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奇怪呢?小旅店的店主老罗吉这么形容着。
那天,本来他以为会下雨,小店的客人向来只有小猫两三只,有时侯没有客人也很平常,他准备抢在雨点落下来时关门,晚上可以好好的跟隔壁面包店的老迈斯到小餐馆去喝酒解闷,叙叙年少轻狂的种种回忆——小餐馆的的女掌柜虽然年过半百,却依然风韵犹存,对老迈斯大有垂青之意。
“真是便宜了那老头。”老罗吉嘀咕。
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女掌柜的一手好厨艺是小镇上有目共睹的——姑且不论这句话的效果如何,但老迈斯的的确确对女掌柜有那个意思。
他还是早早关门吧,看看天气,也够阴沉了。
就在老罗吉已经把门关上只剩一条缝隙,一只大手骤然伸进来吓了他一跳,随即,温和的声音响起,像女掌柜珍藏的红酒般醇香迷人,令人回味。
“我们要投宿。”
“对,我们要投宿,我再也不要睡树上了!”
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过后,清脆的女音高高扬起,仿佛百灵鸟正在欢唱,老罗吉的鼻子似乎闻到春天花开的味道。
“请进。”
顿时,被好奇占据的老罗吉重新拉开旅店的门,一瞬间,那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的身影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奇怪。
为什么说奇怪呢?
男人身材修长,俊美贵气的容貌是镇上年轻小伙子无法比拟的,黑发黑眼,额前纹了个很古怪的图案,看不懂那是什么,却让人感觉不祥。他穿着黑色敞襟的大衣,领边和袖口镶着纯白的毛边,两耳箍着海蓝的耳坠,两手插在衣兜中,温和的微笑,优雅挺拔的站姿,像一头正在悠闲散步的黑豹,注满了不可忽视的力量,强烈的存在感扣人心弦,一见难忘。
老罗吉只望了一眼就不敢再把目光停在他身上,本能的意识到这男人并不如外表所表现出的温和,他这双阅人无数的眼还从未看走眼过。
然后,转移的目光从男人身上挪到他边上,挽着男人手臂的小姑娘眨巴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像缀满了星星似的看着他。
老罗吉又是一愣。
小姑娘非常可爱,大大的黑色眼睛就像晚上的苍穹,苹果般的小脸蛋,粉嘟嘟的脸颊,红嫩嫩的小嘴,裸露出来的肌肤像象牙雕成似的,一身雪白的连衣裙,长长的秀发如黑色的丝绸,扎个高高的马尾在脑袋后面甩来甩去。老罗吉承认,这女娃娃比染料坊那老头的孙女还要可爱漂亮,很想让人捏两把逗逗她,偏偏——老罗吉的眼光定在小女娃的衣裙上,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横跨半边衣裙……像开在沼泽边上,黑色多足花的图案。仔细一瞧,又不太像花,再一瞧,又像只变形的蜘蛛,总之,爬满了小女娃娃下半身的衣裙,有说不出的怪异和别扭。
“团长,很难看吗?”
察觉到老罗吉的视线,小姑娘扯扯男人的手臂,男人垂下眼,小姑娘指着衣裙上的黑色图案眨眼。
老罗吉清清楚楚看见男人的黑眼掠过轻微的无奈。
“听实话?”
小姑娘点头。
“你的品位有待改进和加强。”男人愉快的欣赏小姑娘沮丧的小脸。
小姑娘开始眨眼,使劲的眨眼,就在老罗吉担心她的眼珠子会不会眨掉的时候,狡猾的笑容从小姑娘的脸上浮了出来。
“团长,你回去提醒玛琪姐姐哦,叫她下次不要再给我做连团长你都嫌弃的衣服了。语气要婉转点哦,伤到玛琪姐姐的自尊心就不好了,毕竟玛琪姐姐是女孩子嘛。”
“砰!”
老罗吉看见男人曲起手指敲了敲小姑娘的脑袋。
小姑娘捂着脑袋转身想跑,男人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拖进自己的小店。
老罗吉看傻了眼,这两人,果然很奇怪啊……
“请问——你们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一间。”
“两间!”
男人和小姑娘异口同声,小姑娘还昂首挺胸,伸出两根细细的手指,结果男人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也没吭声,小姑娘就乖乖的缩回一根指头。
“一间……”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小气”“节约鬼”之类的字眼。
老罗吉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你们是兄妹吧?”
“不是。”
“是!”
