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也承认,自己轻敌了,他本就瞧不起女医,再加上这次比试是一场拖了好几年的比试,本该在三年前进行,但那时王医女却用了拖字诀,一直说自己的徒弟在外游历未归。
这样的话,落在贺家人耳朵里,自然会觉得对方是心虚了。
后来虽然又应战了,但贺家人无法打探到南疆的消息,明月在京中名声不显,贺家人还是多方打听,才知道明月师从柳医女为主,擅长的是妇科。
贺白术收起心下的轻视,等待第二场比试开始。
三位评委等了一会,方才请出第二场的考题。
一对双胞胎兄弟。
两人外貌几乎一模一样,此时的状态也差不多。
贺白术抢先选择了左边的哥哥,因为哥哥的状态比弟弟要好一些。
明月倒不在意这些,只是这一幕落在周围杏林中人眼中,对贺家这位继承人的感官难免又差了几分。
明月诊脉仔细,即便心里有底,但她还是会详细询问,用各种方法互相佐证。
贺白术本来都已经确定病症了,但他看明月还在诊断,便压下想要开药的手,继续盘问起来。
明月问清楚之后,凝眉细想片刻,选择了一种见效更快的方式。
贺白术本来都已经诊断清楚了,看见明月给对方针灸后,便立马着急忙慌开药,等药熬好,明月那边已经诊治结束。
明月没有另外开药方,只说道“回去吃三天黑豆,便可痊愈。”
明月示意自己这边结束之后,三位评委立马轮流过来检查。
贺白术看着明月这边推进越快,他心中就越发着急,奈何他的病患就算吃了药,也还要一阵子才能见效。
可三位评委在检查了他的药方之后,便直接判定了明月胜。
贺白术万没想到这比赛结束得这样快,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贺父就已经开始替儿子喊冤,觉得这比试不公平,话语间竟是在质疑几人联手搞黑幕。
张太医朝着贺白术问道“贺小大夫,你也是这般想吗”
贺白术思忖片刻,方才说道“还请张老明示,好让我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技不如人。”
张太医捋了捋胡须,说道“看你开出的药方,便知你的诊断结果没问题。”
贺白术点点头,这个病人是中了毒,他的药方完全是对症下药。
“在你这样的年纪,能够在短时间里就有这样的精准判断,称得上是一句少年英才。”张太医夸道。
贺白术闻言神情柔和下来。
但张太医话锋一转,说道“可惜,苏姑娘技高一筹,不仅做出准确判断,还用了见效最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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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材的方式。”
张太医虽然出身太医院,但也怀着一颗悲悯之心,他知道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场病就足够压垮一个家庭,原因无他,便是因为诊金与药材。
明月用针灸之法诊治,后续修养也是让人食用大豆,比起贺白术那一页纸上密密麻麻的昂贵药材,实在便宜太多。
贺白术快步走了两步,行到明月那个病人身前,切脉诊治。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了下来。
贺父显然不能接受自家麒麟儿输给一个姑娘的事实,朝着几个评委道“你们说两个病人都中了毒,谁知是不是一个中毒另一个没毒,病人是这丫头先挑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猫腻。”
三个评委眉头微皱。
围观的杏林中人有三人站了出来,说道“这两兄弟在一个时辰前,由我们三人一起看过,确实是一模一样的病症。”
这三人虽然不在太医院供职,但却是本地杏林名宿,他们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极高。
贺父还要再闹,但贺白术却喊道“爹,是孩儿技不如人,堕了祖宗威名。”
贺白术朝着明月拱手,说道“姑娘医术高超,今日这比试,是在下输了。”
三场比试,明月已经赢了两场,后一场便不用再比了。
贺白术本打算离开,但最后一场的病人却不干了,她直接冲出来。
看着这个病人的模样,所有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病人披头散发,整张脸呈青紫色,眼中眼白处全是漆黑一片,张开嘴巴哇哇乱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病人的家属此时喊道“你们将我媳妇请过来,说是有大夫免费给她治疗,竟是哄骗我们的不成”
贺白术头一次见到如此形状的病人,忍不住看了明月一眼,心下暗道这第三场比赛若是真比了,估计也是个双输的局面。
