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回顾四周,花开得复瓣繁英、煞是好看。
甬道尽头,一间厅堂。
厅堂内灯火辉煌,长条桌两侧已是有了不少道身影。
那宽大的长条桌正首位,端坐一名青衫男子。在场的诸多身影也都是威势不凡,但在面对着这名青衫男子时,场中的气氛隐隐是以后者为中心。
那青衫男子身材挺拔、面容英俊,其青衫上勾勒出朵朵青莲,眉宇间透出浩然之气,谈笑间也是有着难掩的尊贵之感,连浩瀚的天地能量都于其面前匍匐。
但见其腰间佩有一柄长剑,森森寒意自剑鞘内溢出;这等恐怖的威压,普通练武者经受不得一丝一毫;那青衫里子能够佩有那般利器,也确实是地位尊崇。
放眼玉家,拥有这般气场的,除了那玉家清玄供奉玉玄清外,也实在是难以寻出第二位了。
而那天地异相能够惊动他,更是非同小可。
这份威势,倒也的确是不差,不愧是玉家的头一块大牌子。
“诸位既然已经到齐,便切入正题罢。”青衫男子朗笑道,“想来诸位也是对夜间那等天地异相有所耳闻了。”他说话声音平缓,显得从容自信而洒脱。
那等天地异相,竟然是足以惊动长老阁。
一位身着布褂的中年汉子接过话道:“那道龙影聚于我“璋脉”,那时我“璋脉”也是有着数位男婴降世;说不得那般天地异相便是他们所引动,也正应了“弄璋之喜”。依我之见,不如为我“璋脉”添置些修炼资源,好生培养我“璋脉’这一代小辈,日后玉家发展也是多了一点儿指望。"
那中年汉子身躯上的血肉似乎是具备生命般的缓缓跳动,而每一次的跳动,都将会引得其周身的空间崩裂开道道的痕迹;能够将肉体修炼到这般强度,此人也的确是有些本事。
此人正是玉宗承,璋脉崇祯殿殿主,也无怪乎他为璋脉讨取修炼资源。
此时,却是有着一道发难声传来。“呵呵,阁下倒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竟然讲出那种无耻谰言,倒也真不愧是“璋脉”中人。”
声音落下之时,这灯火通明的厅堂内便是安静了下来,众多身影的目光皆是投向了前者。中年汉子也是循声望去,便见一位儒士模样的青年轻挥折扇。
#34;怎么,我说的不对?"那青年挑衅似的轻轻敲击桌面。诸多身影的皆是动容,因为以玉宗承的实力,诸位脉首对玉宗承那也是要客气三分,敢这么和玉宗承说话的人属实不多。
那青年也可以称得上是面容俊朗,五官如利刃削处的一般精致,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只是却略带些阴柔之气。其嘴唇则也是更显轻薄。
在场诸多身影神色皆是动了一动,这青年对玉宗承,倒是颇为针对,这其中缘由不难猜,无非就是诸脉之间的恩怨。
玉宗承挑起双眉,怒道:“玉冠清你这乳臭未干的狗杂种,说出这些话来,莫非是吃饱了撑的了?调配些修炼资源也是为了玉家着想,若是没有新鲜血液注入,我“玉家”恐怕也是难以屹立于东方。那般天地异相你又不是不曾见到,如今却是这等说辞,又是意欲何为?我们两脉虽是有着一些恩怨,阁下却还是应当以大局为重啊。”
玉宗承这么说,引得人群一阵骚动。显然,有一些人听见这般说辞之后,也是对那青年的作态颇有微词。
这玉宗承看似愚顽不通世务,实则是城府极深。他那般言语,显然是要将那位儒士模样的青年置于“玉家”的对立面,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叫人难以反驳。能够说出那般言语的,也只有玉宗承这种老狐狸了。
“此言差矣。”那青年轻轻抚弄折扇,“莫非和你们璋脉不和的,就是要与玉家作对吗?一言不合便是扣上这种大帽子,璋脉什么时候这么嚣张跋扈了?我只是不希望家族将修炼资源浪费在废物身上罢了。那天地异相究竟是吉是凶尚还没有定论,若依了你所言,岂不是太过草率了吗?弄璋意指古时拿玉给男孩玩,期望将来能有如玉一般的品德。能将“弄璋之喜”与“璋脉”联系在一起的,恐怕也只有你那样的才疏学浅之辈了。若依我看,那龙影说不得是先组显灵,想要去除璋脉这种杂质,免得落了玉家的名声。"
那青年也是口齿伶俐、极有心机,绕过了“对玉家的立场问题”,给出了极为有力的反击。这玉冠清的话也是在人群中引来一片附合之声。
当然,在座的人地位也是不低,倒也不需要讨好那两人。所以,他们都是看些态度看待此事。
不过,不排除一些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暗中推波助澜,在人群中挑拨是非。
在那些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二人之间,恐怕要上演一场好戏了。
在众人推波助澜之下,那二人隐隐间有要动手的迹象。
玉宗承到底是老狐狸了,也知道这场合实在是不宜动手,自然也是不可能被人群中的骚动所影响分毫。
