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她是将近172的身高。她低头看夏云梨,发现她的脸色苍白。

她心疼地抱住夏云梨,轻轻拍她的肩膀,“会好的。小梨,一切都会好的。”

夏云梨抿唇微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汪季棠和她挥手道别,便进了小区大门。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夏云梨才坐回车里。

她将车窗拉上,隔绝了了虫鸣声,一点风都进不来。

静谧。

是自由的味道。

她阖上眼,无尽的疲倦。

包里的手机在疯狂轻颤,刚才开车,她一直没管。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她解锁屏幕。

李清茉足足打了五十个电话进来。

她闭了闭眼,将手机关机。

静坐了十分钟后,这才将车调转方向,往家里的方向开去。

她已经不想思考。或者也没有能力思考。她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前方也许有一场大仗。

开了半个小时,到了黎家,时至凌晨一点。

她停下车,拔出车钥匙。

妈妈今天是回来了吧?她前几天飞美国找黎彦修去了。

黎彦修去年在美国开拓业务,留在那亲自督公。由于基础还没打好,回来的次数也不多。基本都是李清茉飞去找他。

她侧头,看了过去。

黎家别墅的一楼还亮着灯,想必是李清茉在等着她。

车内呆坐片刻。

实在是不想再和妈妈爆发矛盾,这些年,这样的场面已经太多。多到她已经开始害怕回家。但她心知今天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夏云梨揉了揉眉心,微叹一口气,还是从车里下来。

她推开大门。

室内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照亮宽敞的客厅明显是心有余力不足。

佣人都已睡下。

她定睛一看。

李清茉身子半侧着,头倚靠着沙发,阖着双眸,睡了过去。脸上还残留着倦意。

夏云梨关上门,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了一会,她蹙起眉,将沙发上的毛毯抖了抖,披在了她的身上。

与此同时。

李清茉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

她似乎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眼神里还带着些许的迷茫。

当夏云梨的脸清晰地映入眼帘时,她愣了下,赶紧坐起身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像是松了口气。

“回来就好。”

她的声音喑哑,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夏云梨:“让你担心了。”

所有的感官逐渐回笼,李清茉捋了一把自己的卷发。她的眉宇渐拢,“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夏云梨的心脏一紧。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声音犹疑:“我……公司有点事。”

李清茉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确认些什么。不过须臾,她像是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她收回眼神,目光落在一旁的台灯上。

谁也没有说话。

夏云梨垂在腿旁的手,紧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张的捏了捏。

半晌。

李清茉问:“公司加班么?”

“嗯。”

“真的是这样吗?”李清茉突然伸长手,将她扯到跟前,她仔细闻了闻夏云梨身上的味道。

几秒后。

“你身上有酒味。”她平静地下结论:“你在撒谎。”

夏云梨瞳孔微缩,不知道一瞬间要接什么话。她今天没有喝酒,但可能沾染上汪季棠身上的酒气了。

是继续否认,还是坦白?

不是的。

其实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她突然,再也不想过着这样的生活了。

像是有一只笼中鸟疯狂想要冲破胸膛。

极其渴望。

飞出去。

她诚实地道:“嗯。我在撒谎。”

一瞬间。

飞鸟振翅而飞。

夏云梨平静地看着李清茉。

她抚着额头,肩膀耷拉,像是被她的话压垮一般。

她伤害了这个女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晚归,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

夏云梨无比清楚地意识到。

她等待着。按照以往的经历,她的母亲会像一座火山,即将喷发。

或声嘶力竭。

或痛哭流涕。

李清茉会告诉自己,所有的苦痛都是自己带来的。自己这样对她是狼心狗肺。她是不该出生的。

诸如此类的言语。

面对这些言语,夏云梨早就不会哭了,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活着。

如她所料,火山喷发了。

夏云梨盯着眼前女人的脸,一切都不像是真切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甚至还有空去想这些。

李清茉是爱她的。

但某些特殊的时候,她也会觉得李清茉是恨她的。

李清茉哭泣着。

夏云梨站在原地,感觉到脸越来越木。

许久后。

她轻轻地开口:“妈。你不允许我参加同学聚会。”

“不允许我在朋友、亲戚家过夜。”

“周末晚上七点前要回家。”

她的声音轻颤:“让……让我和他分手。”

她没有说他是谁,但两人心知肚明。

“每一条我都听进去了。”

“我一直很听你的话。但是妈,你从不相信我。”

李清茉的抽泣声停下。

夏云梨自顾自地继续说:“大一第一个学期,你不相信我一个人会逛街,一直逼问我身边是不是有别的男人。我说没有,你不信。你喋喋不休。挂断电话后,你给我发了小作文,说你害怕我男人骗,怕我怀上男人的孩子。”

