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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人被江景胜的心血来潮给吓了一跳。

“这……江少爷,您还是别闹了吧,您的个人写。真哪儿不能看啊?报刊亭小杂志上全都是,还愁不能露镜么?”

江景胜对此不以为然。

“那怎么了,我就是要我对面那栋楼二十层的那块广告牌,我今天坐下才发现那块地方风水特别好。”

江景胜说着,笑得人畜无害地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乔迁。

“这样某人以后只要到公司,一坐下就能看到我巨大的帅脸在对面。”

半空中忽然飞来横祸,一支笔正好砸在江景胜的脑袋上。

“啊!”

他惨叫一声,却只是得到对面的人相当冷漠一张脸。

“不好意思,没墨了,甩出去了。”

江景胜大叫起来,捂着自己的脸一脸不可置信。

“没墨了?没墨了?你确定?确定?!”

黑色的墨水从他指尖渗出来,脏了大半张脸,江景胜大惊失色,在同一瞬间冲进了最近的洗手间里。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就响起了。

抱着一点负罪感,乔迁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笔,默默把它给放下了。

南弘的婚礼果然如期举行。

在大街小巷开始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娱乐版面、财经版面也开始了铺天盖地的报道。

在婚纱店里,纪雅儿正在镜子前认认真真看着自己身上刚换好的婚纱的每个细节。

旁边站着纪雅儿的父母,男人抱臂而立,女人上上下下围着她转了一圈。

两个父母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像是对这身衣服很满意。

“整体还不错,”纪雅儿对身边的导购开口,“不过领口的位置能不能帮我稍微改一下,我想要一点设计感。”

“这个没问题,我们可以按照您的要求改动。”

纪雅儿微微点头,转头的时候看了看婚纱店的门外。

“南弘呢?他今天怎么没有来?”

“听说是临时有了个会议,所以稍微晚了一点,要不然你再等等他?”

“嗯,好。”

纪雅儿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眉间早就有了一丝不耐烦。

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对身边的两位长辈开口。

“我在这里先等他吧,正好礼服还要做一点改动,我可以再坐一会儿,你们要不先回去。”

两位长辈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先一步离开了。

留下纪雅儿一个人坐在窗边喝一杯咖啡,脸上的戾气越来越重。

她像是有点不耐烦,每隔五分钟都看一下此刻的时间,但只觉得时间过得愈发缓慢,原本应该出现在门口的人却怎么都没有出现。

“纪雅儿小姐,您的礼服已经改好了。”

导购在一边热情地邀请她,她只好站起来,再次回到试衣间里试了一次衣服。

最终,她挑定:“那就这样吧。”

挑完礼服纪雅儿独自离开,身后的几个导购彼此低声议论,像是觉得有点奇怪。

纪雅儿头也不回,上车之后愤愤编辑了一条短信。

她想发给南弘,有太多的事情想要质问他了。但是敲完所有字后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所有的字符都依次退了回去。

婚礼依然照常进行,两位当事人像是心照不宣,从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情。

而乔迁也如同往常那样,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她开许多可有可无的会议,在方案上把自己完全投入进去。短短两天,也不过几十个小时而已,她却觉得漫长得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在沙发上小憩的时候只觉得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分外刺眼,几乎无可回避。

原本以为事情的轨道该会这样继续下去,却没料到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她居然接到了殷明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男人,显然是一副想要看好戏的样子。

“乔小姐,想要出来喝一杯吧?”

她倒是莫名其妙:“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不是已经结束了么?听说我还被贵公司拉进了黑名单里面。”

殷明纹丝不乱:“今天不谈公事,我们只是喝一杯而已,可以么?”

她一口拒绝:“不了,这两天有点忙。”

“是有点忙,还是没什么心情?”

对方竟然一语就戳破了她所有的伪装,她一时语塞。

她挂下了电话,殷明很快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上面是时间和地址,附加了一句话。

“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在这里。”

她起先并没有把这件事太过上心,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抬头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七点多了。

她确实需要找个地方喝一杯,再抱着一点“或许对方不可能等到这么晚”的心思,按着短信地址找到了那家清吧。

灯光琉璃一般明亮,但人却不多。她靠窗点了一杯酒,很快有人走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在看到对面殷明的那一刻,她倒是为对方如此的镇定自若感到诧异。

“你等到这么晚?”她不可置信。

“还好。”

对方看了看手表,只是笑,“五个小时而已,我向来都有足够的耐心。”

这一次,男人的脖间依然系着一条宝蓝色的领带,半张面庞隐在灯光打下来的若隐若现中。

看着她发呆,他倒是笑了。

“怎么,见到我有这么吃惊?”

“不是。”

她收回自己的失态。

“我只是……没料到你会等那么久,再说,你怎么笃定我一定会过来呢?我这么怕你,你还有这个自信?”

殷明有了兴趣。

“你怕我?为什么?”

“你上次用枪指过我。”她小声提醒了一句。

对方笑,瞳孔里倒映着一脸小心翼翼的她自己。

“我只是抢过来提醒你小心,免得擦枪走火。”

她没有再说话,和他保持着一点距离。

殷明突然叫她出来,不会毫无缘故的。

“该问的我都不会问,不过,问一下你今天叫我出来是为什么,这个应该不过分吧?”

她以为会得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答案,但殷明思考了一下,只是开口。

“我以为你会想要喝一杯。”

“仅仅是这样?”

