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当学长的都比较小康,这回藤被带去的地方不再是街头网球场,而是家看上去颇有格调的网球俱乐部,连招牌上的浮雕字都锃亮烫金。仁王显然是这儿的常客,熟练跟接待员打了招呼便径自进了去。走过几个场子就找到了绅士君,只见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做广播体操。
“比吕士!”仁王招呼。
柳生扭动那很有风情的细腰转过身来,薄唇掀起:“原来你还活着。”
“这说的什么话。”仁王嬉皮笑脸地上前揽住他肩膀,“我这么好一人当然会长命百岁。”
“确实,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会寿比南山的。”
“如此一说,咱俩正好可以搭档到永远。”
柳生目不斜视地一肘子把自家拍档戳去边上站着,自己则冲藤点点头:“好久不见,越前学妹。”
“是,柳生学长。”藤迅速道,将萌出的众多粉红泡泡强自压下。
“来看我们练习吗?”
“是的,打扰了。”鞠躬。
“没事。”他微微一笑,“难得有女生喜欢网球。”
她们一般都喜欢打网球的人。藤心道,但天知道她怎么可能把这种话说出口,于是只能用微笑掩饰。
“比吕士啊~”被抛弃到一边的白毛狐狸犬又凑上来,“今天咱们来一盘吧,堵上性命哟。”
柳生瞥他一眼,又转向藤:“你拿砖砸了他的头?”
“没来得及。”藤遗憾道。
仁王怒:“我偶尔COS热血少年玩玩你配合两下会怎么样啊?”
柳生笑,右手作了个驱赶手势:“热你的身去,当心待会儿比不到一半就趴地上啃土。”
“是、是!”朝他挥了挥拳头,仁王拿着球拍去做热身运动。这边柳生也从包里抽出球拍,想了想,偏头问藤:“来试试?”
“耶?”嘴角一抽。
“你水平不弱吧?”精光一道贯穿镜片,“上次切原那场比赛,相当有见解。”
“过奖了……”脑门开始汗水淋漓,“但我真不会。”怎么碰到网球这帮小子就个个敏锐得跟雷达似的,所以说网球痴真是种麻烦的生物。
“不会?”他扬扬眉,“单凭看?”
“也不能说完全不会。”她尴尬,手指在下面绞啊绞,“水平大概是……能发球过网?”
“……”
“记得是赌上性命哈。”仁王转着球拍冲往对面的人道,“输了的人切腹。”
“没错。”柳生习惯性地扶了把眼镜,“所以你快准备好水果刀。”
“当然当然,为了配得上你,我会买把三百元的。”仁王笑道,倒拎起拍子,“正还是反?”
“反。”
旋转,然后放手。
“真遗憾呐。”仁王捡起球拍,“我的球。”
站在球柱边的藤自然还是老实当她的裁判长兼主裁判兼司线员兼网上裁判员兼脚误裁判员。由于某些大家都了解的原因,藤对于这场比赛相当期待: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到底是怎样的球手,到底有怎样的技术,到底凭什么超越丸井胡狼驻足于立海D1的位置上,甚至可以藉此大概推算出立海网球部的实力。由于幸村和真田的严防死守,蝴蝶会内关于网球社的资料并不多,涉及各队员球技方面的内容更是少得让人心痛——估计是因为那帮生物的球技太匪夷所思,远远超过正常人的理解范畴,故而记录无能——这少得令人心痛的部分是这么说的:柳生比吕士,发球与截击型选手,特技为“激光束”。仁王雅治,别号“球场上的欺诈师”。
好吧,柳生同学好歹有个球员类型,仁王就摆个别号在上面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欺诈师?球明明往左飞却能哄得对手向右追?还是干脆戴个头套穿个袈裟拨个念珠说施主您好其实这一切都是您的幻觉您的比赛早已经结束您败无葬身之地若继续呆在幻想中您的生命会受到威胁为了爱您的家人朋友同学社会请速速倒下装死?
不过,到底是骡子是马,今天就能见个分晓。
想到这里藤定了定神,望向已经分别站到底线后的两位学长,接收到双方的点头示意后她高举起右臂:“柳生比吕士V.S.仁王雅治,一盘定胜负,比赛开始!”
藤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两天用脑过度产生了幻觉。
场上的仁王疾速后退,同时右臂轻巧后探,手腕以近乎优雅的弯折击出高吊球。这种球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暗藏杀机,在落点判断上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但对面场的柳生却没有半分慌乱的样子,只碎碎退后两步,旋身一记强抽,得分。
“Game柳生,1比1!”她朗声道,眼前却始终回放仁王那个优雅的手腕弯折——很熟悉,太熟悉了,事实上她在三分钟之前才刚刚看过这个动作,只不过那时的执行者是柳生比吕士。其实不止这一处,仁王的每个动作都给她一种怪异的熟悉感,就像是刚刚看过的电视剧被改编成了电影,然后自己被拉去电影院重看一次。后来结合柳生的动作才找到问题根源:这场比赛与其说是仁王对战柳生,还不如说两个柳生或者两个仁王对战——他们的打法几乎一模一样。
思索间又是一局结束,仁王再次保住发球局,以2比1领先,双方交换场地。
“柳生学长。”待柳生从面前经过,藤叫住了他,“请问这到底是谁的网球?”
他的脚步略微停顿,又继续,只是唇角勾起:“你觉得呢?”
废话我如果知道还会问你吗?!藤憋着气看向从另一边换场的仁王,后者则冲她扬起下巴,意味深长地一笑。
你们到底准备干什么?测试我的观察力?藤郁闷至极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再次举起右臂:“1比2,柳生发球局!”