“决心离婚的时候,你躲起来。所有的亲戚都给我打电话,让我劝你不要离婚。我瞒着所有人,我说我不知道你的行踪。你后来打电话给我,忐忑地问我以后会不会恨我。我说我尊重你的选择,你们的决定可以不用考虑我的意见。你却说我狼心狗肺。”

夏云梨眼眶红了,“有些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究竟该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李清茉侧对着她,身体僵直,没有吭声。

她低下头,眉眼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挨满水色。身体微弯,背脊细得像线,瘦骨伶仃,像一朵即将要凋零的玫瑰。

她说:“妈。放过我吧。”

“……”

夏云梨回到房间。

她已经没有空隙去考虑李清茉的想法。腿木得不成样子,她坐在地上,满脸茫然。

嘴巴直发苦,苦得她想泪流。

她爬起来,打开抽屉。取出一袋可乐软糖,撕开封口,放了一粒在自己嘴里。

可乐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她垂下眼。

顾约淮以前总以为她喜欢喝可乐,喜欢吃可乐糖。

其实不是的。

他自己忘了。他第一次递给她的东西便是可乐。那时候一瓶可乐对她而言太贵了。

后来。

她便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可乐糖。

夏云梨清楚记得。

大一的时候,她在学校住宿。夏玉成和李清茉的矛盾愈发尖锐,争吵、推搡便是家常便饭。

夏云梨周末回家的时候,常能见到她身上的伤。

接近的期末的时候,李清茉终于听从她的劝说,躲了起来,并提出离婚。

没有人知道她躲在哪。

夏玉成的威逼利诱,都像拳头砸在棉花上一般,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大肆在亲戚之间宣扬这件事,想借舆论逼李清茉现身。亲戚们的来电,成为夏云梨午夜梦回的噩梦。

“你要劝劝你妈,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你妈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考虑啊。”

“你爸这人吧,不喝酒的话,人还是可以的。”

“离过婚,还带着女儿的女人,之后就不好找了。”

“……”

夏云梨痛恨这些言语。

对李清茉来说离婚才是真正的解脱。她劝了许久许久,李清茉都没忍心下定决心。

那些亲戚能说得轻描淡写,不过是因为刀子没落到他们身上,不觉得疼罢了。

那段日子刚好是顾约淮远赴米国,参加游戏制作比赛的时候。

她站在走廊,趁着课间和顾约淮打电话。电话打到一半,同学告诉她,她的父亲来找她,现在正在教室门口等她。

她仓促挂断了电话。

那天恰好是周一的下午。

他们面对面站着。

天空静默,乌云压城。

风吹着,送来了栀子花清甜的香味。

夏玉成想来睡得不好。黑眼圈很重,胡子拉碴,整个人看上去很狼狈。

他是个离不开女人的男人。

当年白手起家,靠的也是李清茉的聪慧和果断,抢得先机,才积累起财富。只是他守不住财。

玩物丧志就是他的墓志铭。

沉默须臾。

夏玉成终于问:“你妈在哪?”

她淡声道:“不知道。”

夏玉成失去了冷静,表情狰狞,“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肯定是不想告诉我!”

夏云梨的背脊开始疯狂冒汗,指尖发僵。

她畏惧夏玉成。

她年纪小小,便懵懂地知道这个男人脾气暴躁,是惹不得的。

她约莫在3岁的时候,夏玉成喝得醉醺醺,又对李清茉大打出手。怕他不理智的时候会伤害自己,李清茉仓促之间将她锁进衣子里。

衣柜空间不大,容纳一个孩子却绰绰有余。

浓重的黑暗淹没了她的呼吸。

她缩在角落里,听见外头的打砸声。她瞪着眼睛,从此对“恐惧”这个词有了最深刻的认知。

夏玉成冷冷道:“你和你妈是一伙的。”

夏云梨掀起眼帘,一言不发。

后来的场景成为了她这一辈子的噩梦。

将她内心的最后一丝微小的希冀全部打碎。

老天爷清楚地告知她。

家庭幸福,对她来说是永远不可能的。

夏玉成扯起她的头发,将她押到天台边。

他的力气很大,将她的脸摁在地面。另一只手挥着手机,将眼前的一切拍下。

他的语气森然,“李清茉,你尽管逃。天涯海角,哪里都无所谓。你只要清楚,从今往后。”

夏玉成年轻的时候眉眼英俊,时间并未善待他,他干瘦的样子像只猴。他说:“该落在你身上的,将会一分不落地落在你女儿身上。”

夏云梨呼吸一停。

她僵硬地转动眼珠。

天台有八楼高。

楼下有一棵森茂榕树,枝叶俊秀,叶子精神,远望过去像一团流动的翡翠流云。

有零散的学生从树前路过,没人注意到天台上的这一幕。

一切岁月静好。

汗从额头流下,像是眼泪一般。

那一瞬间。

她想死。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