又是异口同声,又是相反的答案,男人又瞥了眼小姑娘,小姑娘连忙改口。
“不是……”
老罗吉终于确定了,这两人实在超没默契。他又很好奇,既不是兄妹,他们是什么关系?
“两位是要大一点的房间还是小一点的?”
这回谁也没回答,男人把视线投向小姑娘。
小姑娘张了张嘴,半天没蹦出一个字,然后,小嘴扁了扁。
“团长决定吧。”
“不抢了?”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嘛。”
“大一点的房间。”男人对小姑娘的埋怨充耳不闻,转过脸看着老罗吉,“而且要比较安静的。”
“好。”
老罗吉偷瞧小姑娘,小姑娘正在衣裙上摸来摸去,似乎在找什么,突然发现衣裙上没有口袋,转而把手伸进男人的衣兜。
男人微笑,对小姑娘的举动熟视无睹,仿佛已经习惯,眼中有着淡不可见的纵容。他拿起笔登记,在老罗吉惊讶的表情中写上自己的名字。
库洛洛.鲁西鲁——
老罗吉颤栗了下,他觉得在这男人身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在无形中划下了界线和隐藏的无底黑暗,被压迫着,渗透了血的彻心寒意……不知不觉看向一脸幸福的小姑娘,她从男人的兜中掏出几颗糖果,剥开,塞进嘴巴,发觉他的注视,回他一个甜甜的笑。
“劳野野,呢载卡臣母?(老爷爷,你在看什么?)”
含糊不清的语音配合摇头晃脑的动作,既逗趣又可爱,娇憨十足。
甜腻的糖果香味在空气中飘荡,蔓延……
老罗吉的心也在甜甜的香味中快要融化了。
“老爷爷,老爷爷……”
“啊?”
老罗吉回过神,老脸一红。老罗吉啊老罗吉,你一把年纪足以做小女娃娃的爷爷,竟然还被个小女娃娃迷住,太丢脸了……
“咳……我带你们去看看房间。”
男人唇边扯出莫名的笑,瞄了眼小姑娘,小姑娘吐吐舌,做个鬼脸,跟在他身边。
老罗吉将两人带到最里边的房间,小姑娘抢先跑进去环视一圈后大叫。
“团长,这房子全是木头做的,漂亮哦。”
男人也满意的点点头。
“你们喜欢就好,我就不打搅了,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就在下面,一般没什么事,叫一声就行了。”
“谢谢老爷爷!”小姑娘精神焕发的冲过来很大声的喊着。
“呵呵。”真的很可爱啊,老罗吉想,这回有话题跟老迈斯闲侃了。
等那个看似很慈祥的老爷爷离开,房间里的一大一小也开始了他们之间的话题。
“先把那身衣服换下来。”
黑衣男人,也就是库洛洛,坐在床上——房间其实并不是特别大,摆了一张床后实际上没有太多剩余空间,甚至有点拥挤。相对而言,喜欢宽敞的库洛洛宁愿睡野外也好过住旅店,而小丫头,在享受过几次睡树上的待遇后,哭丧着脸说她每天起来都腰酸背疼,坚决抗议他不人道的折磨。
睡树上是防止野兽半夜侵袭,他是设身处地为她的安全着想……她还有胆子抱怨,比起她的腰酸背疼,他更辛苦,小丫头一睡着就跟死人差不多,睡姿也很糟糕,要不是他随时拉她一把,第二天他就可以帮她准备棺材了。
“这是最后一件。是你说的,包袱越多越拖慢行程,衣服不比干粮,吃完就没有了,我只好穿一件丢一件,减轻负担。我说直接坐飞毯就好了嘛,再多行李也不怕,‘嗖’的一下子就到了目的地,团长你说我懒,偏要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加强锻炼。迄今为止,我的衣服基本上已经丢完了。”我坐在地板上,摊开两手,“无行李一身轻啊。”
“九九……”库洛洛扶着额,他只说了一句,小丫头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堆,全是废话。
当初玛琪留下一包东西要他转交给丫头,原来里面装的都是衣服,开头几件尚属正常,就这最后一件——他不是指责玛琪的品位和眼光,只是想不到她绣的蜘蛛超过了他的理解,第一眼看见,哑口无言。
“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行李都是飞毯驮着的吧。”
“是啊,我又不是因为什么懒惰的理由才要飞毯帮我的,是基于现实需要。何况跟着团长你赶路,不好好休息怎么行呢。”
“那你就不该抱怨,更没资格喊累。”
“这不叫抱怨,发发牢骚而已嘛,团长难道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
“一天换一件衣服也不是我愿意的,除了可以减轻负担,人家也爱干净嘛,当然要勤换衣服。”
“有必要吗?”这也是库洛洛无法理解的。
“一年四季都是同一件衣服的团长当然无法理解,女孩子很爱漂亮的哦。”
“你对我的服装有意见?”
