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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们以后既唤我一声师父,我现在也该跟你们讲讲我这脉形意拳的来历了。”陈开阳将手伸到床尾处的被单下面一阵摸索,很快就掏出来个长条形的黑色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盛放着的赫然是张卷轴。

陈开阳单手捏起卷轴,紧接着以一种极其虔诚的姿态,双手托举着卷轴缓缓放到床上,“都过来给咱们祖师爷鞠个躬,不要求你们表现得有多恭敬,但心一定要诚!”

此时此刻已经完全被神秘感笼罩住的肖孟二人惊醒过来,立即佝偻着身子,一步一顿地走近卷轴去给这所谓的祖师爷鞠躬。

“嗯……起来吧。”

“师父,我们还没见到祖师爷他老人家长什么样子,你怎么就把卷轴给放回去了。”

眼看着陈开阳又原封不动地将卷轴给放了回去,内心早已迫不及待,想要瞻仰祖师爷尊颜的孟杰忍不住开口质疑道。

“孟杰,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卷轴其实就是我们的祖师爷呢?”

肖东同样是一脸怪异地看向陈开阳。

“咳咳,我直接告诉你们吧,这卷轴是空白的,上面没有祖师爷他老人家的画像。”

“行了,你们只需要知道形意拳作为公认的三大内家拳种之一,它的开山鼻祖是李洛能老爷子就行,其他问题等以后再问。”为避免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陈开阳紧接着摆手说道。

此番敷衍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难不成还真要将这幅卷轴背后的事情,统统都交代给这两个学生吗?当他陈开阳不要面子的啊!

心中思绪涌动着,陈开阳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停歇。

深呼吸几口气后,陈开阳放空心中杂念,站在木人桩前面的空地上抬起左手,举到胸前,五根手指微微收拢成爪状。随后他又将右手抬至与小腹部相平行处的位置,保持适当距离。

这一整套动作变换下来,从外表上看轻缓无比。然而在肖东的内心深处,却隐隐多出了一股如芒在背的不安感。

这种感觉不明显,但肖东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真实存在!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陈开阳才回到原先双腿并拢的状态,扭头问道:“看完我做的这套三体式桩功,感觉怎么样?”

“请允许我用一首改编歌曲来形容,打拳的师父……他威武雄壮啊!”

看着陈开阳转过头时露出的自信笑容,孟杰心中觉得很好笑,便故意装出了一副饱含深情的模样唱道,完全不顾及旁边那位“尴尬癌”晚期患者的看法。

或者说,孟杰他也是个社恐,由“社交恐怖分子”中的那个社和恐组成的社恐。

“如果你是这样跟老子没大没小的话,那师父是不介意让你提前见识一下,形意拳自身的实战能力的。”说到最后,陈开阳脸上收敛了笑容。

“好吧师父,你既然不喜欢我在你面前走搞笑男路线,那我可就实话实说了啊……”

看见孟杰停顿下来的样子,陈开阳会意,点头承诺道:“只要你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保证不会生气。”

“前提是你能夸我,不然我就把刚才那句歌的气给生完。”陈开阳随即又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用动物做比喻的话,师父你在做这套动作之前,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鲁迅笔下,一只在瓜田里鬼鬼……啊不,平平无奇的猹。但在做完这套动作之后,您就仿佛成为了一只隐忍蛰伏,随时准备展翅高飞的鹰!”

回想起陈开阳刚才的警告,孟杰硬是将到了嘴边的贬义词给憋了回去。

但可谓成也细心,败也细心,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孟杰又注意到了陈开阳脸上表情的满意,忍不住手贱比划了一个鹰的动作。

“嘿嚯,鹰!”