而玉冠清那般羞辱璋脉,玉宗承虽是豪爽,但是却也不是心胸十分宽广,而且若是不有所行动便显得气势上矮了一头;叫他忍气吞声接下那些话语并就此揭过此事,那也恐怕是有一些强人所难了。
玉冠清惯使的判官笔不在身边,这种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而在这般场合之下,既然不能明面上出手,玉宗承那便是会使一点阴招了。
玉宗承乃是一等一的高手,出招时更是收放有度、不着痕迹。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点寒芒直扑玉冠清面门。
玉冠清也是有些本事,不然也断然不会坐在这里。
他轻喝道:“你这老东西,怎么不守规矩?”
他可万万没有料到玉宗承能有那么不理性的举措以至于发生这样的变故,更是没有防备玉宗承连潜规则都是不遵守,也是要对他出手。
博弈论研究的是理性人之间的博弈。博弈论的假设是所有参与者都是理性的,虽然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理性,但这
个假设却是要一直成立。博弈论假设人是理性的,表现为三个要求:你得知道你想要什么,并目你想要的东西有一个
明确的排序;你的行动是在一定的规则之下,争取到你想要的东西;你知道对手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对手也知道这些规则。
显然,此时的玉宗承可不再所谓“理性”之列。
不过,玉冠清的应变能力也是非凡,转瞬间便有了应对策略。
只见他轻拂折扇,扇面抵住那点寒芒,令得寒芒不能深入。而此时扇骨自扇面飘出,作为暗器打向玉宗承周身要穴。
哪知玉宗承笑道:“我怎样?”劲力忽收。
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玉冠清究竟没有玉宗承那般阅历:玉宗承这一式用足了平生之力,生怕他以阴招伤了自己、岂料在这全力发劲之际,对方的劲力忽然无影无踪;他究竟功力尚浅,哪能如玉宗承般在倏忽之间收发自如,扇骨已然脱扇而出。
电光火石之间,人群中也是不乏眼力不错的人看出了玉宗承的阴招,却是没有人站出来揭穿。
毕竟,此事玉宗承做得不留痕迹,实在难以寻出证据,就连玉玄清难以多说什么;而在座的众人也多半不想交恶于璋脉,自然不会有人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当然,更多人都是采取看戏的态度,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能去站什么所谓的队。至少,哪二位是没有这种资格。
“你们两个也是闹够了吧?!”一道略带恼火的声音传出。
玉宗承却也是面有不悦之色,抢先应答:“玉冠清使暗器伤我,居心叵测,此事可不能就因为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了结了。我为宗族发展尽心尽力,他却耍阴谋诡计陷害我;他虽是奸计未能得逞,但此时若是就这么善了了,岂不让众人寒心吗?”这么说着,一抹狡黠之色从其眼中划过。
玉冠清更是怒火中烧,没想到这玉宗承竟然是恶人先告状,甚至还想要诬陷于他。
当然,这玉冠清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他虽然还不及玉宗承那般老练,但也不可能就这么被玉宗承阴到。他也动过耍阴招的心思,只是玉宗承先出手了而已。
因此,他也并非是毫无准备。轻摇折扇,扇面缓缓分开,那一点寒芒暴露出来。
玉冠清略显得意地冷哼道:“现在可是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这种时候你还要颠倒黑白,就显得极为不智了。你现在若是向我磕三个响头,说不定我心情好,还能饶过你。"
现在人赃俱获,玉宗承恐怕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显然,找到了那暗器,玉冠清也是颇感得意。
玉宗承心中一惊,但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也就只好抵赖到底了:“你说这是我所使用的凶器,却是有何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般诬陷我未免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一殿之主,恐怕也放不下脸在这种场合下做出那样的事情吧?!"
