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不明曲调诡异的歌曲，就算是以太宰治那磁性动听的声线唱出，也还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更别提现在是在战场上了。

穿着灰色斗篷的敌人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战斗的，他们根本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亡魂。

……更有可能。

太宰治的眼神暗了暗，凉薄的唇翕动，最后一句歌词缓缓唱出。

“只有死~才是我们的救赎~”

原本只是有点在意这群偷渡客哪里来的武器便设下了几个小圈套，没想到真的捕中了猎物。

真是厉害啊……太宰治，又猜到了呢。

太宰治的嘴角弯了弯，自嘲般的想到。

不过——

太宰治微微转过视线，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又一个手下中枪倒地。在最后一声枪鸣回响在横滨的夜中，又缓缓归于平静后，太宰治站起身，抖了抖自己黑色的大衣，然后再披上。

太宰治对这群亡灵改观了，在这点人数的情况下，还能在自己的陷阱中苦苦挣扎那么久，光是这份毅力，就勉为其难的将他们从不受人关注的五毛硬币升级为虽然会放着，但是掉了也不会可惜的一元硬币吧。

太宰治悠闲的走出掩体，巡视了一周，无论是黑衣的港口黑手党还是灰色斗篷的亡灵们，全都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赤色的血流从他们身上的弹孔中流出，汇聚在太宰治的脚下，形成一滩。

……全都死了啊。

好运的家伙们。

叹了一口气，黑色的皮鞋直接踩在了血之上，太宰治抿着唇，百无聊赖的穿过横七竖八的尸体们。

横滨的深夜寂静，连风声都轻的不可思议，在这样的夜里，子弹上膛的声音尤为清晰。

太宰治停下了脚步，突然笑了起来。转过身看着身中数弹却依然站立着，颤抖着用枪指着自己的灰色亡灵。

“哎……”太宰治看着他，发出了一位不明的感叹，“想杀我么，你。”

面前的灰色并没有说话，太宰治和他的距离并不近，但对方是身经百战的枪手，好好瞄准的话，还是能击中自己的心脏的。

太宰治看着因为失血过多而不断颤抖着手的敌人，像个温柔的导师一般劝道，“不用紧张，你可以做到的。”

纤细的食指指着自己的胸口，太宰治说道，“只要击中这里，就算是我也会死去啊。”

太宰治对着面前微微愣住的男人，依旧笑着，那笑容仿佛是挣扎了太久已经筋疲力尽，终于放弃了抵抗一般。

就好像，比起灰色的亡灵，太宰治才是那个将死之人一般。

那双颓废而黑暗无光的眼睛合起，太宰治第一次，露出了堪称安详的神情。

“撒。带我离开，这如噩梦般的世界吧。”

“拒绝。”

太宰治猛的睁开眼睛，同时枪声响起。

赤眼平静的注视着紧缩的黑瞳，子弹穿过她的胸口，仿佛在她的胸膛上绽放了一朵赤色的玫瑰。

焦黑的洞口转瞬间便合上，从开始到结束，细川一直平静的注视着太宰治。

在敌人开枪的同时织田作也开了枪，时间同步到两声枪声完全融为了一声。

织田作打伤了他的手，冲上前将他制住，却发现身下的敌人已经死去了。

……服毒自杀么。

织田作皱了皱眉，转过头看向远处的细川和太宰治。

……细川把太宰治扑倒了？！

织田作有点懵，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凑过去，只敢停留在距离两人稍远，却看得清他们表情的位置。

被压在细川身下的太宰治同样也是一脸懵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身上抿着唇的细川。

“太宰。”

细川开口了。

每一次都救下太宰治却什么也不说的细川第一次开口了。

“我是不会让你死的。”细川紧盯着身下的太宰治，透过黑卷凌乱的刘海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就算死对你来说是唯一的救赎，唯一的善终，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这并不是善举。”细川的语气肯定而坚定，“这只是我自私的私欲而已。”

“……那，你能告诉我我活着的理由么。”

男人的声音微颤，迷茫而又无可救药。

“这种东西不要问我。”细川用手指戳了戳太宰治的心脏，“自己活着的理由，只能靠自己在自己身上才找得到。”

“……为什么？”

“直觉。”

“但我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

细川站起身，可以说是粗鲁的一把抓过太宰治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你对我很重要。我绝不会让你死去。”

“所以……这就是太宰先生今天一直散发着恶心气息的原因么。”

昏黄的灯光下，悠扬的蓝调缓缓回荡在空荡的酒吧中。红棕色中分头的织田作和戴着眼镜的坂口安吾并排坐在吧台的转椅上，那那个织田作右侧原本属于太宰治的位置正趴着一只三花母猫。

默契与直觉真的是奇妙的东西。被太宰治周身洋溢着的□□裸的喜悦的气息恶心了整整一天的织田作和坂口安吾不约而同的在深夜来到了酒吧里，果不其然的发现今天太宰治并没有来。

织田作看着手里液体黄金般的白兰地，轻抿了一口。

“啊，是的。”

“……亏你能那么平静啊织田作。”坂口安吾一脸头痛的扶着额，滔滔不绝的吐槽着，“看到太宰先生那么爽朗的笑容时我还以为港口黑手党要完了。……明明是听上去很令人兴奋的剧情，因为主角是太宰先生感觉除了恶心就只有违和了。”

“嗯。”

“……你都不吐槽一下么，织田作先生。”

织田作一脸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无比平静的说道，“我是不会把女儿让给你的？”

“……哈，我真是喜欢织田作先生你的幽默感呢。”

