳升的老早,厚重的城门打开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外人。那是一名身穿个性格子衫的小男孩,因为这个年纪的乞丐有些少见,所以迎来了不少的注视。

男孩没有理会周围士兵和人群的异样目光,只是低头看了眼露出大小两个脚指头的鞋子,随后挺了挺老爹大半辈子都没挺起来的腰杆,抬头望着繁华的街道,没有一点震惊好奇的神色,甚至嘴角勾出了十分不适宜的一丝微笑,清秀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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