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齐醉起床洗漱完后,煮了碗清水面,吃完面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差十分钟到八点,匆忙洗净碗筷,敲了敲齐观故的房门,“中午我在许老师家吃饭,晚上回来。”
“知道了。”齐观故的声音有些低沉。
齐醉在客厅角落的抽屉里找了几个硬币后便不再拖拉,走出家门,向枫叶村外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而去。
屋外阳光明媚,路上车水马龙,大多都是送完孩子上学后匆忙赶去上班的家长以及去加工厂的工人。
齐醉到公交站时,站台上还站着三个学生,应该是初中生。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公交车来了。三个已经迟到的学生急匆匆地跑上车,齐醉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上车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枫城二中附近的南畔小区内,许清还没起床,她裹着淡青色的薄被,清澈透亮的双眸微动,偶尔看向窗外时,眼角眉梢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睡醒了不用起床,对她来说,这是一份难得的惬意。
房间外,杨淑琴做好了早餐,正要喊许清起床,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许谨言拦住了她,“让妮妮多睡会儿吧,早餐晚些吃也是一样的。”
杨淑琴瞪了他一眼,“就你会惯着她。”
半小时后,齐醉在枫城二中下车,他没有忘记许清昨天交待的“正事”,先是去烧烤店买了些烤鸡腿、炸鸡排等油炸食品,然后经过超市的时候也没忘记买上几瓶酸奶解腻,想到这会儿许清可能已经在楼下等了,他笑了笑,加快步伐向南畔小区走去。
许清起床洗漱完后,来到饭桌前,看到摆在桌上的几碟小菜,说道:“妈,怎么又喝粥啊。”
杨淑琴端给她半杯温水,“早上起来记得要先喝水。”
许清接过水喝了一口,“妈,中午吃什么啊?小齐要过来诶。”
杨淑琴白了她一眼,“早饭都没吃就想着午饭了?待会儿跟我一起去买菜吧。”
想到齐醉没准儿已经在公园等她了,许清摇摇头,“妈你叫爸陪你去吧,外面太热了,我不想出去。”
杨淑琴转身去厨房盛了碗粥,“你先喝点粥吧,别总不喜欢喝粥,粥比那些油炸的健康多了。”
许清舀了好几勺白砂糖撒在粥上,杨淑琴在一旁说道:“喝个粥放那么多糖,也不怕腻。”
许清吐了吐舌头,略略道:“就不腻就不腻。”
坐在沙发上的许谨言偷偷给女儿竖起大拇指,许清开心一笑。
喝完粥后许清趁着杨淑琴收拾桌子的空隙溜了出去,下楼后便向着南畔公园走去。
到了公园后却没看到齐醉,她环视一圈,找了个有树荫的石椅,乖巧的坐在那里等他。
齐醉来到公园后看见少女正坐在石椅上,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太阳,看上去憨憨的,齐醉有些忍俊不禁,放轻脚步走近少女。
少女聚精会神,全然没注意到小齐已经悄悄走到她身后了,终于,少女感觉鼻子痒痒的,这是打喷嚏的前兆,她铆足劲,准备打个酣畅淋漓的喷嚏,偏偏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齐醉走到了她面前,见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小齐,少女蓦然瞪大眼睛,迅速扭头,以免误伤了小齐,却不料齐醉见她蓄势待发且不可挡,也在急忙躲避,两人极有默契的朝着同一方向躲闪,而再想避开却来不及了。
“哈秋~”
一滩鼻涕喷在齐醉的裤裆上。
齐醉看着裤裆上的鼻涕,欲哭无泪,无可奈何道:“许清!”
许清急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小齐我不是故意的。”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齐醉,齐醉见她一脸无辜地坐在那不动,气笑道:“愣着干嘛,身上带纸了没?”
“噢,带了带了。”许清慌忙从口袋里拿出纸要给齐醉擦擦,手伸到一半时又突然缩了回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颊红红的,微微低着头说道:“你…你自己擦吧,我等会儿还要吃东西。”
齐醉先把手上装着烧烤的塑料袋递给许清,再慢悠悠地从她手里拿过纸,他无奈笑道:“好嘛许清,弄得我一裤子鼻涕,帮我擦擦都不愿意。”
许清挪了挪身子,给齐醉空出位置,一边解袋子一边说道:“哎呀小齐,我不是故意的嘛。”
齐醉擦了擦裤裆上的鼻涕,好在裤子是黑色的,擦擦就看不见了,挨着许清坐下后他才看到少女的脸蛋上还有些浅浅的鼻涕,“你先别吃,把脸上的鼻涕擦干净再吃。”
许清用纸在脸上胡乱擦了擦,然后闭上眼睛把脸对着齐醉,“还有么?”
