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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出雕像五官那刻,艾科脑中电光一闪,这样的雕像绝不可能是雕刻师亲手雕刻的,但……雕像变成这样的后果也不能由他们承担。

“快去把雕刻师叫来。”

工头没资格见到富豪,只意识到雕像变样的后果难以承受,立刻带着两名工人拔腿就跑。

在大约一刻钟后,几名工人面无血色,踉跄地走了回来。

艾科思绪一滞,立刻发问,“怎么了?”

“艾……艾科助手……”

工头六神无主地说道,“雕刻师死了。”

由于内心的惊骇与彷徨,工头没顾及压低音量,此话一出立刻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只有艾科惊讶地问了句,“怎么死的?”

工头一哆嗦,把记忆中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我们几个去敲雕刻师的门,门的确是锁着的,但敲了半天,里面都没动静。”

“他是老板雇来的雕刻师,他不吱声,我们哪敢硬闯啊,但里面始终没有动静,我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一咬牙,把门撞开了。”

“结果……我们就看到雕刻师趴在桌子上,一摸鼻子,已经没气儿了。”

艾科回过神,一脸庄重地问,“去的路上有人看见你们吗?”

工头和那几名工人都愣住了。

“没,应该没有,这个时间人们还没去上工,只有工人们都聚集在这。”一名年轻的工人最先反应过来。

“好,如果你们不想工程半途而废,各位的工钱也不翼而飞的话,就当这些事全都没发生过。”

艾科吩咐人用黄布重新将雕像蒙上,说道,“各位先照常继续其他工作,我去把雕像挪不动的事告知工程设计师。”

工程设计师的住处并不在工地附近,他厌弃工地的乌烟瘴气和噪音杂乱,住在了工地几百米外富豪为他安排的房子中。

工程设计师除了画图外不干任何事,却事事都要经过他的“允许”,这倒苦了艾科每次都要白跑几百米,就为了告知工地上出现的大小事宜。

去往设计师住处的路线艾科已经摸透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设计师那个装修风格独树一帜的单人独栋,他果断敲响设计师的房门。

结果出现了和工人们同样的情况——门内无人应答。

艾科本身对设计师的印象并不好,这次有着正当理由,他二话不说绕到独栋窗前,拿起一颗石头砸了进去。

玻璃瞬间碎成一片,艾科顺着窗口钻了出去,在床边看到了设计师的身影。

他半跪在窗前,身体已经僵硬了,一只手紧紧抓着床单,死相狰狞,面色铁青,显然是窒息而死。

从尸体的动作和状态来看,死亡时间至少是昨晚睡前的事了。

“坏了。”

一夜之间工程中两位重要人物横死,将这件事推向艾科无法处理的地步。

他不得不拿起手机,拨打富豪的电话。

“喂,老板,出事了。”

……

……

“飞鹤”庇护塔一层的中枢部门内,名为桑娅的女人仍在不停敲动键盘,向上层提供资料探查申请。

那位名叫艾科的青年曾获得的荣誉和功勋,她至今一无所知。

终于在她长达半天的不懈努力下,总部给予的反馈中夹杂了一封邮件。

桑娅以为是申请终于得到批准,点开一看,却见到一行严肃的字眼:

【部长桑娅,请于五分钟内上报你的查询理由。】

这串文字令桑娅肃然起敬,在她长达九年的就职期间,这台直通总部最高管理层的通讯设备向来只会传输如同机器般冰冷的申请结果,从未有过如此回应。

桑娅意识到,这是她从业生涯中第一次与大人物进行对话。

桑娅不敢有任何隐瞒,立刻将昨日傍晚的一切经过汇报上去。

不久后,机器再次传输一封邮件:

【我们将于今日内增派人手,莫要打草惊蛇,静观其变。】

通讯结束后桑娅离开了那台设备,直到喝下一杯水,她的心脏都在因刚才的变化激烈跳动着。

但很快,她的下属为她送来另一个消息:

“桑部长,我们追踪了艾科今日的动向,他所工作的工地似乎出了点问题。”

桑娅立刻打起精神,“什么问题?”

“他今天早上突然急切地前往了工地外的一间民宅,经过我们调查,那间民宅是刘富商租用给工程设计师的,但在房子中,我们搜查到了设计师的尸体。”

“艾科发现尸体后立刻拨打了一通电话,电话结束后,他返回工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工作了一整天。”

“同时,我们的仪器检测到,工地内的异化数值最高达到了1671。”

“我们要采取行动吗?”