还是没有任何改变的状况,从外貌上看是仁王V.S.柳生,从球路上看纯然就是仁王V.S.仁王或者柳生V.S柳生。好吧他们是双打拍档没错,但谁听说过搭档到后来两个人的球风融为一体的?还爱你就像爱自己爱你爱到变成你咧!而且两个打法一模一样的人搭个什么档?他们头壳坏了还是幸村头壳坏了?
郁闷地计着分,视线不断跟着球在那俩克隆人之间转来转去,正转到仁王以极潇洒的姿势旋身接球,看似雷霆万钧实际碰上却只轻轻一挑,直接落到上网截击的柳生脚下,得分。
“30-15!”
念出分数的同时一丝白光自藤脑中闪过,如暗黑深渊中突然从天而降的微小火星,愈演愈烈恍然有燎原势头——刚才这个球的打法是陌生的,并不是单纯没见过的动作,是种从骨子里窜上来的陌生,就像牛奶和母乳,同为奶类,味道也差不太多,本源却是天差地别。
这个陌生的球路属于仁王,也就是说,从开始到现在,是仁王在模仿柳生。
蝴蝶社那少得可怜的资料是这样说的:
——柳生比吕士,发球与截击型选手,特技为“激光束”。
——仁王雅治,别号“球场上的欺诈师”。
——别号“球场上的欺诈师”。
——球场上的欺诈师。
那一个球的意外后场上再次回复悲惨的双胞胎相残之战,也亏得那两个人还乐在其中,你来我往照镜子照得不亦乐乎,藤在旁边边翻白眼边叹气,报分的声音也无精打采起来。
“Game柳生,2比2。”毫无悬念的结果,他们大概打算就这么6比6平分收场吧,“仁王发球局。”
“怎么了,越前小学妹?”仁王却没急着发球,望着她笑道,“这么没精神,不舒服吗?”
“是有点。”她耸耸肩,“仁王学长说话不算数。”
“哦?”
“明明说好是赌上性命的比赛,结果却耍着我玩,不厚道啊学长。”
仁王大笑,另一边的柳生也笑:“此话怎讲?”
“柳生学长也脱不了干系。”她转过脸去,“破解模仿球不是什么难事,可柳生学长不仅没阻止,还陪着仁王学长一起胡闹,也算个督导不利罪吧?”
仁王笑得更欢,顺手比了个拇指过来:“不愧是越前小学妹,不过我可不是在胡闹哟,这就是我的网球,无论比吕士、丸井、Jack、切原,甚至柳、真田和幸村,只要仁王雅治在,他们都在。”
“是吗?”藤轻笑,眼神平静无波,“你真的觉得这是你的网球?”
仁王一怔,柳生的微笑同时停滞。
“哪一个站位?哪一个发球?哪一个步法?哪一个击球?”平静无波瞬间撕裂成不可拯救的残花败柳,“有哪一个是你的?”
秋季天空高远得过分,仰望时会觉得自己是等待心上人归来的渔村姑娘,心心念念的轻帆就在海平线上,明明清晰得扎眼,却又遥远得失措,仿佛一个不慎便会被那喜怒无常的墨蓝吞噬。我们说秋季的天空代表旷达的心境,却不肯承认太过的旷达只会教人寂寞。
教人寂寞的天空下,仁王收敛了一贯的笑容,碧玉双眸深深沉出诱人堕落的沼泽地,这次诱惑的对象正是那个一脸异样的少女。柳生的镜片明了又暗暗了又明,精致短发被风吹乱了几丝,他拎着球拍一步一步过来,站定到网边,开口:“如果没有实力,他模仿不了我。”
“嗯。”藤笑,“可是再怎么有实力,他也不是你。”
又是沉默,仁王看着藤,藤看着柳生,柳生的目光若有所思地飘忽,半晌猛举起球拍指向地上某物:“这是?”
其余两人均一愣,顺着球拍的延长线望去,进入视野的是印着Fancypocket专卖店LOGO的购物袋,被风吹开了袋口,某件装饰着棕色小熊的可爱睡衣就这么曝光在青天白日之下。
“啊。”藤慌忙上前收拾,脸竟然极少女地红了,正红着,冷不丁听到柳生冷冷一个名词出口:“畜生。”
“哈?”被点名的仁王囧,“喂,熟归熟,乱讲话我一样告你诽谤。
“那衣服我见过。”柳生抱臂道,“我妹妹不久前才买的新睡衣,还说是最近很流行的牌子。仁王雅治,你到底是从哪里把人给带来的?”
于是仁王从囧升级为大囧:“喂喂,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有原因的……”
“畜生。”毫不留情地打断。
“啧你听我说,我刚刚把越前小学妹从水深火热中……”
“畜生。”
“你知道我家住她旁……”
“畜生。”
“我真的没……”
“畜生。”
终于放弃了无意义的尝试,仁王双手叉腰歪着脖子气鼓鼓瞪着冷若冰霜的拍档,忽地腿一弯腰一摆扑身而上:“比吕士你千万要相信我啊啊啊我对你是一心不二的!……”
……
柳•生•比•吕•士•是•受。
上述句子一字一字在藤脑中绚烂炸响,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缠住柳生不放的仁王和死命想把仁王甩开的柳生,只觉周围地壳漂移了褶皱挤压了火山爆发了青蛙搬家了,冰雹噼里啪啦从天上掉下,每一颗里面都写着“教母受”。
传说中的精神领袖,强受中极有代表性和科研价值的类型,集合女王受的气势和保姆受的周全,并拥有腹黑受的睿智,以关键时刻逆转乾坤的风度收复一切攻君——这便是极品教母受!
柳生教母,请你自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