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活不下来的话，你也可以去死了。”

中原中也是干部里面比较亲和的那一个了，虽然脾气暴躁，但是比起看似温和却黑的不要不要的太宰治，他对部下就珍惜的多，只要不犯错，基本不会看到中原中也可怕的一面。

第一次看到如此暴怒狠厉的中原中也，主治医生下意识抖了抖，等到门被啪的一声甩上后，他才回过了神。

他颤颤巍巍的转过身，被面前全身大面积烧伤，半张脸都模糊不堪的人形吓的又是一抖。

……

“我是主治医生。”

穿着手术服的男人微抬着自己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向面前两个拿着枪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显了显自己别在胸前的名牌，“身后两个是我的助手。”

一名保镖走上前，拿出扫描仪对着三人的名牌扫了过去，另一名举起枪对准了医生的头。在受到伙伴的示意后他才放下了枪，拿出磁卡，打开了通往重症监护室的门。

主治医生和两个助手提步走去，在穿过一个长长的甬道后，见到了巨大有机玻璃后的细川。

她躺在微扬的病床上，浑身上下插满的管子里输送着各种颜色的药物。氧气面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隐约可以看见她被烧伤的左脸被纱布缠着，右脸只露出眼睛周围的一小部分。

玻璃里面打着白灯，外面却是漆黑一片。向细川缓缓走来的三人没有开灯，也没有走向左侧进入无菌室的小门。他们只是并成一排静静的站在玻璃前，仿佛在做什么无声的祷告。

然后，主治医生从宽大的手术服里拿出了灰色幽灵。

“……乌合之众。”

罗生门自黑暗中窜出，化为锥刺刺穿了刚来得及掏出枪的两人。为首的“主治医生”咬着牙啧了一声，放弃了逃跑的机会，朝着玻璃开了一枪。

然而比他动作更快的是罗生门，黑色的恶兽一口咬断了他拿着枪的手，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一整块玻璃。

“……抱歉啊，救不了你了。”

没有顾忌自己被咬断的手，男人对着玻璃后的细川露出了抱歉的笑容，随即他闭上眼，一脸释然的被化为锥刺的罗生门穿过胸膛。

男人压抑的咳嗽声，和皮鞋踏在地板上，有规律的响声，自黑暗之中由远及近传来。黑衣的男人最终停在了玻璃前，双手插着兜。透过一片鲜红，注视着玻璃那头的细川，漆黑的眼眸仿佛与他所处的黑暗浑然一体。

化为锥刺的罗生门缩回男人的身后，最终隐在了他黑色的衣摆里。原本被罗生门串起的三人就像是垃圾一样被啪嗒一声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玻璃外的世界充满了黑暗和鲜血，玻璃内的世界却只有纯白和平静。

芥川看向细川的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担忧。

“你太弱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回响在黑暗之中，带着压抑的鄙夷和不甘。

“垃圾一样的异能和伪善的性格，对于这样的你，只有死亡才是善终了吧。”

芥川狰狞着面目，压抑的低声吼道，“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他认可的人不是我！！”

最后一个字猛地加重，黑色的衣摆化为了罗生门，刺向挡在芥川面前的玻璃。

然而，在罗生门的尖牙碰到玻璃的瞬间，他却停了下来。

“……总有一天，我会让太宰先生，亲口对我说那句话。”

芥川转过身，朝着外面缓步走去，漆黑的眼睛里，是同样漆黑而浓稠的执念。

“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

……

沿着横滨海滩过去一段路，便有家以超辣咖喱为特色，而闻名于横滨的咖喱店。虽然晓有名气，但是因为顾客大部分是来横滨海滩游玩的游客的原因，在淡季的秋末，这家店并没有什么人。

而此时织田作正坐在装修清新明亮的店里，耳畔回荡着轻而缓的波浪声。

“最近这么样。”

和织田作已经是老相识的店主熟稔的把织田作最喜欢的咖喱放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拿着勺子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打趣道，“果然不愧是味觉丧失者吗。”

“这种辣只能算是初级水准。”织田作过了口水，一边吃一边清晰的说道，“老样子。孩子们最近还好吗。”

“老样子。”店主笑了笑，“都在楼上呢，去露个脸吧。”

“啊。”