所以,孟杰就,“嘶……师父我说你从猹变成鹰有什么问题,你拍我头这么重做什么,难道不像吗?”从原先要多贱有多贱的样子,变成了如今满脸不服气的样子。

陈开阳自然是懒得理会他,专注看向一旁沉默的肖东问道:“你现在的感觉如何,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好。”

话虽如此,可肖东真正到了想要开口的那一刹那,还是陷入了纠结当中。

若是全部如实交代,他觉得自己心底出现的这股不安感与紧张感很不正常,而且完全没有任何事实根据可以解释这种感觉的由来。

但如果选择敷衍,借鉴孟杰答案的话,又怕这是陈开阳设下的考验之一,到时候自己被他看出来不是真心的……还有可能,孟杰的那个答案压根儿就是错的,他会跟着孟杰被一起打包……

不知为何,肖东脑海中那如同新嫩枝芽般疯狂生长的思绪,在他抬起头与陈开阳双目相对之时,都变得不重要了。

因为同样是与先前那种隐隐的不安感相类似的,一股虚无缥缈的信任感开始在肖东的内心深处涌动起来。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会很认真地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

“很不舒服,很别扭的感觉,就像是走在大街上有人刻意盯着你看,而且还是不怀好意地看着你一样。”

“不怀好意地盯着你看……”陈开阳揪住了自己额前的几束头发,并将其捏在手指间把玩,这是他在苦思冥想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已经保持了十余年之久。

其实他刚才问两人对自己的感觉如何,是在考验他们对于习武者之“势”的敏锐度。

所谓“势”,顾名思义就是气势的意思。这种东西与人类的第六感觉相对应,只能被心觉这一超感官知觉感受到。而每个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的强弱,则将直接决定其对于“势”的敏锐度。

同时每个人身上也都有“势”的存在,但是因为普通人没有对其进行后天的蕴养,所以他们身上势的显露,都是基于某种特定情况下,才能被普通人的心觉感知到。

而刚才陈开阳在站桩的过程中,刻意将自己身上的势给逸散出去,为的就是尽量让生活在现代社会,第六感觉功能已经发生严重退化的两只小菜鸡,能够更好地感知到他身上“势”的变化。

即像孟杰说的那样,从平平无奇变为蓄势待发的变化,基本上每个拥有修行内家功夫天资的人都能感知到这个变化。

可肖东的别扭感到底算怎么一回事,他明明就没有显露出来敌意或者是杀气,又怎么会让其感觉到不舒服呢?就算是肖东修行天赋不够,那也只会出现无感这一情况,绝不会感到别扭。

自从五年前就可以出师以来,这还是陈开阳头一次苦恼于自己在专业知识上的欠缺。要不是因为自己第一次收徒,不想被师父看笑话,他现在高低得给他老人家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老陈!老陈你在吗?有客人上这吃东西来了,都等好大半天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隔壁五金店老板粗犷无比的嗓音。

“哦!来了来了。”陈开阳高声应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练我刚才做的三体式桩功,一定要自己认真琢磨,待会儿我会过来检查的。”

匆匆交代完任务后,陈开阳走到店内,发现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带着她儿子站在柜台前,面色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于是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有点事去了,小朋友想吃点什么跟叔叔说。”

“好!给我来份鸡排,再加两根炸鸡腿,都刷番茄酱。”孩子高兴无比地喊道。

那中年妇女却还是面色不善,埋怨道:“你这个老板怎么当的,我刚刚在店里面等这么长时间都没看见人影,要不是隔壁的老板说你人应该在这里,过来喊了几声,我都准备直接走了。”

“还有你,天天吃这些垃圾食品,到时候因为不卫生吃坏肚子了怎么办。”中年妇女随即又将自己儿子给狠狠批评了一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不过您放心,我这店是刚接过来的,器具什么的也都是刚换没多久,一定不会不卫生的。”正忙着切鸡排的陈开阳赔笑道。

中年妇女微微点头,瞥了眼店外脏乱无比的环境,倒是没再多说些什么。

很快陈开阳就将东西都给做好了,打发走这对母子后,他才来得及去隔壁五金店串串门,感谢一下老板刚才帮他留住客人的事。

五金店老板是个名叫王魁的山东汉子,为人十分豪爽。当初陈开阳在刚搬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他帮着运了好些东西。所以这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快熟络起来。

“没事儿,这算什么帮忙啊,都是邻居。”

陈开阳固执地摇了摇头,硬是将手中的那根烟给塞到了王魁嘴里,“不行,你那几句话让我多赚了笔生意,现在就拿我一根烟有什么好客气的。反正不是什么好烟,将就着抽吧,走了!”

王魁憨憨地笑了几声,正好店外此时来了几个装修工人要买工具,他便索性就这样将烟叼在嘴里,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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