如果世界上有人能拯救太宰治的话，只有细川吧。

如果世界上有人能阻止细川的话，只有太宰治了吧。

织田作是这么相信着的。

“话说回来。”织田作扭头看向身边的坂口安吾，今天他没有点番茄汁，而是点了一杯威士忌，“今天不开车回去么。”

“啊……嗯。”

“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坂口安吾面前的威士忌浅浅的铺了一个底，还没化掉的冰球就像是在黄金海上的冰山般，折射着光，“虽然不是战斗人员，但是没点本事的话。”坂口安吾无奈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里面的东西早就让我死了一百次了吧。”

“是吗。”织田作转过头，看着自己面前还剩下大半杯的白兰地。

“……太宰先生让细川小姐做我的保镖，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吧。”

织田作撇了过来。发现坂口安吾正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自己，“细川小姐一直被异能特务处的人跟踪着啊，你们都没有教导她怎么反侦察么。”

细川的反侦察能力真的是差到令坂口安吾乍舌的地步，要不是有自己陪在她身边，带着她绕开，每天出门身后都会跟着三四个人。

这就是细川平时只和芥川或是自己一起行动的原因么。

织田作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转过头平静的道谢，“谢了，安吾。”

……坂口安吾感觉自己一下子没了脾气，看织田作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过渡溺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好吧好吧。”

说罢他猛地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在织田作微愣的目光下一下子全部喝完。

将玻璃杯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坂口安吾信誓旦旦的喊道。

“我一定会赌上男人的尊严保护细川小姐的！！”

“……安吾，你喝醉了。”

织田作看着脸色绯红的坂口安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又不由地轻笑出声，那双蜜棕色的眼眸中闪着细碎的光。

“不过谢了。安吾。”

……

“我回来了。”

打开房门的时候织田作下意识的低声喊道，却许久没有人回应，织田作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细川和坂口安吾明天有个重要的交涉。坂口安吾虽然晚上溜出来了，细川估计还留在总部吧。

……一下子感觉冷清多了。

织田作脱下外套搁在沙发上，看见桌子上放着一袋子五颜六色的糖，还有一个崭新未拆封的PSP盒子。

一下子反应过来的织田作头痛的捂着额头。思索着那四个兔崽子和一个小公主里面，那个向细川开的口。

“不是咲耶，真介很有可能……”

织田作如此自言自语，嘴角却扬着笑意。

……

细川没有回来。

虽然对细川的能力很有信心，但是织田作还是忍不住担心，夜里他又去了一趟酒吧，但是没有遇到坂口安吾。

“冷静点织田作。”

电话那头太宰治的声音十分平静，却透着少有的认真，“我会和安吾联系的。”

“……啊，拜托了。”

……

第二天，织田作被招到了首领办公室。

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的办公室并不是像织田作这样和五毛硬币一样的基层人员可以去的，虽然不知道森鸥外找自己什么事，但是织田作下意识的觉得能得到细川的消息。

从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电梯中走出，织田作看见了洒落一地的洋装，以及可怜巴巴恳求着裸♂体的金发萝莉穿洋装的森鸥外。

“首领。”织田作站直着身，目光平静，“织田作受命前来。”

尽头拿着裙子蹲在地上的森鸥外和爱丽丝一同看了过来。

光屏一下子反转，室内一片漆黑，等织田作再次恢复了视力，就看见了瞬间被收拾完的地板和装修肃穆的办公室。

以及坐在对面一脸波澜不惊的假正经森鸥外。

森鸥外看着织田作，严肃的说道，“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哦，织田作君。”

“是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织田作眼观鼻鼻观心，一脸平静正经，“首领能在和幼女玩换装play的百忙时间中，为我这种人挤出一点时间，我很荣幸。”

森鸥外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挑了挑眉，最终化为了一声轻笑。

“织田作之助。我对你的风评有所耳闻。”森鸥外较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织田作，说道，“听说你和干部太宰治有个人情谊。……还是双川之一，细川的监护人。”

“嗯。”

“呵。超越立场的友谊……和亲情么？”森鸥外从一旁掏出了一封信封，扔给了织田作，织田作轻松接过，打了开来。

“这是银之手谕。必要的时候连干部都可以随意差遣。……嘛，虽然你有可能不需要。”

织田作握着信的手紧了紧，“首领，为什么——”

“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森鸥外低垂着眼睑，突然严肃的开口，“把坂口安吾带回来。”

“……安吾他——那细川？！”

“在一个小时前找到了细川，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她身上的伤口无法愈合，目前重伤昏迷。……冷静点，织田作。”

“……抱歉，我失态了。”

“嘛。”森鸥外安抚的笑了笑，一脸理解的说道，“我能理解。如果爱丽丝这样的话。我也会急到失态吧。”

“嗯。毕竟是幼女控啊。”

“……嘛。”

织田作对着森鸥外鞠了一躬，转过身，驼色的衣摆被吹起，露出了他腰间别着的对枪。

森鸥外瞥过那对对枪，看着织田作的背影，问道，“吶。织田作，听说你不再用腰间的枪杀人了，着是为什么呢？”

织田作停下了脚步，侧过头，“这个问题是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来问的吗。”

“不哦。”森鸥外笑了笑，“个人好奇而已。”

到底是什么，让曾经麻木的你，主动向失去一切的细川伸出手的呢。

织田作看着森鸥外，很平静，“那么。我拒绝回答。”

“……是吗。”森鸥外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随即正了正神色，低沉的嘱咐道，“那么，坂口安吾君就拜托你了。”

“……啊。”

义无反顾，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