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后,尘埃落定。
张安逸孤零零站在阳台。
窗外阳光明媚,照的周身温暖,他的手指却异常冰冷。
慢慢伸展开,有件光芒耀眼的东西在手掌中间浮现。
出院好几天,张安逸每天醒来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研究从黑衣美女哪里抢来的这件绿松石挂件,暂时忘记折磨自己的怪梦。
其实,接二连三受到车祸惊吓,张安逸的怪梦变得愈发严重。
无始以来,还是那些定制版怪梦。
梦中的他从上古一直跑到现在,沿途看到奇诡的场景,各种声音不断响起,像是发号施令,又像是欢呼,身后,各种各样的怪物蜂拥着追逐他。
怪物中有被泡泡包围的人脸,树上悬浮的干瘪双腿,站在草丛里面的红衣娃娃,还有古代战场上后背插满弓箭貌似发豆芽的士兵,
有位全身背着麻钱的马脸大爷,眼睛特别大,脸面用冥币装饰,经常光顾。
这些东西把他簇拥着飞向高空,或者拖上王位。
有时候是逼着登上高大祭坛。
抬起的次数最多,被千万只手举着,像众星捧月。
记得一次众手折断,他从高空掉下,摔得活活狼嚎,后来回忆,自己被众手举起来的高度有活脱脱十层楼。
每次怪梦的玩法都不一样,但是每次都是惊心动魄,挖肝挠心的变幻着不同的gameover菜单。
第二天起来,头痛欲裂,神情恍惚,无药可医。
张安逸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因为从小做着怪梦长大,除了偶尔的头痛折磨之外,幸好不太影响他的生活。
与病同存,带病活着,或许就是张安逸的命数。
昨夜,定制版怪梦又变幻了环境和了结。
张安逸梦见自己在陌生而且荒凉的山间马路上向前行走,路上堆满枯黄的落叶,忽然前面出现一位拾垃圾的马脸大爷,他告诉张安逸,命主要来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儿子,而命主就是一堵鬼墙,命主的儿子就是张安逸!
张安逸急忙把自己埋在树叶里面,突然听见一阵得意洋洋的笑声,周围冒出来许多怪物,他心里念着南无阿弥陀佛,拼命逃跑,最后掉落悬崖。
落地醒来,张安逸发现掉到自家床下,手中紧紧攥着那件绿松石挂件。
头痛欲裂,脑袋恰似鱼缸般膨大,鱼缸中有整个家族的近亲鱼在集体散步,但就是捞不出一条。
赶紧爬起,喝下整整三片卡马西平,脑袋终于没有宣布停产息工。
平息司令部风暴,他开始静下心来仔细研究手中的挂件。
毋庸置疑,东西非常精致,通体温度冰凉,和它的主人——狐媚姐姐的手指一般冰凌彻骨。
凭借古董知识,张安逸懂得这是件宝贝。
说起知识,张安逸也算是滨海市富二代高级知识分子。
老爸张起财出身煤老板,吃了没文化的亏,深知缺啥补啥,对儿子的教育从小抓的很紧,义务教育期不停恶补。
因此,张安逸是被迫有知识的那代人,当然不会把古董当瓦罐贱卖。
也不能说这位富二代只知道玩古董,他!还是海外归来的抹香鲸,见过大世面。
见过大世面的张公子归国,拿着老爸扔给他的两千万零花钱投资了模特公司,已经是短视频圈小有名气的蹲屎长。
多金蹲屎长被美女帅哥前呼后拥,成了滨海市四大花花公子。
爱屋及乌,排名NO1的张花花把玩手里的挂件已有三天。
越看越觉得是国家文物。
挂件材质属于绿松石,非常稀有。
从包浆和开片判断,不是现代的仿品,应该是上古的东西。
绿松石挂件上刻画着条小龙,昂首挺胸做向上的飞腾状。
龙身周围是一圈圈卷云纹,龙身被刻画细致的蚌壳包围着,龙的双眼是镶嵌的一对白色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龙首朝天,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在,呼啸!
这种造型媲美二里头的那匹玉龙,简直绝绝子!
可以让鉴宝大师日夜无眠自绝鉴界的那种。
啧啧啧,吆西,吆西,赛克玛西,张安逸赞叹起来。
得到这件宝物之后的不知第几次赞叹。
疑惑也随之而来:狐媚姐姐怎么会把文物当挂件戴着?
难道,她想通过这件通灵挂件修炼得灵魂升天不成?
回想女人冰冷异常的手指,张安逸心中一冷,蒙古寒流路过,吹落几片脑叶。
脑叶摔死,舔狗一番女神的贱欲蓬勃输出。
他轻轻放下挂件,拨通马成的手机。
出院之后的第二个对外电话。
第一个也是打给这个贱人的。
马成是张安逸模特公司的公关经理兼星探队长,做人贱得油炸三观,醋溜五代,气煞七世佛。
说来故事多,半年前,张安逸就已经交给贱人一个神秘的任务——负责查清林娜的底细,然后拿下。
能将这位神仙姐姐揽入自己的模特公司,呵呵,七星级的斩获,肯定。
但是,马贱人至今没有任何反馈消息。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鸟卵犟,贱人!你他嘛调查的怎么样啦?是不是要等人家救我一万次,你才带她来见朕?”