张太医此时站出来安抚家属“你放心,你媳妇的情况我们不会不管,只是还要和太医院其他人一起商议,待会诊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家属却不依,说道“我等不了了,我媳妇现在这样,还不如死了好,她要是治不好,我就跟你们拼了。”
“我能治她。”明月忽然扬声说道。
王医女想劝徒弟不要蹚浑水,但明月却只是安抚的朝她一笑后,就已经站了出来。
病人家属闻言先是一喜,但很快发现说话之人是明月,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哪怕明月赢了两场比试,但在他眼里还是个毛丫头。
明月也不着急,上前切脉。
病人却对她有些回避,似乎不想接触。
“没事,别担心,你的病很快就能好。”明月语调缓慢,病人逐渐安静下来。
待切脉之后,明月倒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快速开了药方,让人去身后的药房里买了药材煎服。
王医女怕有人从中作梗,熬药之事愣是不敢借他人之手,亲自盯着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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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煎药花了不少时间,但许多人为了看这场热闹,全都在这里耐心等着。
待汤药熬好后,病人家属立马拦住。
“你给我媳妇喂的什么药,要是她被你害了怎么办”
明月知道他对自己不信任,便说道“这么多人都看着,若是这样的结果,我比你更害怕。”
病人家属一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碗汤药上,看着病人仰头喝了下去。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有人喊道“眼睛,她的眼睛”
病人的眼睛里原本一片漆黑,此时已经隐约能看出些许白色来。
原本青紫色的面容,此时也逐渐恢复正常。
又三炷香的时间,病人彻底恢复正常。
“神医,神医啊”病人家属闹得厉害,但变脸也是最快,当即对着明月叩头就拜。
明月赶忙将人扶了起来,又朝着他们叮嘱道“回去之后,再吃三日萝卜即可。”
病人家属这次再无一丝质疑,而是郑重应下。
明月此番在京中,倒是一战成名。
王医女靠着徒弟扬眉吐气,朝着贺家要这迟来的道歉。
明月知道师父们不是好糊弄的,且这么多人盯着,贺家也无从抵赖,因而她丝毫不担心这场比试的后续。
张太医走到明月身旁,问道“苏大夫,这妇人的病症如此奇怪,你如何想出这样的法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见效”
明月也不敢居功,说道“张太医谬赞了,这病症我在南疆时曾经见过,我和南疆的师父一起研究许久,方才想出这法子来治疗,实在不是我一人之功。”
张太医听了这话先是感慨后生可畏,但紧接着又觉得奇怪“南疆的师父”
他对明月了解不多,只知道明月是几位医女一起教出来的,却没想到还有一个所谓的南疆师父。
明月解释道“六年前虽顾将军一起入南疆求药,在那里拜了位师父,这位师父医术精湛,将自己毕生所得著成一部医书。”
几乎每一个大夫,都想要像前辈一样著书立说、流传千古,老麻叔也不例外。
明月命人将早就印制好的麻氏医经拿出来,分发给三位太医。
张太医当场就翻看起来,当即大赞妙极。
今日之后,麻氏医经在京城传扬开来,因着有太医院背书,杏林中人争相传阅,一时京城纸贵。
王医女看着这一幕,心中倒是有些羡慕。
“师父们闲暇时,也可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整理成册。”明月建议道。
王医女听得心里一热,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杏林中对医女成见颇深,就算整理出来了,只怕她们也会”
明月摇了摇头,说道“师父,书写出来也不是单单给他们看的,您就当是写给后辈的医女们看,让她们看看前辈们走过的脚步。”
王医女有些犹豫。
但柳医女已经被明月劝服,说道“明月都赢了比试,贺家那老贼也当众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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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有何惧之有”
王医女闻言,心中立马升起豪情,说道“明月说得对,那些男大夫不认可,我们有还有医女后辈呢。”
边关战事吃紧,忙完了比赛之后,明月立马便启程离京。
她离开得太快,那些刚听闻名声便上门求医的人,倒是扑了个空。