“错!相反,我很欣赏团长的品位。可是——”我靠近,趴在他腿上好奇的问,“团长的衣服究竟有没有洗过啊?还是你有好几件一样的衣服,所以我才产生错觉,以为你就这一套?”
“九九……”
带小家伙一起行动也许并非明智之举。一路上嘴巴没停过,他说一句她可以回他十句,虽然在他的教育下莽撞的行为收敛不少,但似乎比以前更加能说会道,与他斗智辩论成了闲暇时的乐趣。
库洛洛从小姑娘透明似水晶的眼中看见自己忍耐的脸……何时,他也学会了忍耐?不需要忍耐的,看不顺眼的就让他从世上彻底消失,他素来都是随心所欲的,根本无须忍耐……库洛洛的手搭在小姑娘的肩膀上,只差一点就能掐上她脆弱的颈子。
“嗯?”
“你是要我把你丢出去,还是你乖乖闭上嘴巴,二选一。”
墨玉的黑眼闪着危险,这是团长的极限,我明白,在嘴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冲着他露出讨好的笑。
总算安静了。库洛洛正预备拿出随身携带的书本,让自己沉静心神,思考下一步方案,小姑娘的下巴枕在他的腿上。
“团长,琶欧拉山到底离这还有多远?我们已经走了五天了耶!”
“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我明天可以出去买衣服吗?”
“可以。”库洛洛微愣了下,尽管对她的品位有所怀疑,但仍是泰然自若一口答应,非常通容。
“可以买糖果吗?”软软的嗓音像在撒娇,抬起的清澈眸子与他对视。
“……”想起被她当成‘糖果盒子’的衣兜,他淡淡的神色起了变化,眉微皱。
“不可以吗?”大大的明眸染上困惑,小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不要随便乱跑,买完东西直接回旅店。”
“……团长,我觉得自己很像仙度瑞拉。”
“仙度瑞拉是什么东西?”
“仙度瑞拉不是东西,她是被恶毒后娘欺压的小可怜,灰姑娘……跟我目前的处境很相似……哎呀!”
可想而知,这句话换来库洛洛一个爆栗子。
我捂头泪奔,团长是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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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旅店开了三十多年,老罗吉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静得诡异。
店里昨天来了两位客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一大早跑来问他服装店和糖果店的地址,然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待她走后,男人拿着本黑色的书随意地坐在小院内,他安静,温和,全神贯注的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偶尔的微笑让人为他的优雅赞叹不已。老罗吉跟平常一样,泡了壶茶,坐在从祖辈传下来,见证过历史的旧藤椅上,这是他的习惯,人老了,就更需要修身养性,不比年轻人,没了那股子对梦想的憧憬和远大的野心,只想安安静静过完剩下的日子,一生,也就如此。
小院内的气氛跟以往一样的安静,非常非常静,静得只能听见风吹叶舞的沙沙声,安静得……近乎诡异。
老罗吉的掌心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茶温适中,不可能令他渗汗,他心里明白,是因为那个安静看书的男人。
那男人什么都没做,样子也很斯文,专注的神情像是充满智慧的学者,态度虽然不冷不热,但挺有礼貌……一切再正常不过了,他的背脊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几乎湿了内衣。
——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老伯,你知道鲁西奇族吗?”