这一招无疑极为厉害,毕竟也没有被对方抓个正着,既然没有证据,对方也实在是说不了什么。玉冠清以为找到暗器就解决了所有问题,这无疑是把玉宗承想得有点太简单了。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无耻程度。你自己什么德性,干不干得出那种事情,恐怕也就你自己最清楚了。”讽刺之意在其目中流过,玉冠清极为不悦,“敢做不敢当,有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
虽然是这样说着,玉冠清也是拿玉宗承没有半点办法,只好骂上几句,聊解心头之恨。
此时玉玄清也是摆了摆手,将二人制止了下来,笑道:“你们两人啊,当真是遇见了便要惹是生非,引来一些不必要的争端;不过今天有正事商量,二位就权当是给老夫一个面子,也就到此为止了吧。”玉玄清也是没有证据,只好先将这件事摆平。
“既然清玄供奉已经这么说了,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二人齐心应道。
玉冠清不甘地看了看玉玄清,最终还是悻悻收了攻击。在这种时候,他也只能打碎了门牙往肚里咽了。那二人虽
然都是收了攻击,但众人已无心议事。这次的会议,恐怕就要这么不了了之了。
玉玄清向那两个人投去的目光也是不无埋怨之意。
二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来近期是不会在现在的场合下做出那种事了。
当然,这种场合之下,玉玄清也是深知,再埋怨二人也已是无益,只能先稳住局面。
玉玄清也是不再看肇事的二人,朗声道:“今日发生了一点小插曲,让各位见笑了。言归正传,各位对昨夜的天地异相有何高见,在下定洗耳恭听。”
“说让您洗耳恭听倒是不敢,恳请诸位赏光听听老朽的拙见。”说话的老者面如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身体直僵僵得就像想象里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在其周身感受不到丝毫的灵气波动,却是显得危险气息十足;此人与玉玄清是同一辈,名为玉玄冥。
此人在玉家中威望极高,因而众人也是不再那么躁动。
“老先生请讲。”玉玄清的眉头微微舒展,因为如果这场会议上尽是明争暗斗而没有一个实质性意见,那他也是会面上无光。
待众人安静下来,玉玄冥开口道:“遑论吉凶,龙影聚于璋脉也的确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各位也是有目共睹。玉宗承虽是璋脉崇祯殿殿主,但其所说的也不完全是虚言;毕竟新鲜血液的引入事关宗族发展,确实应该考虑一二。倘若因为各脉之间的争斗而损失一名绝代天骄,恐怕族长问责下来,在座的各位也都是难辞其咎了;到时候受族规责罚各位担不起那种罪名,也承受不起那样的代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先不急着调配资源,姑且探一探'璋脉小辈的深浅,再做考虑。”
玉玄冥作为老前辈,所说的倒也是十分在理,而且没有提及敏感问题、触及各脉的核心利益,参会者回到各自的脉中都能有所交代;而且倒并没有把话说死,因而自然也没有人反对。
而且这也的确是为宗族发展考虑,如果还要在说什么,就站在了宗族的对立面;只会受到族人的唾弃,沦为人们酒足饭饱后唾骂的对象,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毕竟,谁也保不起这个“如果”。
玉宗承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对干这个结果,他也还是颇为满意的。至少,璋脉的天骄受到的关注度无疑会在某种程度上高于同辈,也有机会得到更多资源。当然,具体怎么样,还得看他们自己的表现了。这个结果无疑对璋脉十分有利。
玉冠清脸色微沉,因为这样无疑是给了璋脉的小辈一个机会。不过到底怎么样,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水平;乾坤未定之时,便是还有一线机会;想到这里,他长舒了一口气。
玉玄清也是就此拍板定案。其他人的心中或许有些不悦,但这个面子终归还是得给。
此次长老阁会议有了决议之后,众人也是不再多留,纷纷告退。
此次会议便是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