“人呢”侯夫人质问赵嬷嬷。
赵嬷嬷摇了摇头,说道“苏家人说她一大早就出京了,似是要去边关。”
侯夫人闻言心中一片复杂,说道“本来还想让她看看的。”
侯府世子夫人成婚数载,但一直没能有孕,看遍了诸多大夫都无用,侯夫人便寄希望于刚刚在京中声名鹊起的明月,却不曾想扑了个空。
赵嬷嬷安慰道“这孩子家在京城,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况且她自己就是个黄毛丫头,不一定了解夫人妊娠之事。”
侯夫人勉强笑了笑,说道“老二的婚事,终究还是我们错了。”
若非他们母子执意要借势,哪里能结这样一门亲事,这儿媳妇自己不能生,也不准其他人生,里里外外也不知落了多少胎。
“真是造孽”侯夫人想到那些早早离开的胎儿,心中又是一痛。
赵嬷嬷也不好胡乱议论主子的事,只说道“您别着急,缘分到的时候,它就来了。”
侯夫人听了却也笑不出来,只说道“老二院子里这样的情形,老大又是个油盐不进的,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上乖孙。”
赵嬷嬷立马安慰道“夫人,大少爷如今战事吃紧,腾不出心思来想这事,等过两年战事平息了,自然会求着您帮她张罗呢。”
侯夫人听到这话,确实有苦说不出,赵嬷嬷并不知道,在顾瑾去往边关前,母子之间有过一次激烈的争执。
顾瑾自幼就主意极大,认准的事情便是撞破南墙都不回头,他如今认准了明月,执意要娶侯府出去的婢女为妻,这让出身高门大户的侯夫人难以接受。
哪怕自己的儿子失去了爵位,但在侯夫人眼中依旧是天之骄子,绝不是一个婢女能配得上的。
侯夫人对明月的态度十分复杂,一方面她感激明月在南疆的救助,另一方面她又瞧不上对方低微的出身。
她还没有想好要用什么态度面对明月,却不曾想明月已经火速离京,竟是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明月去往边关,这一路上并不太平,万幸顾瑾派了一队军士随行护卫,这才平安抵达边城。
相比较中原地区,边城空气干燥,随处都是荒凉之景,这里物资匮乏,缺医少药,在街道上见到的老百姓们,脸上都满是风霜。
明月没有在城区停留太久,直接和军士们一起,带着几大车药材一起进了军营。
和京中人满眼偏见不同,军营中人对于女医并没有太多偏见。
军营里清苦、负担也重,许多大夫都不愿意来这里,但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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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愿意来,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嫌弃。
顾瑾从校场回来,看到前来复命的胡悬,立马知道是明月抵达军营了。
“明月呢”
胡悬忙道“苏大夫心系伤员,进了军营后也不曾休息,直接便去了伤员营。”
顾瑾也顾不得询问胡悬这一路上的事,匆忙赶忙伤员营。
只是走到门口后,他心中反倒升起一抹近乡情怯之感,站在营帐门口,并没有第一时间掀帘进去。
反倒是里头的人出来了,看到门口的将军“将军您来了怎么不进去”
听着手下的兵这般问,顾瑾朝他们点点头,但也没有解释。
那手下又道“将军,您不知道,这新来的女大夫真是神了,二柱子头疼了那么久,她几针下去,您猜怎么着,立马就不疼了”
顾瑾听着手下人这般夸赞明月,心底也升起一抹自豪。
他随口敷衍了几句,将这愣头青的手下哄走了。
只是他还是没有进去,站在门口踱步两圈,心里不断斟酌着见了面自己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他还没想明白呢,明月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两人如此四目相对,俱是一怔。
“公子。”明月笑着喊道。
顾瑾眼神一暗,没想到再次见面,对方还是这般称呼自己。
但他还是很快收拾好心情,问道“你出来做什么,外面风大,仔细被风沙划了脸。”
顾瑾说完这话,心下又一阵懊恼,暗道明月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催着她看诊
明月摇头,说道“我去取药。”
“取药也不需你去,营帐里不是有空闲的小子吗”顾瑾问道。
明月说道“我要的药又多又杂,容易记混,得自己亲自去取才放心。”
顾瑾跟在她身后,陪着进了隔壁专门存放药材的营帐里。
他在一旁,看着明月相较六年前,瘦了许多,脸庞也晒黑了不少,忍不住问道“这些年,你在南疆过得如何”
虽两人这些年也有通信,但终究还是不如面对面聊天这般详实。
明月提起这些年的经历时,眼神明亮,话语轻快,显然在南疆过得很开心,连带着顾瑾都变得轻快起来。
