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的产期将近,程尚宫单独遣了一批人专门照奉栖鸾殿。朱祁镇一直宠着周贵妃,只怕是日后还有的晋封,尚宫局制给栖鸾殿用的东西,再是精细不过的了。
侍奉主子们有品级的宫女们衣物由尚宫局供送,其余宫女的衣物多些时候都是靠她们自己动手,而太监的衣物是靠宫外作坊缝制。
乾清宫内,朱祁镇自己一个人看书看得乏味,命人去宣郕王进宫。
一旁伺候的贞儿听闻面色未有不妥,心中早已坦然。
将近一个时辰后,朱祁钰才入宫进见。
“皇兄万安!”朱祁钰恭谨行礼。
“郕王妃与杭侧妃同时有了身孕,朕这时宣你入宫,难为你了。”朱祁镇抬手示意他平身。
“皇兄有召,臣弟必应。”朱祁钰淡淡地笑了笑。
朱祁镇将朱祁钰带置偏殿下棋,贞儿手中的承盘备着两杯茶,她端着承盘走到朱祁镇面前,盘中两杯茶都是一样的,怕朱祁镇疑心,贞儿特意让他先选。
朱祁镇犹豫了一下,随意拿起一杯。贞儿看了他一眼,又将另一杯奉给朱祁钰。
“这茶如何?”朱祁镇问道。
朱祁钰本不想喝,听他这么一问才端起抿了一口,敷衍道:“好茶。”
二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贞儿在一旁低着头,不去看他们。
“王妃可好?”朱祁镇关切问道。
“卿婳身子总不痛快,倒是洛依比素日里能吃许多。”见朱祁钰唤她们的名字时候眼神如此昵爱,贞儿心中一酸。
郕王妃与杭侧妃二人有身孕的日子前后相差不过两月,如今朱祁镇派给郕王府的太医日日都往绛云阁跑,偶尔去绮梦阁给杭洛依请脉瞧瞧,太医只称胎像稳固,嘱咐按时喝安胎药便可。
“郕王妃乃正室,府中那里若需要什么,你只管派人进宫说来,朕都准你。”朱祁镇待这唯一的兄弟一向亲和。
“多谢皇兄。”朱祁钰谢恩。
二人下了几盘棋后,朱祁镇赐朱祁钰一同用膳。贞儿悉心为他们侍膳布菜,这么久了也不见她瞧朱祁钰一眼。
朱祁镇见朱祁钰盘中的菜未动几口,眼睛也一直时不时的望向贞儿,他就明了这是何意。
浅酌几杯后,朱祁钰告退回府。
离宫前,他在宫后苑遇上了等候已久的汪直。
朱祁钰开门见山:“本王吩咐你做的事,如今可做好了?”
汪直恭谨走近,“殿下,一切安排妥当,只等您一声令下。”
“王振那个奸臣,到了是该了结的时候。”朱祁钰日夜在想着如何灭了东厂佞臣,原先只想着相安无事即好,如今为了母妃尊荣,他不得不去相争一番。
而汪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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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帮郕王得到他想要的,自己来日还怕没有出路么?他才不会甘愿在朝霞殿做一辈子的值守太监。
朱祁钰沉思些许,“你在宫中好好保护她,本王不想看见她受到什么伤害。”
汪直应下,“那此事就先瞒着贞儿姑娘。”
朱祁钰吞吞吐吐地问道:“本王耳闻她曾为皇兄一舞,当时皇兄见了如何?”
汪直没料到他会问此事,回的也是闪烁其词:“陛下见了,很是赞赏。”
朱祁钰略有所思,孤身驾马离了宫。
他骑马行到郕王府外,就看见门口聚起了一帮人。
安北候在门口,见他回来即刻迎了上去。
朱祁钰下马,向人群中望了望,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脸上挂着泪痕,跪身在一卷草席前一言不语,仔细一看那破旧的草席里裹着一个男子的尸身。
他蹙了蹙眉道:“发生何事了?”
安北叹了口气,“死去的人是那女子的爹爹,原是给军营里受伤的士兵疗伤的郎中。瓦刺来犯多次,我军败退撤兵,战乱中她爹受了重伤,不治而死。有几个受过他爹救治的士兵,不忍他尸死异乡,将尸身给抬了回来。”
朱祁钰走过去,那女子抬起头,继而又垂了下去。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了,只求卖身葬父,却无人问津。
只是刚才的一瞥,却让他心中触动。
“你抬起头来。”朱祁钰命道。
女子并未抬头,冷漠道:“公子若能出百两将家父安葬,我愿为奴为婢侍奉一生,若公子拿不出,那就自便离开吧。”
朱祁钰淡笑,转身对安北命道:“你去库房拿一百两将此人好好安葬。”
女子略略一惊,慢慢地抬起了头。她见他身上衣着不凡,以为是想要将她买下,规矩地叩了首。
四目相对之时,朱祁钰怔住了,连一旁的安北见了也是一愣。眼前的女子竟和当今皇后的眉眼处略有几分相像,朱祁钰不自觉地朝她伸出了手。女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递上前去,朱祁钰紧紧握着她的手,将人扶起后细细打量了一番。
安北听命,叫了些人一起将尸身抬走。
“多谢公子相助,小女子无以为报。”女子微微行了个礼。
“看你的言行是个懂礼数的。”朱祁钰说道。
“小女子曾随父亲一同入营救治过伤兵,知道见了贵人该如何下礼。见公子衣饰贵气,应是皇室中人。”女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虽衣衫落魄,但难掩雅致之气。他又问道:“那你可知我是谁?”