两个钟头后,男人合上书本,走到老罗吉身边,老罗吉哆嗦的跳起来。瞧见他惊慌的表情,笑脸依然温和,眼中却多了些阴冷。
老罗吉颤抖,冷汗滑落。
“知道……”
“听说他们很信神。”
“是啊,据说鲁西奇的族人都是天神遗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点血脉,受到天神的庇护,即使在战乱年代也始终保持宁静,未受波及。所以,他们对天神的敬仰比任何人都狂热,似乎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祭神舞……他们就居住在琶欧拉山脚下,世代守护着琶欧拉山……”
“哦。”男人的脸上依然带着笑,黑眼却跳跃着两蔟晶亮。“要进入琶欧拉山,就必须通过鲁拉奇族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年轻人,如果你想去琶欧拉山,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老罗吉是个十分健谈之人,几句话下来,对男人的恐惧在不知不觉抛到脑后去了。
“为什么?”男人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有兴趣。
“因为之前也有许多人去了琶欧拉山,可惜没一个活着回来。据搜山的人形容,琶欧拉山不仅有魔兽出没,好像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们闯入……鲁西奇的族人也证实了,琶欧拉山内有神的守护者,必须得到守护者的许可才能进去,擅自闯入琶欧拉山的人都会遭天谴。至于是不是真有其事,谁也不知道啊。”
神的守护者吗?有趣的传说啊,他很想会会那个所谓的神之守护者。
神……真的有吗?浮躁蠢动的人心,欲望的深渊,被蒙蔽的理智,有恃无恐地杀戳掳掠,随之而来的饥荒和瘟疫,饥贫交迫向上天伸出双手渴求诸神润泽的人类,失去亲人的绝望,血和泪一点一滴从身体内部流失,连感情和良心也一起冻结……神,都看见了吗?还有作恶多端的自己……是否真会得到“神”的惩罚呢……
冰冷手指轻抚额头的“逆十字”,唇角讥讽的扬起,暗黑染眼,逐渐转浓,冷森噬血,杀气逼人。
突然,轻幽清冷的笑滑出,挑起老罗吉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团长!”
飞扑而来的粉色身影抱住男人,老罗吉惊奇的发现,那令他恐惧的气息奇迹般地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
“团长,好看吗?”
小小的一团粉在男人身边转了几圈,像只活泼的小粉蝶,春意盎然,令人眼睛一亮。
“嗯。”
老罗吉偷瞄,男人放出的煞气在刹那间全部收敛,表情温和。
“呵呵,我很有眼光吧。”大言不惭。
“综合以前种种,从你口中说出的话一般要打个折扣,令我感到质疑的是……衣服是你选的吗?”
“……不是。”小粉蝶张着大眼睛,摇头,嘟囔,“人家本来看中一件红色的裙子,可是店里的大姐姐都说这件好看,我就买了下来。”
“红色?”男人眉尖挑了挑。
“很漂亮的红,胸口有一个大骷髅的图案……”
“骷髅?”
“嗯,很可爱哦。”
可、可可可爱——老罗吉抹了抹满头的汗珠,苦笑连连。都什么人啊,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居然说骷髅很可爱?还想把它穿在身上?
我老罗吉也算见多识广的人了,这样奇怪的客人当真是头一回遇到。
“可爱?”
“团长,你变鹦鹉了?”小姑娘惊讶不已。
“九九,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我又不是团长肚子里的蛔虫。”
“我想揍人。”
“……”
老罗吉数了数,小姑娘足以愣了二分三十秒,而后,兔子似的跳到自以为安全的地带,躲在一人高的花盆后掰起手指。
“不准打我的头,不准打我屁股,不准打我手,不准使用念弹,不准……”
话未说完,男人速度奇快的出现在小姑娘面前,微笑。
“你告诉我,你全身上下哪个部位是我能动的?脸吗?”
两指一夹,嫩嫩的颊肉被捏起。
“哇哇!不算不算,团长使诈!”
“这是公平的较量。”
“呜呜呜——”
看着互动的一大一小,老罗吉感叹:一物克一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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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在老罗吉复杂的心情下,两位奇怪的客人终于离开他的小店,朝西边出发。
越过层峦叠障的重重山岭和鬼斧神工雕就的危岩耸壁,曲折的羊径小道,聆听大自然的吟唱,顶着满天星斗,迎着夜风的凉意,两条身影一高一低的在林间穿梭。
黑衣男人步伐如飞,在崎岖的山路上也如履平地,神情轻松,呼吸平稳,体能一直保持在最佳状态,不显露一丝一毫的疲惫。
他身后的粉衣小姑娘在男人比正常人快了数倍的速度下,竟也能精力充沛的紧紧跟着,小脸蛋上虽微有怨言,却闷不吭声。
男人随时回头望一眼,露出惊笑,为她源源不绝的精力感到诧异。
仰仰头,我死瞪着绝对称得上恶魔的男人——幻影旅团团长库洛洛.鲁西鲁,对他的一意孤行唾弃到底。
白天赶路我没意见,晚上还要牺牲睡眠时间继续……%…$¥·#……团长大人,你没有瞌睡,我有啊!!