她眉间略有羞意,脸颊微微泛红,轻咬下唇,齐醉仔细端详少女的脸,清如初柳的眉,轻微颤抖的睫毛,柔软娇嫩的唇,他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还不待他凑近,少女便睁开了眼,往后躲去。
许清眼睛滴溜溜一转,说道:“我没刷牙。”
齐醉轻轻咳嗽一声,挠挠头说道:“哦,没刷牙就没刷牙吧,我又不嫌弃你。”
少女哼了一声,随后便不再理他,打开袋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要不,刷个牙再吃吧?”齐醉靠近她,小声劝道。
少女哼了一声,也不理他,打开袋子自顾自吃了起来。吃着吃着,许清瞧见了袋子里的酸奶,她把嘴里的肉咽下后,惊喜说道:“小齐,你还买了酸奶!”
齐醉掀开酸奶盖,插上吸管送到她嘴边,许清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眉开眼笑道:“孺子可教也。”
齐醉哼哼道:“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许清说道:“夸你你还不高兴了?”
“你妈知道你下楼等我不?”齐醉随口问道。
许清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不知道,我偷偷跑下来的。”
齐醉松了口气,杨淑琴从不让许清吃任何油炸类食品,要是她知道许清下楼等他,肯定会猜到他偷偷带烧烤给许清吃。
南畔公园环绕整个南畔小区,而许清家住在七楼,正好可以俯瞰大半个公园。
此刻杨淑琴正站在家中阳台看着公园里的许晴和齐醉,她皱眉不语,过了良久,她摇摇头轻叹一声,眼神坚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回到客厅后,许谨言见她一脸严肃,便关切问道:“怎么了?”
杨淑琴看着他,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还是摇头,“没什么。”
见她不说,许谨言也不再多问,他放下报纸,倒了杯茶,看起电视来,不过他心里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感觉到不对劲就必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惜他没有究根问底,否则也不会…
南畔公园内,许清喝完最后一口酸奶,齐醉伸手接过空瓶扔进垃圾桶。
许清打了个饱嗝,上前一步牵住齐醉的左手,眉眼含笑说道:“走走?”
齐醉心头微暖,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那就走走。”
走在林荫浓郁的小石板路上,四处无人,二人手指紧扣。
“你抽烟了吗?”许清突然问道。
齐醉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了?我身上有烟味?”
因为中午要和许清的母亲杨淑琴同桌吃饭,而她的鼻子可灵了,对烟味尤为敏感,所以齐醉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一根烟也没抽。
“担心被我妈闻到?”许清继续问道。
齐醉点头。
许清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双水润眼眸亮得像是点了星星,她咬了咬嘴唇,说道:“不信,让我检查一下。”
齐醉喉咙滚动了一下,心想这妮子胆子怎么突然变大了?然后他张望四周,踌躇道:“在这里…不好吧,等下让人看见了。”
许清眉头微挑,不满道:“磨磨唧唧。”
随后她拉起齐醉的手,像树木茂密处走去。
许久后,二人回到小石板路上,清新如李花的少女俏脸微红,似那含羞桃花,让人心绪悠悠。
“几点了?”许清捋了捋发丝,问道。
齐醉看了眼手机,“十点多。”
“我们再过会儿就上去吧,家里也快吃饭了。”许清说道。
齐醉嗯了一声,轻声问道:“你这些天在家都干嘛呢?写作业吗?”
许清白了他一眼,“这都毕业了,那还有作业啊。”
然后她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道:“看书、看电视、吃饭、睡觉。”
她很快补充一句,“还有跟靓靓出去玩。”
接着她又抱怨道:“你又不来找我。”
齐醉笑了笑,“那明天我们出去玩?”
“你想跟我约会?”许清睁大眼睛,雀跃道。
齐醉牵起她的手,对她眨眨眼,“我们现在就在约会。”
许清一双水润眼眸,笑眯成月牙儿,“那明天?”
“出去玩,顺便带你认识个人。”齐醉笑着说道。
“是那个你说过好几次的李斯睿?”
“嗯,是他。”
“好。”许清欣然点头,她有些开心,但她一想到要见小齐的好朋友,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想了想,说道:“我叫上靓靓一起?”
齐醉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贫嘴。”许清双手负后,唇角微翘。
齐醉看着神采飞扬的少女,眼里满是含蓄笑意。
此时的沁秋山庄别墅内,还在呼呼大睡的李大少爷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拿来手机放在耳边,“喂,谁啊?”
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李三这才想起来忘接电话了,他懵头懵脑地接通电话,“谁啊,这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李斯睿,你还在睡觉?”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三骤然睁开双眼,立刻就清醒了,他失声脱口道:“姐?!”
还不等电话那边再次说话,他赶紧说道:“没呢没睡觉,我在路上了姐,快到了快到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冷哼,“路上慢点,再买包盐。”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李三就已经穿好了衣服,“好嘞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南畔小区。
买完菜回来的杨淑琴在厨房做饭,许谨言在阳台吞云吐雾,同时也在等待着什么。
“滴滴。”
手机发出短信提示音,许谨言瞄了眼厨房,确定杨淑琴在忙后,打开短信。
短信内容:许老师,最后一笔钱已汇入您指定的账户,感谢这两年来您对他的照顾和帮助。祝您诸事顺遂,万事胜意。
许谨言笑眯起眼,心中有些激动,他抬起右手,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如此反复,直到燃烧到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