顾瑾看着明月收拾药材的动作麻利又老道,便知她这些年没少做这些事。
明月拿了药材后,便回了伤员营,将包好的药材递给煎药的小子,细细叮嘱一番后,又走到伤员床边看诊。
“大夫,我这胳膊是不是好不了了”伤员年纪不大,不过十五六岁,但左边胳膊却在战场上受伤严重。
虽然没被人砍掉,但他已经没有知觉了。
明月安抚道“没事,还有救。”
“真的吗”
明月笑容柔和,说道“你相信我,过几天你就又能有知觉了。”
小伤员心头大石后,心情也变好了,问道“姐姐,你今年多大呀。”
“我今年二十五啦。”明月回道,她并不是一个格外忌讳年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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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婚了吗”小伤员又问道。
明月摇摇头。
小伤员从来没被女子这般温柔相待,忍不住开口道“姐姐我今年十六,也还没娶媳妇,你看我成吗”
明月闻言笑了起来,说道“你还小呢。”
顾瑾脸都黑了,凑近后朝着小伤员说道“你伤得眼中,赶紧休息,别累到自己。”
小伤员听着自家将军的话,虽然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但却莫名觉得将军似乎心情不好。
明月治完一个又去看另一个,几乎就没有个停歇的时候,等到天黑下来后,顾瑾苦劝一番后,她才终于肯停下。
明月回自己的营帐梳洗一番后,便去了主营,那边给她备了接风宴。
明月本以为会是一大桌子人,却没想到只有顾瑾一人。
“你快来尝尝,这些都是边城特色,虽比不得京中美味,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顾瑾似献宝一般,挨个将桌子上的菜介绍给明月。
明月也很给面子,每一种都尝了些。
顾瑾很想继续叙旧,但明月却满脑子公事。
“营中将士们的军属如今都不在边城吗”明月问道。
顾瑾道“大多数将士都是背井离乡来这里,只有少数家属也跟随他们来了这里,你问起她们,是有什么想法吗”
明月说道“我想培养一批特殊医女。”
顾瑾微微皱眉,说道“即便是医女,也要有扎实的功底和数年的努力,这太耗费你的精力了。”
明月要培养的其实不是大夫,而是护士。
只是如今并没有这样的概念,明月便只能称呼为特殊医女。
明月在药王寨中,没能将阿兰培养成大夫,当时将她培养成一名合格的护士。
而她看了军营中的情形,军医要做的事情太多,若是能有护士补充分担,便能空出时间来救治更多病人。
在明月看来,对病人的救治很重要,后续的护理照顾同样也很重要。
“若是做这些事,自然是家属更放心。”顾瑾点点头。
毕竟这里是军营,不能随便混进来历不明之人。
两人言谈将便将这件事敲定,顾瑾会派人去征集那些家属的意见,明月会对她们进行培训。
吃完饭后,顾瑾还想多聊一会,但看着明月此时一脸疲态,便只得按捺住心底的那些想法,送明月回她的营帐休息。
明月一进自己的营帐,便见床都铺好了,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人正站在一旁等候。
“您是”明月不解。
女人笑着说道“苏大夫,我姓方,您唤我方婆子就行,是将军派我来的,日后您有需要换洗的衣服,只管交给我便是。”
“方婶,劳烦您去回了将军,我可以自己洗衣服。”明月独来独往习惯了,专程请人来洗衣服反倒不安心。
方婶闻言也不难过,反而笑着说道“苏大夫,将军早就料到您会这么说。”
明月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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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苏大夫您是个有本事的人,救死扶伤,活人无数,只是您的时间宝贵,不该在这些杂事上费心劳累,您放心,将军和我说好了,只管定时定点来您这领衣服,不做别的多余的事。”
明月见她条理清晰,不似一般的婆子,便多问了几句。
方婆子笑着道“我就是边城人,儿子打仗没了,孙女还小,媳妇已经改嫁了,祖孙俩靠着将军的接济才活到现在,知道您要来,将军早早就使人告诉我,给了我这样一个堂堂正正挣钱的机会。”
明月这才明白,对方并不是普通的婆子,哪怕有顾瑾的接济,她也没有坐吃山空,而是靠着帮人洗衣服挣钱。
明月也曾在侯府做婢女,因而倒不会因此而轻贱对方,两人便定下了这件事,只明月坚持洗衣钱由她自己付。
顾瑾得知这事后,也没有强求,只是默默将所有军医的月俸都往上提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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