小姑娘的表情变化,库洛洛全看在眼底,建议:“要休息吗?”
考虑数秒,我拒绝了,“不!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团长的提议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我有自知之明。”
库洛洛调侃道:“是学艺不精的自知之明吧?”
“哼!”我昂起下巴,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团长你这叫人身攻击!”
库洛洛不否认也不承认,只笑不语。
………………
“到了。”
“呼!”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解脱了,再跑下去我绝对会趴下。下次不管团长说什么,我都要坐飞毯,他跑个几天几夜都不会断气,我没那种本事,为了跟上团长,差不多耗尽了我的体力。
库洛洛站在前头,晚风吹拂在他身上,黑色衣摆在风中飞舞,俊美的脸庞浮现出若有所思。
“有声音……”我跑到他身边,侧耳倾听,远处,鼓点一声比一声急促。
“GO!”
库洛洛身体微弓,猎豹一样的在风中飞奔。
又来了……我无奈,跟在他后面追呀追。
真是,我的“交通工具”不比两条腿便利多了,既省时又省力,一举两得,多方便。
团长,你有福不会想,连累我也要跑马拉松。
一段路后,视线豁然开朗,即使黑夜降临,也遮掩不住一片明媚红霞。
前方,围观的人群挤得原本就不宽敞的小路水泄不通,高高的木制台上有巫女在跳舞,高大而坚固的铁架子架起熊熊燃烧的大火,火光艳丽直冲云宵,给天空蒙上了一层红雾。
强而有力的击鼓声,一声一声像敲打在人心上,引起共鸣的颤栗。
“是巫女耶!”
我眼睛睁大了,疲劳让鼓声敲得不翼而飞。带着些兴奋好奇,一马当先往人群挤去。
看来这就是那老头所说的“祭神舞”了。库洛洛无声扬笑,悠闲的跟在小姑娘身后。
努力游啊游,终于游到最前头,更清楚的瞧见台上的一切景象。
衬映着红色火光,本该是圣洁的巫女却显得异常妖艳邪美,紫发金眸,如花红唇,雪肤冰肌,脚步轻盈似飞,绣着一族特有花纹的水袖舞动的姿态仿佛凤蝶张开的华丽羽翼,伴随振奋的鼓声散发阵阵惑人香气,不是开在温室洁净纯美不忍让人亵渎的百合,而是艳丽怒放的蔷薇。
眼神中那种媚色像极了勾人心魂的女妖,反倒不像为祈求神灵降临的圣洁巫女。
越看越觉得这个巫女有古怪,却也察觉不到哪里不对劲。
“好漂亮的巫女……”望着祭神台上如梦幻般美丽的巫女,她惊人的美貌让我看呆了,喃喃自语。
“是吗?”
黑夜中,火光的照耀下,库洛洛的身影比鬼魅更虚无缥缈。他扫了眼四周,如同金属一样冰冷的黑眸反射出无边无际的阴暗,看见小姑娘被人挤来挤去,好几次差点挤出去,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周围扩散。
“团长?”我看了看被库洛洛圈住的双肩,眨巴着大眼。“怎么了?”
“鲁西奇族的‘祭神舞’,的确扣人心弦,勾魂摄魄。”
“‘祭神舞’固然漂亮,但那个巫女更漂亮哦。”我指了指台上的巫女。
库洛洛的目光穿过巫女,黑眸闪动,凝聚成星点锁住某一处,唇畔抹出意味深长的笑。
“‘她’是很漂亮。”
我翘翘小鼻子,“我要是有她一半就好了。”
库洛洛摸摸我的头,看我一脸认真,险些笑出声。
“嗯,理想很伟大,不过现实是残酷的,除非你换张脸,也许还有可能……丫头,我劝你还是不要抱有妄想,接受现实吧。”
“团长……”
“嗯?”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暗暗警惕。
小姑娘嘴角微翘,笑脸如花,深吸一口气,在库洛洛惊异的表情下,忽然扯着嗓子大叫。
“非礼啊!有人非礼我啊啊啊——”
所有的喧闹声和鼓声在一瞬间静止,不管台上的还是台下的都凶狠的瞪着库洛洛。
“……”
库洛洛的微笑僵在唇边,终于在今天认识到,对于九九小丫头,你可以说她不学无术,胸无大志,懒蛋一个,但——绝对不能说她不够漂亮。
下场,是很凄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