……

在龙头之争结束之后，织田作又收养了五个因为龙头之争，而失去家人的孩子。

第一次见面时，这五个孩子都是面无表情的，每双眼睛麻木又痛苦，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也抛弃了整个世界一般。

结果，无论赢的是彭格列还是港口黑手党，都没有人得到幸福。

看着那样的孩子们，织田作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暴力的尽头有的，也只是无尽的痛苦和彷徨罢了。

织田作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善于安慰孩子的人，因为工作原因他把孩子寄养在了咖喱店里。虽然工资微薄，但是他还是拒绝了店主的帮助，一个人撑起了五个孩子的费用。

织田作并不想把自己收养孤儿的事情告诉细川，那是属于他的赎罪，没必要让无罪的细川为自己承担。虽然两个人都住在奶奶的民宿，但是因为织田作日常早出晚归的原因，细川也没有怀疑。

天知道在咖喱店门口看到细川的时候，织田作是什么表情。

穿着米色风衣的少女手里拎着两个袋子，仰着头，仿佛在寻找什么。在她的视线瞟到自己的时候，织田作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天♂衣无缝在叫嚣着“快逃啊！！！！”

“啊。织田作！”

……然而天♂衣无缝还是晚了一步，真是可惜。

细川跑了过来，疑惑的看着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织田作，转到了他的面前，看到他一脸平静却表达着“随你处置”的脸，嘴角狠狠的抽了抽，“……你这算什么表情啊，织田作。”

织田作抿了抿唇，“……你知道我在外有五个孩子了吗。”

“是啊。……等等，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有点怪。”

织田作一脸迷茫的任由细川拉着自己走进了咖喱店，店主在看到织田作的表情时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是你告诉她的吗。”

织田作的嘴唇艰难的翕动着，仿佛被挚友背叛一般，一脸难以置信。

“是哦。”店主很幸灾乐祸的笑了，却诚恳的说道，“什么东西都瞒着别人一人承担，太见外了。”

“可是……”

“没有可是。”细川跳起来打了一下织田作的头，看着一脸呆愣的织田作，认真的说道。

“我们是家人啊。”

“……啊。”

织田作蜜棕色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水光，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可以说的上是满足而幸福的笑意。织田作一边喃喃着真是拿你没办法啊，一边伸出手揉了揉细川的脑袋。

细川一巴掌打飞织田作造作的手，补充道，“所以我也告诉太宰治了。”

“……哈？我有女婿了？”

“……你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可怕的东西，太宰治是挚友吧，也不应该瞒着吧。”

“啊？啊。”织田作一脸头痛的揉了揉自己的鼻根，“所以呢？太宰，他是什么反应？”

细川很平静，“太宰说他讨厌小孩子，所以是不会帮忙带的。”

……

这家伙要当丁克吗？

……

织田作打开了门，发现房间里的五个小屁孩没有理财自己，依旧各做各的事，挑着眉走了进去，“过得还好么。”

克己一脸无精打采的抛出棒球，又用手套接住，优则是不停摁动着手里的PSP，咲耶背对着自己做着功课，真嗣则是看着手里的漫画，幸助则是、仰躺在床上，发着呆。

“……没给大叔添麻烦吧。”

织田作站在房间中央，看似随意的问道。

“吶，织田作。”

坐在织田作正前方的克己一边机械的玩着，一边问道，“细川姐姐，是抛弃我们了么。”

“……怎么可能。”

“但是，已经五天了啊。”咲耶停下了笔，背对着自己，有些哽咽的说道，“之前就算再忙也会来看我们的！但是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

“只是太忙了——”

“别在撒谎了！！”优突然握紧了手里的psp，喊道，“细川姐姐一定是因为我们太任性了！！所以——”

“不是的！”

织田作看着突然愣住看向自己的五人，啧了一声，最终艰难的说道，“……听好了，细川现在——”

“噗。”

……看着突然一脸坏笑捂着自己嘴的克己，织田作挑了挑眉。

“啊！！都是克己！”在床上的幸助气急败坏的扔了一个枕头下来，砸在克己的脑门上，把克己直接从沙发上砸了下来，“明明织田作的面瘫脸终于崩坏了的！”