女子略有沉吟,又行一礼:“郕王殿下安。”
眼前的女子着实聪慧,朱祁钰心中甚悦,“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李,名初容。”女子答道。
朱祁钰牵着她的手进了府邸,将她安顿在了寒香阁,命几个奴婢伺候她沐浴更衣。
绮梦阁内,杭侧妃正倚靠在榻上给未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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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孩子缝制新衣,贴身侍婢荷儿此时进来,说道:“侧妃娘娘,王爷今日带回来一个女子,将她安置在了寒香阁。”
“从哪里来的?”杭洛依以为是陛下又赐了朝中哪家的千金小姐给他,略有担忧。
“只听说那人是在街边卖身葬父的女子,王爷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荷儿满脸不悦,“这样下作的身份,也配伺候王爷?”
杭侧妃淡然道:“这事绛云阁的人知道了吗?”
“奴婢也是碰巧看到,想来此时王妃那里还不知情。”荷儿如实道。
“王妃与我都有了身孕,不便伺候王爷。王爷有能瞧着喜欢的,是桩好事。”杭侧妃想着那个叫贞儿的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宫,王爷身边不能少了伺候的人,与其是汪卿婳,还不如是小门小户的。
“我记得柜中还收着一套淡青色的轻纱裙,你去取来送到寒香阁去。”杭氏面色略有倦意,起身上了榻。
“王妃作为正室,也该知情,你快去吧。”杭氏笑了笑。
荷儿明白杭侧妃此言何意,这是要她想办法让王妃知道。王妃孕中身子不安这是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若是动了胎气……
她将阁中的烛火熄灭后,端着那套青色裙衣去往寒香阁。路上见到了汪卿婳的侍婢穗儿,借着送衣服的由头,将郕王带回来一个女子的事情,告知了穗儿。
穗儿回绛云阁后一直忧心忡忡,不知该不该告诉王妃。她是分心里瞒不住事的人,汪卿婳见她面色怪异,追问之下才知是何缘故。
听闻朱祁钰带了个女子回府,心中略有失望。今日她倚在榻上等了朱祁钰一个晚上,只为了等他给予的片刻温存,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关切,她也是愉悦的。
汪卿婳轻声叹气:“熄灯安寝吧。”
绛云阁和绮梦阁的灯皆熄下了,寒香阁却极为热闹。
李初容在几个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更衣一番,梳洗过后简单梳了个发髻,未缀妆饰。
她穿上杭侧妃送来的那套青色的裙装,更显脱俗动人。
众人退下后,朱祁钰才慢慢走进来,门外两名丫鬟将阁门合上。
李初容见了他,规矩了行了一礼。
朱祁钰走近她面前,仔细看着她的脸,“清水出芙蓉,卿虽未容妆,也难掩姿色。”
李初容看着身上的衣服,恭谨问道:“这衣衫并不是作为奴婢该穿的衣饰,不知郕王殿下这是何意?”
“你可记得曾说过什么?”他直视着她。
李初容点头,“公子若能出百两将家父安葬,我愿为奴为婢侍奉一生。”她本意是谁若能将她爹爹安葬,她愿意奴婢伺候侍奉主子一生,如今看来眼前的男子似是要她……
“郕王府中奴婢尚不缺人,倒是这寒香阁空着可惜了。”他说的如此直接,却让李初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虽出身平民人家,但也是读过书的,遵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爹爹已死,母亲早亡,谁能为她做主婚事?
“本王的意思,你该明白。”朱祁钰握住她的手,将她拽近身前。
“初容出身低贱,怕是配不上殿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入了郕王的眼。
“本王说你配得上,谁敢说不?”他轻笑。
为了安葬父亲,李初容已无家宅。天下之大,她已经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了,既然如此,何不答允。
李初容认真道:“初容愿意侍奉殿下终身。”
朱祁钰松开了手,“那就替本王更衣吧。”
李初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不禁羞红。
朱祁钰将她抱到寝殿,熄灭了阁中的烛火。
寒香阁内,一室旖旎。
缠绵入骨,一夜缱绻。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喜欢《万贞儿传》的朋友们留下评论哦!谢谢!祝小主们万福金安!作者WB:程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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