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沟通后,乔衣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吴荃和遄声签了2020年往后的时间,之前的歌曲和行为却是自由的,换句话说把他自己的时间签给了遄声,名下的工作室和里面的人不在遄声的管辖范围内。
倒也不是钻了遄声的空子,是对方高层和法务打心眼里认为吴荃的冬秋影音起不来,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便做了顺水人情。
“你这丫头,一套一套的。”吴荃接过乔衣拟定的合同条款,到底还是很青涩,很多方面都没考虑到。原本暴脾气的他却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就像看那天晚上烈舞结束后,乔衣递给他的钢琴谱。
看来乔衣对他的工作室很有信心。
“你真的要签我这个快倒闭的破工作室?如果你想,可以自己去注册一个。”
吴荃对乔衣说了如何成为独立音乐人,但这又是另外一条道路。
乔衣却有她自己的想法:“我还有很多要跟您学习,而且冬秋工作室在2015年之前出过很多很好的作品。”
冬秋工作室成立于2009年1月,在矶市最冷的严寒中冉冉升起,如同一颗新星,当年引领过音乐圈很多时尚新风潮,15年是吴荃创作的巅峰,之后却再也扶不起来,渐渐销声匿迹。
网上只说吴荃江郎才尽,脾气硬如茅坑里的顽石,手下的徒弟们有长远的发展眼光,纷纷离他而去。
乔衣却从种种小细节发现并非如此。
吴荃一直随身带着刺了个“荃”字的手帕,保温杯上围着棉布做的罩子。
针法看上去出自同一人,针脚很工整。布料已经很旧了,新打的破洞补丁却很粗糙,即便如此吴荃也没有将它们换掉。
乔衣想,是吴荃那个擅长做手工的妻子给他做的。
吴荃很爱他过世的妻子,即使14年她离开,依旧保持了一整年的高速度高质量创作,直到之后回归现实,得知亡妻再也无法回来,平静地接受爱人的离去,与灵感的离开。
他是个念旧的人,世上最让人意难平的便是长情。
乔衣心中叹息,灵感可以回来,一定可以。时姐与她说过,人与人之间有缘分,有微妙的联系,相互扶持的过程中,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乔衣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浅绿色的眼眸凝视着吴荃,全身散发着认真而严肃的气场,不觉中像是久经谈判考验的人。
吴荃摸着胡子,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立场颠倒过来。他为了乔衣好,不希望乔衣进他的工作室,乔衣却为了他偏要来。
“我这私人工作室注资不过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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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面临倒闭的风险。”
乔衣坚定地说:“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相信您。”
吴荃笑了,眼尾的皱纹也舒展开来。
他捡到了一块璞玉,初看以为冰冷,捧在手心里觉得温温暖暖,如今竟让他的胸膛也变得火热。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合作愉快。为师带你出山,让你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音乐人。过两天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和遄声只有一首歌的合约。”
此后,他们便是师徒,也是合作者,二人全心让冬秋影音回到轨道上,让这载满回忆的长长列车能再度开下去。
没过几天,乔衣见到了她第一次合作的“搭档”,遄声旗下素有情歌王子之名的歌手于霈。
于霈本人如同他的歌声般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长相带了八分之一的拉美裔血统,五官立体,虹膜是深邃的海洋蓝,看人时极为深情,
蹙眉眨眼尽显“霸总”风范。
他正在补拍上个MV的个别镜头。摄影机推过去捕捉微表情,热情豪放的摄影妹子又发出了二百分贝的欢呼。
乔衣到了摄影棚,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又将手放了下来,迅速调整了表情,将笑意和胆怯都收进了肚子里。
她的表情冷冰冰的,看起来有几分与欢乐的摄影棚格格不入的疏离。
吴荃混迹影音圈多年,虽然脾气不好,可实属人精,只觉得身旁人像只吓僵了的兔子,连走路的声音都不对劲起来。
他知道乔衣怕生,没想到这么腼腆。
“胆子大些!”他板起脸轻声呵斥,音量小到只有乔衣一人听见。
乔衣也低声回答:“好的。”
她本以为是与录音棚的音乐负责人沟通,共同录制好钢琴曲,却没想到要直接和歌星本人合作。
但来都来了,师父还用他特有的温柔鼓励着她,乔衣只能对吴荃说:“我加油。”
吴荃赞许地看了乔衣一眼,往旁边走开。
不知道把目光往哪里放的乔衣正对上于霈,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有一会儿,还是于霈的造型师先说了句话破冰:“这个妹妹的美瞳很好看。”
吴荃吹了吹唇边白胡,发出不满的轻哼:“你叫她妹妹?”