数值高于1500,说明工地已经达到了二等异变,工地中一定出现了异种生物,如若不采取任何措施,一定会导致大量工人出现伤亡。

可一但出面处理,多半会暴露他们已经在监视艾科的事实。

虽然可以用“早就有所排查”的理由蒙混过关,但……艾科是总部要求莫要打草惊蛇的观察对象。

谨慎起见,桑娅决定静观其变。

“安排人手到工地周围暗中观察,不要让艾科有所察觉。”

“……”桑娅说道,“如果不是艾科本人的生命遭到威胁,不要轻易出手。”

“是!”

……

……

工地这边,艾科给富豪汇报此事后,安然无事地工作了一整天。

工程设计师死前留下了最终图稿,加上艾科本就看得懂那些玩意儿,他的死对工程的影响并不大。

对富豪来说,工程师和雕刻师的死反倒省了两份工钱。

确定了富豪的看法后,艾科并没有将雕像的事告知富豪。

富豪是死是活与他无关,工地的工钱是每日一结,他没必要触碰富豪的霉头。

这一点对大家来说都是如此,他们只要当做没见过雕像的模样,就会安然无事。

艾科随着人群走出工地,一眼就看到马路对岸一道身披斗篷的身影。

那道身影从斗篷中露出惨白的胳膊,朝艾科缓慢摇晃着。

每一次工作结束,他的妻子都会在这里接他回家。

“艾科,”即使阿沫就在面前,她的声音仍如同在隧道中传来一般遥远,“你身上有特殊的气味。”

“我闻到了,是异变的气息……”阿沫的声音由远及近,忽然,她裸露在外的那只手爆出青筋,皮肤因她的情绪变得渗出血来,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你染上了其他异种的气味。”

艾科并无惧色,只是笑笑,“先回家,等到了家,我告诉你今天发生的一切。”

听到这句话,阿沫的怒气奇迹般平息下来。

回家的路并未披着橙黄的夕阳,庇护塔内的夜晚只有浓墨般的黑,和路边几盏模拟夕阳的橙黄色路灯,自从搬入这座毫无采光可言的庇护塔后,人类只靠庇护塔内的光照模式分辨日夜更替。

此时橙黄色的路灯虽比不上真正的夕阳,但也勉强算是几分格调。

只是归途的道路中央,一个颜色灰白的雕像打断了夫妻二人的祥和时光。

那个雕像就突然出现在一盏路灯附近的位置,突兀地闯进艾科的视线,橙黄色的灯光也没能为雕像增添暖意,反而有种强烈的邪异感。

“是那尊雕像吗?”更令人脊背生寒的是,艾科身边传来了阿沫的笑声。

“我相信你了,艾科,因为你是不会爱上一尊雕像的。”

这里是属于富豪的私人居所附近,极少有底层原住民从这里路过。

若是艾科独自回家,恐怕真要受到雕像的恐吓与威胁。

但不巧,他的身边有阿沫。

念及此处,艾科立刻握住了阿沫的手。

她的手毫无温度,这自是不必说的,但除此之外,阿沫的手并无人类的皮肤质感,反而像是无骨的肉,刻意塑造成人手的形状。

当艾科牵起阿沫手那一刻,阿沫先是惊了一下,紧接着原本随意的走姿立刻收敛了,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淑女。

艾科并不多想,牵着阿沫的手直直走向雕像,然后从它的一旁路过。

经过雕像的那一刻,艾科从雕像身边感受到令人寒毛直竖的阴冷,和空气中粘稠的异感。

四周实在太安静了,就连身旁的阿沫都没有脚步与呼吸声。

若非自己紧紧抓着阿沫的手,他甚至无法确认她是否还在身旁。

紧张并没有令他奔跑起来,但每一步都显得尤为漫长。

终于在他彻底经过雕像后,在一片安静的环境中,他陡然听到一声——雕像与石面摩擦的声音。

他猛地回过头,背后空无一物。

“……我们走。”

艾科下意识将阿沫的手握紧了一点,在那一刻,他突然感觉爱人的手变得坚硬了。

他身体向前一倾,却被手中敦实的重量拽了回来。

“阿……阿沫?”

艾科顺着余光转头,视线却被身后的巨大雕像填满。

而他的手中,握着的正是雕像扭曲的手掌。

见这一幕,一声威严与愤怒的低吼立刻在不远处传来。

“放肆!”

那声音恰似带着凛冽的寒风,与大片看不清细节的漆黑色尖刺一同,朝着艾科眼前的雕像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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