“嗯,仅仅这样而已。”

两人相对无言,玻璃窗外是繁华的街道和来往的人群,窗户倒映着迷,离的霓虹,落在两人的侧脸之上。

“南弘的婚礼,你比我想象的反应要平淡许多。”他说。

乔迁端起面前的高脚杯,当着他的面喝到了最末,摇晃了一下空杯子。

“我确实想要喝一杯,这一杯喝完了,我们也该再见了。”

殷明笑。

“我好歹等了你五个小时,你不多留一会儿么?”

乔迁早就已经拎上包转身。

“你向来做事风格,不都是不拖地带水么,殷先生,”她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几分,转了语气风格,“或者说,夏先生。”

男人顿住了。

在那短暂的光影交接的片刻,她注意到他握着酒杯的指尖猛然攥紧。

这个动作没能逃过她的视线,也让她所有的猜测都有了落脚的依据。

果然还是这样啊。

她已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不过,最终的事实还是证明。乔迁把一切都想象得过于简单了。

在她走出了这家清吧,来到街边打算打一辆车回去的时候,竟然看到南弘的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仿佛就在等待她的招呼。

两边的路灯都逐一亮起,马路上的近光灯和红色尾灯都在川流不息的车辆之间反复流转。

头顶已经是一片被霓虹灯晕染开的犹如白昼的夜空。

看到南弘就这么站在不远处,她几乎立刻掉头,转身就走,重新进了这家清吧。

连她自己都猜测不透,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觉得,她不能当面跟南弘碰到。她害怕自己所有的破绽都会在这一刻全部暴露。

可她走了两步又想起,殷明还是里面。里面一只是狼,外面一只是虎,她走哪儿都不是最正确的抉择。

这么徘徊间,她决定再找一条新的路。店铺不远处有一条拐角的小路,那里漆黑冷清,换做在平时这绝对不是她最好的选择,但是眼下她也没有多余思考的机会了。

就在她决定朝着那个方向过去的那一瞬间,她看到身后的南弘早就已经好整以暇,在唯一的逃脱出口等着她了。

乔迁:“……”

这个人,竟然连她会躲避他都已经算在内了,并且还帮她想好了会往哪个地方逃。

此刻南弘就那么站在小弄堂口,灯光斜斜打下来,落下一地清冷的被拉长的影子。

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把所有镜头的聚焦光芒全部都抢了过去。

整条路,整条街甚至川流不息的车流,原本平凡无常,不过是夜景;却因为有这样一个男人,它们都被过度的柔化和小范围的模糊了一下。

乔迁就是忽然有了一种即将要拍偶像剧的入镜感。

此刻狭路相逢,她再也没有其他的可以自然逃脱的机会。再强行转身就走,也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尴尬不可调和吧?

打招呼吧?

是要打个招呼吧?

“……南先生,好巧。”

果然,和上次一样,后面半个音调莫名其妙就是南弘的目光中,陡然掉了下去。

实在是太怂了。

还不如不打的好。

“你也在啊……”

最终,她还是说了非常苍白的几个字,用来挽回刚才打招呼的怯场。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男人可以给出她这样的压力了。

想想她是谁?

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但是在南弘的面前,永远强硬不起来。

南弘的目光中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乔迁的异常。

他走过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很高大,瞬间在她面前投出了一小片阴影。

“……你和殷明?”他问。

此时南弘的声音透着夜色中缠绕的不清不楚的雾气。

总归来说,却是温和而无棱角的。

他不过是在发问一个寻常的问题。

可这也让乔迁知道,自己不光是手机被定位,连随时随地的动态都被他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和殷明?”

乔迁知道,自己和什么人交往,和什么人接触,恐怕都已经被南弘翻过底细。

所以他才会说出这样的名字而丝毫没有陌生感。

“不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她反问了一句。

南弘沉静片刻,开口。

“你们聊了什么?”

乔迁正好抚着自己手提包的纹路,低着装作漫不经心:“他是我的生意伙伴,聊了点工作上的事情。”

这个回答已经看似天衣无缝了。

她了解南弘的脾气。对于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他绝对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但是,今天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出现了一次又一次。

这一次,就连在南弘这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男人身上,竟然都没有幸免。

他的唇动了动,继续问了下去。

“你和殷明,看上去很亲密?”

……竟然又追问了一句。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

清吧的灯光依然如琉璃般旋转着,灯火通明。

只是在靠窗位置原本坐着的男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

殷明恰好到处地离开,在这个时候给了她一点底气。

“我和殷明的关系好像不在你的关心范围之内。”她隐藏在心里许多的火气,在这个时候没来由开始发酵。

“或许南先生应该管一些你的分内事,最近有喜事,我知道你很忙。”

终于,空气陷入了一片沉静。

面前的男人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那一片巨大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她的身上。

揣测不出对方是生气了……还是并没有生气。

如果是生气了呢?

她还记得他上一次生她的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以至于每一次她再次接触到南弘的时候,都要先自我检讨一下是否小心为上了,是否全方位没有纰漏了。

可想到这里,她在心里忽然又觉得好笑。

到现在,她还在纠结担心他会不会生气的这件事?

大概是觉得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有趣,南弘不怒反笑。

他注视着面前的人,问:“……你就这么怕我。”

乔迁赶紧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内心。

再点个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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