于霈回过神问:“吴老师,这位是乔老师?”
吴荃闭口不言,依旧是气哼哼的表情。乔衣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与于霈握手:“您好,我就是乔y……衣,不用叫老师。”
自报家门险些咬了舌头,乔衣连忙悄悄拧了把自己的大腿。
不要紧张!你可是影后带过的人,不要给人家丢脸!
时姐……
乔衣开始想时默带给她的感觉,温柔而自信,引导着她去做她认为可行的事,有时还显得有那么些自恋。
可在乔衣眼里,自恋也是可爱的,是那个人身上独一无二的标签。
现在这情况,她要连时默的自恋一同照搬吗?
那就搬吧,事态紧急,来不及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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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属性单独择出去了。
乔衣学着时默的样子跟于霈沟通,竟也有模有样,举手投足之间变得成熟可靠起来。
到了后来,就连她自己都沉于这样的角色中,好像她生来就是口齿伶俐又外向、还有那么点儿自恋的人。
她从未与时默分别,对方就在她心里。
吴荃看着乔衣,在她的身上看见了某个熟悉的明星的身影。
可惜娱乐圈人也多,吴荃记性普通又上了年纪,一时半会想不起是谁。
于霈倒也没说什么,让乔衣也直呼其名。
他回国前生活在北欧,养成了不常开口的性格,唱的歌甚至比说的话更多,因此初见乔衣便冷场了。
现在乔衣能主动与他分享些对歌曲的见解,于霈松了口气。
二人直接开始试录歌曲,于霈的歌声和乔衣的钢琴配合着,没磨合几遍就显得层次分明,分外和谐,每录制一遍都有新的感觉。
乔衣也是第二次和于霈说上话。
上回还是在电话里敲定曲子的唱法。那时冯酒老师尚未进行填词,乔衣还录了份清唱发给于霈。
如今和较为熟悉的歌星在共同合作,乔衣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有些不真切,弹琴的手也有点僵。
但再不真切的事都发生过,她被温柔影后捡回了家,生活中充满了舞和曲;看时默跳了两个月的舞,还听了两个月的走调摇篮曲,还不知道她就是影后本人。
足够魔幻。
可现在回想起来也甜甜的。
乔衣渐渐觉得放松下来。
在她第五遍弹奏后,于霈取下耳麦,对乔衣和吴荃说:“今天就拍《Aimez-Moi》。”
于霈说法语的声音低沉有磁性,非常纯正标准,收尾的唇形浑圆,极有魅力。
旁边的摄影妹子和造型师交换激动的眼神,而乔衣的心思却飘远了。
与时默说话时,这两个单词几回都是从乔衣口中提起。
乔衣还没有听过时默说法语,一时觉得非常遗憾,也不知时默现在在做什么,二人何时再见。
她不知道时默发音时的唇形是否会比于霈更圆润,只知道绝对更加性感,因为那就是时默。
现在还有个问题。
于霈说了“拍”这个字。
在国外生活多年,也许国语说得不是很标准,“拍”应该搭配的名词是“戏”,应该说录歌会比较好。
可他们第六遍的时候已经录完了,现在又要做什么?
谁知吴荃一拍脑门,对乔衣说:“忘了告诉你,《爱我》决定出个MV。”
乔伊心道,难怪来时就约了这个大摄影棚,摄影师和化妆师也全程跟着。
“还有个好消息,冯酒为写好这首歌,特地去法国学习了一周,写了两套歌词,伴奏的女声会轻唱法语。”
接过歌词看完后,乔衣快被那浓情蜜意的法文独白融化。冯酒不愧是鬼才作词人,在他手下的歌词无论语种,都能驾驭得炉火纯青。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让乔衣下意识地打开锁屏,想要与时默分享这份歌词与喜悦。
吴荃和于霈都盼着早点开工,乔衣只好收起心思,把手机放回兜里,恋恋不舍地把歌词架在谱架上,再度坐上漆黑的圆凳。
吴荃说她的正脸不会入镜,但侧身弹琴的模样还是要剪一段放进MV里烘托气氛。
乔衣被化好了妆,穿上纯黑的洋装,雪肤花貌,像个精致的人偶。
她拿起荆棘纹路的蕾丝眼罩半面具,花纹繁复,外观很美。戴上后鼻梁和眼眶有些扎,让她想起和电钢琴一起放在宾馆里的兔兔面具。
时默说送给了她,离开时乔衣便将它带了出来。
睡觉也放在床头,早上醒过来伸手就能抚摸到。
就好像她没有离开飘雪的巫城,心还落在春天未到来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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