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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日下山偶遇,一见如故。温孤兄才识过人,谈吐有方,诚心求道,也算是为尽一份心力,成人之美罢了……”含笑拱手道:“至于白日里隐瞒之事,还望师兄莫要怪罪……”给被师兄冷落的空茶杯里添了些茶水,“师兄莫再饮了,明日还有接引一事呢……”

“无尘,我问的要紧之处不在这儿吧?”去白师兄饮尽半冷的茶水,满含嘲弄地凑了过来,棕褐色的眸子趁着几丝凉薄的笑意,顿时寒意涌上心头,迅速回过神来,理清思路:“无尘无心隐瞒,不过是温孤兄对此颇为在意,绝口不提,我也……”

去白师兄愣了愣神,满脸诧异,面色古怪地打量我许久,又探手去拿左手的经脉。沉思良久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无尘师弟,说句实在话,不敛世间气脉的我也算见过不少,但真能这般空落的也仅你一人了……”

这般动静竟只为调侃我一番吗,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不知师兄这是为何……”

“师兄我担心你让山下的狐魅子给蛊了去,到时师兄的脑袋要被四师叔下山讨贼时给拿去祭旗了……”苦笑着指了指鸟窝般的一头白发。

顿时哑然失笑。“师兄说笑了,我与温孤兄也只是萍水之交罢了,师兄莫要往心里去。”看来想借人情帮温孤渊一把是没指望了,仁至义尽了,自求多福吧。

去白师兄却仍低头沉思状,不时挠挠头不耐烦地抱怨着:“我又不是师叔的探子,管这种麻烦事作甚……”自顾自地添上坛底的酒根,一饮而尽,招呼小二付钱。忙罢,压低声音说:“无尘师弟你可想好了,这事我拿不住,反正在山下师叔也见不着……但真要带上山你还是得问问,额,掌门,嗯对,去问问掌门吧……记着,今儿个我什么都没问,都没问哈……”说着顺手拎起装着给同行师兄弟点的烧鸡食盒,操着店小二吆喝的调唱着:“不知道,不知道,啥都不知道……”徒留我在店里不明所以。

做得太过了?可真遇着红尘知己,也不至于去掌门处领罚吧,再甚也不过让五师叔训道些,去跪剑阁抄几遍门规罢了,虽一遍就是几千条。跟着师兄回到客栈,几位师兄弟便打趣着调侃明日是不是要露宿街头了——去白师兄嗜酒之事也不是什么值得谈道的话题了。去白师兄说笑着让吵着睡街头的快收拾铺盖,省下些孔方再买些酒食来——顺道去把食盒收拾干净。虽说大伙也知晓这些都是师兄做东请客的。

躺在客房里,思量些酒肆里的蹊跷之处。

不应当是这种反应,去白师兄也并非古板之人,这些俗尘琐事宗门也只是约束罢了并不严肃禁止……这番纵酒不见得受罚更轻些……去查查温孤渊吧,有些我没看透的地方——师兄知晓的……师兄能认出来……师兄能看出来,亦或是嗅出来……并非高手不需告知师叔们……超不出师兄……去白师兄能看出来,其他师兄弟……只有去白师兄能知晓——这并非小事不可能缄默……温孤渊……那晚温孤渊不对劲……煮茶……酒馆……凝霜……上山证道……上山……他上山是为了证道——他似乎并不感兴趣笔墨试……他为什么要找我……凝霜……他为什么寻我们却恶了凝霜……他是找凝霜的……不会,留话是给我的……提议庙会……世间人……一师叔……起身出门吹了吹夜里的寒风,再理理思路。

线索太少了……先是酒馆,庙会前顺口探了探,有人给几家生意兴隆的店铺作保,要迎几位道士样的客人,匪夷所思的便是他们答应了——只有一纸文书,一个手印,一个名字——温孤渊,先前师兄探气脉便是看出了手段,可这种唤灵——这种效用令人毛骨悚然,非宗门开山鼻祖之辈不可为之……但去白师兄认为没有威胁……不只一人?需明日上山一趟——如果真有此般人物,走不掉——想起之前的唐突顿时不寒而栗——是冲我来的,吧……竟然有些安心,凝霜回青云观了,知晓是青云观掌门之女应不会唐突——那位宗师在盯着什么……这种可怕的预想先抛一边吧,这种宗师来此便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抛去宗师这种荒谬的想法再看,世间人未必与他有瓜葛——一师叔的出现只是偶然,师父被支走是凑巧,后续又遇世间人……如果师父在,不见得会被世间人挟住——况且没发生什么——可能发生了我们不知晓……长贰很蹊跷,但不见得与温孤渊有关——他身手平庸……思路到此终了了,世间人与温孤渊无关,庙会上没有温孤渊参与。

夜里的会面呢。小二带话……煮茶……证心上山……钗裙……笔墨试,蹊跷处在哪?茶吗?可能是个人的喜好,据此查来犹如大海捞针……证心上山……对!温孤渊可能没想着证心,是想乘机上山!违和感在此处,他问的是我,相较于其他师兄弟——如果他遇到过的话,怎会询问年纪小于他的我呢——如果我并不是从小呆在山上,最后一次证心是四年前,再追溯便是十二年前……

更何况十二年前人间世、世间人的屠门血斗——虽说几个门派对人间世、世间人的争斗调停及时,但一时修行者在世人中败了风气,没几人上山证道,入派的更是少之又少……他只能认为我上山不过四年。

破罐破摔吗……他只是为了上山……寻我只是为了上山……那凝霜呢,他不会知道凝霜的眼疾——我们从入夜便一直待在赌坊,凝霜也未显出眼疾,便因白天耗尽体力睡着了。他去过赌坊吗?气息平稳,如果能先一步煮茶入客栈,还躲开走近路的我和凝霜——不可能,以他的身手,不会的——他只能是寻我……

至于温孤渊是女子这几近人尽皆知的事——这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了——疑点太多了……

“温孤渊要上山。”对着如墨般深邃,吞噬着月华的苍穹,喃喃道。万籁俱寂的村镇中,风声鹤唳,影影崇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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