……面瘫脸？

“实、实在是忍不住了啊！！！”克己对着床上的幸助回吼过去，“我刚刚看到了！你在床上也在笑好吗！”

背对着织田作的咲耶突然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突然对骂起来的两个男生无奈的揉了揉眉，“男生都是笨蛋呢。”

……笨蛋？

“那个织田作——”一旁的优扯了扯织田作的裤脚管，对着眉头越挑越高的织田作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指了指手里的PSP，“这个是我和细川姐姐玩游戏赢的！只不过细川姐姐一个人去拿了而已。”

……游戏？

织田作转过头，看着用漫画把自己的脸埋起来的真嗣，问道，“真嗣，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其实啊。”真嗣露出一双眼，不好意思的细声说道，“其实我们大家都有每天收到细川姐姐的短信啦。”

“短信？”

“最近天气又冷了，细川姐姐穿成那样结果感冒的连话都不能说了。”咲耶小跑到织田作面前，叉腰指着一脸无辜的织田作说道，“织田作笨蛋！没有照顾好细川姐姐！所以我们要惩罚你！”

“惩罚？”突然反应过来的织田作眨了眨眼，用肯定的语气问道，“所以，刚刚你们说的那些话都是耍我的吗。”

“对哦！”克己一边和幸助扭打在一起，一边对织田作露出了一个无比阳光的笑脸，“我们怎么可能会有‘细川姐姐抛弃我们了’这种想法呢！”

……

织田作不知道细川在看到这群孩子们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她微垂着眼睑，那双红色的眼睛没有焦距，仿佛沉浸在过去之中。

迷茫而痛苦，无依无靠，在被世界抛弃的同时，也抛弃了整个世界。

犹如野犬一般的他们。

原本孩子们只是机械的发呆着，在细川进屋的时候，麻木的看向她，然后猛地倒吸一口气。

“是你！！”

克己怒吼着冲向细川想把她推倒，在发现无论怎么用力细川都纹丝不动后，咬着牙双手握拳狠狠的砸在细川身上。

细川愣了愣，低着头看向克己，嘴巴张了张还没有说话，却见另外四个孩子也像疯了一样朝自己扑了过来。

织田作因为孩子们突然的暴动震住了，反应过来时刚想拉开他们，却看见了在推搡中掉落在地的塑料袋里，滚出了许多孩子喜欢的零食，还有一些类似于遥控车一类的玩具。

……织田作啧了一声，朝着发狂般的孩子们伸出手。

捶打着细川的克己突然吼道，“我的家人就是在你和黑手党的战斗中死掉的！”

织田作的手顿了顿。

他恍然意识到。比起基层人员在暗中工作的自己，作为一线战斗人员的细川是更为惹眼，也更为被憎恨的存在。就算她什么也没做。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织田作。”

蜜棕色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细川在捶打中摇来摇去，平静的对自己摇了摇头。

“……也许你们总有一天会懂吧。”

孩子们的捶打对于嫌麻烦时直接在枪火里走来走去躲都不躲的细川而言，就和可爱的小猫小狗用肉球捶打自己没什么差别。

好吧，这群小动物们脾气是暴躁了点。

懂什么，细川并没有说。这世界上有太多语言无法描绘的道理，那是只有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过，触动过，改变过，才会恍然间明白的东西。

比如，细川并不是无罪之人，但她却是个值得感激的好人。

细川半蹲下身，用大却不会伤到他们的力道，强制将五个脑袋拦在了自己的怀里。

被突然挤在一起的五人一愣，下意识的仰起头，却见细川低着头，闭着眼，轻声说道。

“哭吧。”

少女的声音清冷，却又柔和的不可思议。

孩子们最终停下了手，缩在细川的怀里抱成了一团，号哭了起来。

……

弄清了前因后果的织田作只是挑了挑眉，哦了一声。没有发火，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平静的问道，“那么细川有留什么话给我吗？”

“给织田作的啊……”优想了想，随即很开心的笑了，“细川姐姐说啊。”

“‘我马上就会回来了，叫织田作别担心’。”

……织田作的嘴角微微扬起。

“是吗。”

“不过。”织田作突然加大了音量，在五人齐刷刷看向自己的时候，织田作一脸认真，低沉的说道。

“看来有必要教教你们，港口黑手党的可怕之处。”