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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山,观景台。

秦望岳貌似只顾喝酒目不斜视,实则对于围观群众的一举一动却是一清二楚。看着他们一个个夹着尾巴溜了,心里不由发笑。

呸!尽是些没种的货色,就只会欺软怕硬,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就跑,真是枉为八尺男儿!秦望岳是打心里瞧不上这些没血性的怂包孬种。

从小到大,敢跟他硬碰硬的,虽然都被他揍个半死,但是反而能赢得他的尊重,甚至有几个硬汉还因此成了他秦某人的兄弟。

正当秦望岳走神之时,忽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清朗声音:

“诸位施主真是好酒量啊!这酒香浓郁香气四溢,实在是醉人心脾,直勾得贫道酒瘾大作,不知能否跟诸位施主讨碗酒喝?”

秦望岳拿眼望去,但见一位年轻道人,正朝他这边抱拳施礼,脸上挂着微笑,举止不卑不亢。

其人身材修长,剑眉星目,年纪约摸二十五六,髻上插着一支桃木簪,腰间别着一个紫葫芦。一身青色的粗布道袍,却难掩其清逸出尘的气质。

秦望岳顿时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对座的两位兄弟吩咐道:

“老三老六,你俩往两边挪挪,腾个位给这位酒瘾道长,今日我等且与道长以酒论英雄!”

见老大发话,众小弟纷纷挪动身躯,迅速腾出一个空位来,刚好是正对着秦望岳。

秦望岳向那年轻道人一抱拳,扬声邀请道:

“道长,若是不嫌弃,但请入座!”

年轻道人也不客套,施施然走上前去,对着秦望岳行了一个稽首礼,口中笑道:

“无量天尊,多谢施主相邀赐座。贫道孟初阳,见过众位施主。”

言罢,道人便俯身就座,好似多年相熟的老友相会,丝毫也没有局促感。

秦望岳见此情形,更增添了几分好感,于是回头对着身后的红袖道:

“红袖,还不快快上前,为道长把酒满上?”

红袖闻言,莞尔一笑。她款款起身,笑吟吟地提上酒壶,摇着莲步来到道人身侧,半蹲着将他跟前的空碗倒满。

一阵香风扑鼻来,道人只觉得鼻子瘙痒难耐,禁不住掩鼻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惊得红袖一个哆嗦,酒壶也撒手而出!

还没等红袖叫出声来,却见那酒壶不知怎的,已是落入了道人手里。随后,只见他脸含歉色,语气诚挚地对着红袖说道:

“无量寿佛,贫道多有失礼,竟惊扰了姑娘。贫道甘愿自罚三大碗,给姑娘赔罪!”

说完他便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端起酒碗,微微一侧身,举碗向红袖示意,然后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接着他又两次给自己倒满,皆是一饮而尽。

众人皆被这个小变故逗乐了,顿时满座哄笑起来。这道人鬼精鬼精,明显是巧借名目喝酒解馋,却装出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唯独秦望岳的注意力却在别处。刚才道人出手接住红袖脱落的酒壶,貌似轻描淡写,到了他眼里,却是看出了一些门道来。

当时道人正顾着打喷嚏,完全看不到红袖的动作,他却能在酒壶行将落地的瞬间,随手就给轻松捞住了。看来这道人也是一个练家子。

想到这,秦望岳心里莫名一紧,但随即又松开了。作为一个道士,会点武功也是正常,并无可疑之处。

秦望岳的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稍有一点不对,他就会迅速做出反应。作为秦家少主,自幼就被父亲反复灌输:切不可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是父亲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不仅背负着家族重任,而且还担负着特殊使命。所以想要谋害他性命的不知凡几,唯有小心谨慎,才能更好地保全自己。

也正因为如此,年幼时的他根本就不能走出秦府,仅有的玩伴也只是几个年龄相仿的家生子,就连同族同宗的叔伯兄弟,父亲都不允许他亲近。

在外人看来,秦望岳这个大纨绔,不过就是天生好命,投胎投得好,但是脑子里却缺根弦,除了胡作非为,啥正事都干不了。

但又有谁能了解,真正的秦望岳是什么样?一切不过只是假象,蒙蔽世人罢了。

此刻,秦望岳望着道人,心里的疑虑只是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如水的平静。

他能断定,眼前这位道人,绝非是对他别有企图之人,更不可能是来害他性命的杀手。

只因秦望岳有个不为人知的本事,他天生就有一双慧眼。慧眼能识人,能看到一个人是善是恶,是真是伪,是人是鬼。

这位自称孟初阳的道人,眼神干净而纯粹,面相极佳,身上更是流转着一种不凡的气韵,像这样的人,绝无可能是一名冷血杀手。

或许是投缘,又或许是出于欣赏,秦望岳看这位孟道人越发觉得顺眼,遂起了与他相交之念。于是笑着试探道:

“孟道长,我们这哥几个,可是庆安府出了名的纨绔,你就不怕和我等同席共饮,污了道长清名?”

道人闻言哈哈一笑,端起酒碗朗声说道:

“贫道四海为家,平生唯好这杯中物,但凡好酒之人,便是贫道同道中人。至于什么清名污名,不过是无聊的聒噪之言,施主休要再提,休要再提!来来来,贫道这碗酒敬诸位!”

话音刚落,就见他一碗落肚,竟是滴酒未洒,颇有点惜酒如命之意。

秦望岳见道人如此洒脱,而且字字句句都仿佛说到了自己心坎上,让他大有知音难得之感,更觉此人非交不可。

别看秦望岳年纪不大,心思却是深沉,表面上的粗豪莽撞,不过是他有意披上的一层外衣。

至于身边这些玩伴,有些是真心可交,有些却不过是他的工具人,只是用来衬托自己,更像一个纨绔罢了。

秦望岳的心理年龄远高于实际年龄,所以这些同龄人在他看来都过于幼稚,和自己根本说不到一块去,所以每每凑到一起,他都是酒多话少。

而孟道人要年长他八九岁,又走南闯北阅历丰富,反而让他觉得亲切。再加上孟道人气度不凡,很是对他脾胃,他当然更有意愿想与其结交。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人多嘴杂,秦望岳也并未再多言,反而是频频劝酒,和孟道人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

让秦望岳没想到的是,这位孟道人的酒量根本就不逊色于他,这让他感觉既稀奇又兴奋。

在好胜心的驱使之下,他劝酒劝得更猛了,而孟道人则是来者不拒。于是二人一碗接着一碗地干,好似两大高手对招,斗了个难分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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