“根弟,这嘛早传唤老子上朝,就知道你娃子要放啥屁,百分之百是问林娜吧?实话告诉你哈板儿,你肯定遇到女巫老!你最好扔掉手里那个挂件,我敢断定它是非常不洁净的东西,我倒计时,3——2——1,赶紧扔!”
马成操着川腔,出口不太逊。
感觉这小子肚子里攒着两火车皮的地狱五根。
气愤袭上张安逸眉梢:
“瓜眉日眼的,你瞎掰吃!”
明白此单身狗心态正常,不嫉妒任何雌性,但嫉妒邂逅雌性的任何男性。
智能时代得到一枚原始女侠我容易吗我?
“我感觉你脑袋里面有艮丘!她是人,不是女巫!她是女侠。”
“呱呱呱,”
马成笑出回锅肉声。
“挖连,你天花板受潮长苔了是不是?半年前她救了你,前几天她又救了你,这可能吗?实话告诉你,我昨晚连夜让小姐姐们查清楚啦,两年前,叫林娜的女人已经哏儿屁了!”
“扯你乃蛋!重名重姓的人很多!”
“呱娃子,我能搞错嘛,格老子可是在户籍科、命案科都有卧底的人。她们查过了,滨海市一千多万人中,共有三十三个叫林娜的女性,除去四十岁以上和十五岁以下的,年龄相仿的只有三个,而且全死了,仅此而已。”
张安逸气得发浪倒伏翻滚再倒伏翻滚,数次:
“老弟,请继续,我听着哩。”
“挖连,我不管她救过你几次,过马路救下你,天上飞下抹布她救下你,车祸她救下你,等等等等,但!哥老子只相信证据,证据,明白吗小刺?”
证据?胆汁想出来参与吐。
三观油炸的人也敢来亵渎证据二字?
“对!证据!据小姐姐调查,滨海市符合年龄叫林娜的女人有三个:中学教师,瘦的要命,保姆,黑矮粗矬,三个候选人之中只剩一个:眉间有黑痣,身材苗条,长发,眼睛大的要命。这个林娜最符合你要找的黑衣女人,但遗憾的是,她已经驾鹤西去,两年前,她被人谋杀,不相信你可以去问你堂兄。”
马成被迫提起普通话连珠炮般射杀完毕。
“问我堂兄?你猪肛跟山神庙一般没把门的,是不是把林娜的事情泄露给了他?!”
马成急忙辩解:
“没有,没有,我哪敢泄露您老人家的小秘密,张文博人家是有官方背景的大律师,他手里有林娜挂掉的照片。”
“林娜死亡的照片?!不可能!嗷,”
张安逸弹跳而起,急忙扶住床沿才不至于被万有引力放展。
小子说话这样豪横,原来有无常储备,足以索命。
“你个舔狗,终于被击倒了吧?照片我已经发到你手机里,你自己慢慢欣赏吧,祝你好运,半夜多做噩梦,古德拜!”
……
张安逸凝固,像床上长出半截木头,人床陷入惊恐。
马成的调查结果让他当场喷矢半卧室。
手中还捏着那件龙型挂件,但是它在张安逸心中的份量有点掉价。
林娜,叫林娜的狐媚姐姐,明明三天前救下自己,怎么会在两年前就没了呢?
逻辑上说不通。
黑格尔吐血,康德诈尸,尼采病好,三个人为此争论不休。
最要命的是还有现场死亡照片!
简直是在侮辱自己1800的爱氏智商。
语文学的再差,不会上当也。
码的,不上当也得上当,反正迟早都要上当,呀呀呀索亚,舔狗被狗反舔。
是狗贱?还是张安逸贱?
都贱。
慢慢打开手机,小心翼翼翻出马成发过来的照片,想看又不敢看,痛苦欲绝。
下定决心看,立刻寒毛爆炸: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个废弃的工厂,工厂中央有个人工搭建的、就像是金字塔模样的祭坛,祭坛上面用木头做成了高高的十字架。
有个女人赫然被绑在十字架上,昂首挺胸,裙摆飞扬,像只腾飞上天的凤凰。
心脏部位插着三根木棍!
不,好像是粗大的香火。
祭坛周围还燃烧着好几堆篝火。
还有招魂幡之类的东西迎风飘扬。
暂停!暂停,
这种把戏有可能是伪装的。
张安逸宽慰自己,颤巍巍放大照片再次观察。
照片不愧是专业人士拍摄的,太他嘛的专业了,放大后甚至可以看见女人眉间的那颗黑痣。
不错,的确是救命恩人。
而且,确实遇害了。
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十字架上的林娜平静地微笑着,就像是得道升天那般快乐。
张安逸一阵晕厥,周身平滑肌舒展。
他拼命扯把自己的鬃毛。
疼痛让他缩成一豚。
再度,把照片反反复复研究,半天,哀叹:马成这小子诚不欺君也:这个女人正是三次救他的林娜!而且,确实已经走了。
恶念袭来:
既然狐媚姐姐没了,那这件东西不就是遗物吗?
窝草!
一念成魔,挂件上刻画的那条龙不再是吉祥物,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叮铃铃!
叮铃铃!
挂件滑落,手机铃声炸响。
张安逸窜起。
是个陌生来电。
“喂喂喂,你找谁?”
对方不吭。
“喂喂喂,你说话啊?你是不是林娜?”
“你是不是林娜!?”
半响,
叹息一声,电话挂断。
张安逸耳朵后的寒毛不由得根根宣布起义。
咚咚咚!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